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怒不可遏
沈若秋趁著用膳之時,服下落胎藥已有一刻鍾了,漸漸有了腹痛的跡象,偏又找不到機會接近霍天心,不由得焦急。
此時看到她離桌向外走去,哪裏肯放過這天大的好機會?便向身邊的女客們告了個罪,悄悄跟了上去。
霍天心借著解手之名出來,並非真的想解手,而是與銘淩同坐一桌,仿佛脾性都變了。為了防止鬧出笑話,索性到院子裏坐坐。
春日的風還有些微涼,拂過臉上,居然感覺到舒適的眩暈。
那淺淡甜美的桃花釀,竟然也是會醉人的麽?
自池邊的石椅上坐下,腿兒還未伸直,便聽到身後嘲諷的聲音:“老夫人的壽宴熱熱鬧鬧,心兒居然自個兒出來透風,這便是老夫人口中的孝順孫女麽?”
不必回頭,也能從那尖銳的聲音中聽出是誰。霍天心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姨娘莫不是忘記祖母和父親的敲打了?心兒也是你叫得得麽?”
沈若秋不屑的笑笑,自她身邊坐了下來,“別以為我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若不是你那多嘴的娘,老爺和老太太哪裏會拿規矩說話。無非就是沈慕秋怕我有孕會影響她的地位,故意為之罷了。”
“若姨娘,你好大的膽子!”霍天心謔的站起身來,盯著她道:“身為姨娘,竟敢不分尊卑,直呼主母的名字,該當何罪?”
“嗬,當家主母,就憑她?”沈若秋冷笑一聲,起身走到池邊,冷冷的道:“就隻喚她性命又如何?你還真以為她今日能起得了床,就真的大好了?”
她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沈慕秋那沒用的病秧子,隻是回光返照而已。很快,她就要死了。她死了之後,當家主母就是我。你和你那殺千刀的哥哥,就等著一起去和那病秧子陪葬吧!”
“放肆!”霍天心大怒,提起腳尖一個耳光甩在了她臉上,恨聲道:“這番話,我會好好與父親和祖母分說分說。妾通買賣,一個敢於覬覦主母位置的賤妾,我倒要看看,你會得到什麽樣的處置!”
驟然一個耳光,打得沈若秋有些發懵。不敢置信的捂著臉,她聲音尖銳了起來:“臭丫頭,你敢打我?”
發了一回脾氣,霍天心越發覺得眩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身就往屋內走去。
沒走兩步,就被沈若秋撲上來拖住,尚未反應過來,一雙冰涼的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掐死你,我看你還有什麽法子去告狀!”
沈若秋像是瘋了一般,雙目通紅,眼裏全是瘋狂的殺意。
這幅樣子,霍天心曾見過一次,便是在前世,她親手將她溺死在水井之時。
滔天的恨意自心中噴薄而出,不甘再次自她手中斷送性命,霍天心奮起反抗,用力掰開她的手,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反抗的順利程度出人意料,沒等想明白問題出在哪裏,沈若秋的尖叫和落水的響動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她,她居然把若姨娘推水裏了?
怔怔的看著在池裏不斷撲騰的若姨娘,和身後急促傳來的腳步聲,她自嘲一笑,忽的明白過來。
原來,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啊。
她就覺得奇怪,若姨娘都隱忍了那麽多年了,又怎會忽然在老太太六十大壽這日與她說這些話,仿佛就是為了挑起她怒火似的。
偏偏不知怎麽回事,今日自己的脾氣尤為暴躁,竟是被她的三言兩語挑得火冒三丈,失了冷靜。
再想起前些日子裏,若姨娘偷偷使用效果不大的保胎熏香,一切都了然於心。
那個胎兒,怕是早就保不住了,所以她才故意逼得自己推她下水,好把小產的過錯全都推在自己身上。
真是好歹毒的心哪!如此一來,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辯解不清了。畢竟誰也不會相信若姨娘會狠心的傷害自己的孩子,所有的罪責,隻能她霍天心承擔!
最先到達的是碧柳和碧桃,她們就在不遠處站著,聽見動靜立馬跑了過來。
看到在水裏掙紮的若姨娘,兩個丫鬟當即變了臉色。碧柳立即在池邊俯下身子,試圖將若姨娘拉上岸。碧桃則尖著嗓子驚慌的大喊:“救命呀,姨娘落水了,快來救人哪!”
不知為何,霍天心總覺得她的語氣裏,有著幾分了然和誇張。
也是,既然是若姨娘的貼身大丫頭,不可能對這個計劃一無所知。如此誇張的叫喊,無非是為了引起裏頭的注意罷了。
事已至此,瞞不過,逃不脫,她索性就在原地站著,一動不動,靜待事情發展。
銘淩聞聲趕過去的時候,若姨娘已被撈了起來,氣若遊絲的躺在池邊的地上,下身一片血紅。
霍天心則衣著有些淩亂的站在一旁,神情麻木,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九皇子,府中有女眷落水,大夫正在就地施救,麻煩您稍加避讓,可好?”霍守成一看到現場,麵色便黑了下來,但還是保持著風度,請在場的男子們避退開來。
銘淩擔憂的看了一眼沉靜得不像話的霍天心,終是有些不放心,“霍將軍盡管去忙便是,我在樹後小歇一會兒,不會妨礙你們的。”
說罷轉身樹後,目光看向別處。
他身份特殊,此舉也算是得體。霍守成沒時間與他分說,匆匆趕到若姨娘身邊,看著自若姨娘身下不斷漫出的鮮血,臉沉了下來,問向麵生的大夫:“大夫,她如何了?”
陳大夫起身,搖了搖頭:“將軍,恕小的無能。這位夫人體內的胎兒,保不住了。”
不管怎麽說,到底也是一起生活了十餘載的女子,若姨娘腹中所懷的,是他霍守成的骨肉。要說一點兒難過也沒有,那是騙人的。
霍守成麵色沉重,讓人把若姨娘抬了下去,目光銳利的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碧桃,怒道:“說,這是怎麽回事?好好的,她怎麽會落水?你是怎麽伺候的?”
上次是心兒,這次是姨娘。到底是不慎所致,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霍守成是在戰場上浴血奮戰過的,平日裏極少發火,一旦發起怒來,那嗜血的煞氣可是連老太太都畏懼三分。
碧桃隻是深閨女子身旁的一個丫頭,何時見過這般陣仗,頓時嚇得雙腿一軟,普通一聲跪了下來,抖抖索索道:“回,回老爺話,婢子,婢子——”
說到此處,牙齒已是格格打顫,再也說不下去。
沈慕秋見狀,眉頭微蹙,拍了拍霍守成的手,讓他稍稍退開,以免身上的威壓過甚,嚇壞一幹女眷。
事前沒有及時清場,此時,周圍圍著各府的女眷。就連老太太也被驚動,由翠瀾和翠筠攙扶著走了過來。
好好的壽宴鬧出這樣的事情,老太太別提多糟心了,重重的將龍頭拐杖往地上一跺,寒聲道:“碧桃,這是怎麽一回事?你可知若姨娘懷著身孕,怎可不好好伺候?她為何會落入水中?”
碧桃渾身一震,慌張的指向一旁的霍天心,大叫道:“老夫人明鑒,此事與婢子無關啊,是小姐將若姨娘推入水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