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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冥冥之間

  封知平毛孔緊縮,呼吸頓止,直覺瘋狂的向他示警,這股力量馬上就要炸開了,必須馬上放手。


  就在這時,明世宸向前走了兩步,堯童霸也轉過身子,正對孫才。


  靈念為刃,無形交鋒,封知平和方銳境界太低,都“看”不到戰況,但從那恐怖的壓迫感不斷降低來看,孫才應該是處於下風。


  封知平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堯童霸為何站在明世宸一邊,但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靈氣團總歸是恢複了原狀,依舊危險,但短時間應該不會爆發。


  那邊廂,三人對峙片刻,各自收手。


  堯童霸麵不改色的勾了勾嘴角,顯而易見的高傲與嘲諷。


  明世宸笑臉依舊燦爛,隻是臉色明顯蒼白了許多,右手攥成空拳湊在嘴邊輕咳了兩聲,左手背在後麵緊攥著,微微顫抖。


  孫才眼中的血光緩緩隱沒,與之一同退去的還有那恐怖的壓迫感。


  重新坐回屋簷抱著一條腿,他看看堯童霸,又看向明世宸,嘴角逐漸上揚,笑容很壞,很玩味,也很危險。


  “小宸宸,進步不小呐,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光明正大的殺你啦,真好!”


  明世宸的臉上漸漸恢複血色,聞言微笑道“好可怕呀,我看我還是躲在山裏吧,想殺我就來找我吧。”


  “切,沒意思,你這人怎麽越活越無趣了。”


  孫才撇撇嘴,又看向堯童霸,歪著頭一副很困惑的樣子。


  “他爹,你什麽情況,竟然幫他對付我?難道人近中年轉了性,想跟老白握手言和了?”


  堯童霸哼了聲,指指封知平“他是雲飛的。”


  孫才目瞪口呆,眼神極其詭異“你是說雲飛那孩子,跟他?”


  兩根小指勾在一起扭了扭,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堯童霸白眼都懶得翻,轉眼看向封知平的右手,再不看孫才一眼。


  “喂,是不是啊,喂?”


  “說話啊!”


  孫才連喚幾聲,沒有回應,悻悻的閉上嘴,好奇的看向封知平。


  “小宸宸,這孩子是你們點蒼山的?另一個呢,哪家的?根骨不錯啊,砍起來肯定很有手感。”


  方銳惡寒,感覺對方的視線如同蛇信一樣舔在身上,冰冷,驚悚,想自報家門都不行,喉頭被恐懼的寒意凍住,出不了聲。


  明世宸麵露無奈“別玩了,你來得不比我晚,當心玩大了把他父親惹出來。方虎可不是我家宗主,惹惱了是要吃人的。”


  孫才收回目光,撇嘴道“少給你家老白貼金,他可比方虎狠多了。哎,可惜了,都是上好的材料,怎的一個個的都動不得,真讓人心煩呐!”


  方銳默然,垂下視線不敢去看孫才的目光,心裏狂罵神經病。


  他自己就是個狂人,麾下也不乏猛士,但他從來沒見過孫才這麽變態的,相當嗜殺卻又不乏理智,如此矛盾的人,比純粹的嗜血狂魔更加危險。


  他毫不懷疑對方所言的真實性,如果沒有明世宸和堯童霸在場,對方真的會殺了他,哪怕對方知道他的來曆,哪怕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壞了其自稱的原則。


  就像對方自己說的那樣,他想殺人,從來不挑地方。


  地方都不挑了,何況人呢?

  這廝殺人就是殺人,沒有原委,沒有目的,想做就做了,非常單純。


  這是個瘋子,真正的瘋子!

  奶奶的,難怪人家叫他“血狂”!

  孫才戀戀不舍的從方銳身上轉開視線,看向更讓他垂涎的封知平,看向那隻跟刀抵在一起的手。


  那隻手所展現的力量很古怪,不強,卻很罕見,以往他隻在妖和覺醒的半妖身上見過,但相比妖族又有些不同,隻能說類似。


  正是這絲不同引起了他和堯童霸的興趣,明世宸遲遲沒有動手,想必也發現了其中的玄機。


  這點玄機很隱晦,沒有足夠的修為足夠的眼力很難察覺,明世宸能察覺出乎他的意料,所以他才出手試探,當然,試探隻是其次,更主要的目的還是打破那脆弱的平衡,讓這股力量爆發開,赤|裸|裸的展現在他麵前。


  至於爆發後兩個小子會不會死,又會牽連周遭多少無辜,完全不在他考慮的範圍。


  凡夫俗子如沙礫,低階武者如螻蟻,都是不值一提的東西,死在多又關他何事,他不親自動手就不錯了。


  何況,能用卑賤的生命給他帶來一點樂趣,在他看來是那些卑賤玩意兒的福氣,是他們的造化。


  可惜啊,堯童霸不同意,竟幫著明世宸對付他,還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掩飾真正的心思。


  孫才腹誹,心道堯童霸這小老頭真是老了,也開始世故了,不像以前那麽直率了。


  放眼天下,世上竟隻剩自己一個率真之人,孫才想及這點就心生寂寥,血瞳裏的神采黯淡了許多。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人會探究一個神經病的想法,明世宸和堯童霸都在看著那隻手,表情玩味,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封知平快瘋了,三位大爺一會好一會惡,關係不清不楚一團亂麻叫人摸不著頭腦,但不管怎麽樣,明師叔總歸是自己一邊呢,你能不能先把困局給解了,別跟他倆一樣在那兒看猴戲?

  我又不是猴!

  奈何沒人在意他的想法,封知平隻能轉動眼球,看向共難的另一位苦主,恰巧對方也看向他。


  方銳比他還無奈,他連家門都搬出來了,可惜旁邊這三位沒一個在乎的,瞧懂封知平的眼色,他反瞪回去,氣呼呼的道“別看我,我也沒轍,我他嗎也動不了!”


  兩人幹瞪眼,對視半晌,雙雙移開視線。


  封知平歎了口氣,求人不成隻能求己,問題是求己也求不了,他現在脖子以下都沒了知覺,沒有疼痛沒有冷暖,唯靈識能探查到氣海依然在有條不紊的運轉,劍種盤踞中央,轉的那叫一個歡快。


  在失去知覺時,劍種便將吞沒的那部分心神“吐”了出來,他常識用靈識去觸碰,卻一穿而過,仿佛劍種隻是一個幻影,根本不存在。


  封知平短暫的一生中經曆過大大小小的劫難,今天不是最危險的,但絕對是最詭異的,尤其在得到劍種之後,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迷茫,這樣無力過。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以前為什麽沒碰到過呢?


  回溯過往,他漸漸想到了三仙塔,想到了黃泉孤舟,想到了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男子,想到了對方消失前遞過來的那點奇光。


  不由自主的,他看向胸口,可憐脖子沒有知覺動不了,隻能盡量讓眼珠子朝下,湊成可笑的鬥眼。


  鬥眼隻能看到鼻翼和一點點嘴唇,依然看不到胸口,但直覺告訴他胸口有問題,玉珠有問題,哪怕靈識中那裏並無不同。


  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玉珠突然出現變化,原本就違背常理的沒有下墜,而是一直貼在胸口的珠子突然沒入肌膚,就像嵌在上麵似的,雖然隻有肉眼難辨的一點點,卻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失去的知覺一瞬間悉數回歸,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令人發指的劇痛,然而身體上的痛苦遠不如靈魂上的。


  腦海中頻閃著無數畫麵,回響著數不清的聲音,無法形容的混亂一瞬間就撕碎了他的神智,仿佛化身千萬,每個他都在痛苦中掙紮,卻沒有意識,沒有自我,連生或死的念頭都不知道,隻能隨波逐流。


  靈魂是什麽,人人都知道,卻沒人說得清,此時此刻,這個虛無縹緲的玄妙東西卻在顯而易見的龜裂著。


  每一個他都是一塊靈魂碎片,相互間維係著薄弱的聯係,隨著裂痕擴大聯係漸趨終止,沒人知道靈魂破碎後會發生什麽,封知平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他還有意識,能思考自己的處境,肯定會苦笑著說出一個“死”字,沒有其他。


  靈魂碎了人就沒了,不可能有別的結果,這是常識。


  哪怕某些碎片能繼續存在,他也不是他了,至少不是完整的他了。


  而不是自己的自己,對於苟殘的自己來說是新生,對完整的自己來說,自然與死無異。


  封知平從沒想過自己會變成另一個雙兒,不,比雙兒誇張多了,每個他都在本能的追尋著那些光影和聲音,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消失。


  直到靈魂徹底崩潰的前一刻,在無可挽回的傷損即將落定時,一點淡金悄然出現,綻放出溫暖而祥和的乳白色光輝,瞬間包裹住整個瀕臨崩潰的靈魂,並試圖填補進裂痕,而裂痕中的某種未知的力量死守邊界不讓其介入,光輝遂不再嚐試,裹著靈魂猛力收縮,蠻橫的將分離的裂口擠攏吻合,靈魂重歸完美。


  封知平不知道這一切,他隻是感覺所有的亂象所有的吵雜都消失了,一個聲音蓋住了所有占據了整個腦海,若洪鍾大呂,又大音希聲,矛盾而統一的結果是不知所雲。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卻又一無所知,冥冥中不知茫然了多久,一道十彩煙霞劃破長空飛到他眼前緩緩盤旋。


  他茫然的看了半天才發現,不是十彩,而是五彩,因明暗兩麵才貌似十彩。


  再看一會兒,又發現不是五彩。


  煙霞光彩變幻不定,每時每刻都在變化,仿佛包含了世間所有顏色,可看久了才會發現,它其實隻有一種顏色,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純色。


  封知平絞盡腦汁也給不出定義,隻能說那是一種比極致的白更奪目的黑,比極致的黑更深沉的白,就像之前的那個聲音一樣,矛盾而統一,妙不可言,隻能意會。


  換做平時,對這麽古怪的東西,他或許會畏懼,也可能會好奇,他會有很多很多種反應。


  然而現在,渾渾噩噩的他沒有任何複雜的念頭,本能的看著煙霞湧動,本能的伸出手,朝它抓去。


  手穿了過去,抓了個空,似乎抓的隻是個幻影。


  就在他困惑時,煙霞仿佛受到了驚嚇,猛地朝他撞來。


  他本能的要躲,卻沒躲得開,而煙霞的力量也遠沒有它展現出來的氣勢那麽強,可以說完全沒有力量,撞在身上後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彈了出去,不甘心的繞著他又轉了兩圈,末了無聲無息的爆散開來,燦爛如煙花,消失不見。


  封知平沒看到這一幕,那一下沒有半分力道的撞擊,在他心裏撞出一個聲音。


  這個聲音依然是很多聲音的混響,卻遠不如方才的聲音那樣冥冥不可辨,前麵的回響很混亂,到尾音時逐漸統一,終成一道他很熟悉的餘韻。


  劍吟。


  是劍的聲音。


  封知平豁然醒轉,腦海中仍在回味那渺渺的餘韻,直到一聲驚怒的低喝傳入耳中,他才徹底驚醒。


  此時的他已落了地,方銳委頓在斷牆的牆根捂著胸口吐血。


  視線轉移,茫然看向身前,卻見明世宸驚,堯童霸疑,孫才的血刀懸浮在身側吞吐著濃烈的血光,他本人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不言不語。


  片刻後,孫才緩緩抬頭,眼睛眯成危險的弧度,掩住裏麵的驚怒。


  “你做了什麽?”


  封知平愕然,不明所以,視線下移看向那隻孫才盯了很久的右手,瞳孔驟然緊縮。


  右手白皙,一如臉龐,嬌嫩勝於女子,無半分老繭,隻那虎口有一道半寸左右的細痕,嫣紅,潤亮,綻放著新鮮血液才有的光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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