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猜火車

  不知過了多久,納爾遜在不知疲憊的奔跑中忘記了時間,石柱在他的身後越落越小,漸漸地被迷霧遮擋,如同一位離家的紳士掩上門扉,他甚至聽到了一身門軸轉動的聲響,再回過頭時,背後隻剩下一馬平川的原野,遠處若隱若現的潔白高樓,還有那海嘯一般自由奔放的迷霧。


  身上的銀輝漸漸暗淡下來,納爾遜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行人已經不見了行蹤,偌大的曠野上隻剩下他一人,白貓從地上躍起,再度成為少年郎的模樣。


  他沿著枕木漫步,漫不經心地揮舞著手中的長劍,隨著一圈圈的轉動,劍身漸漸發黑,最終成為了一根筆直的黑色手杖,納爾遜的胳膊自由地擺動,手杖隨之敲擊著腳邊的枕木,他的速度時快時慢,清脆的敲擊聲奏起一首輕快的歌曲。


  終於,一抹紅色出現在納爾遜的眼前,他拎起手杖,快步地向停在鐵軌上的火車走去,鐵道兩側的景物有些熟悉,一座風情別致的城市,布拉格。


  車廂的門開著,他登上樓梯,輕輕拍了拍扶手,整列火車抖了抖,亞曆山大在衝他打招呼。


  “教授,”納爾遜喊道,“事情解決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拐了個彎,納爾遜看到之前的隔間門還開著,他站在門邊,前傾身體,疑惑地向裏麵望去。


  隔間是空的。


  桌麵上擺著兩個直勾勾相對的杯子,納爾遜探出手,摸了摸鄧布利多水杯的杯沿,入手冰涼,看樣子他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


  “亞曆山大,他去哪兒了?”


  納爾遜抬起頭,衝著天花板問道。


  很快,一隻銀色的小手從頭頂的燈罩中伸了出來,指了指不遠處的城市。


  “不知道在他的眼裏,那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納爾遜想起先前火車經過時鄧布利多的異狀,看來是去憑吊過去了,他坐在椅子上,在自己的杯子中添滿了水,閉目小憩起來。


  ……


  “抱歉,我耽誤時間了。”


  納爾遜睜開眼,剛好看到鄧布利多自責的道歉。


  “沒關係,教授,反正同學們已經安全了,”他拍了拍桌子,兩個杯子中注滿了熱可可。


  “抱歉,我沒有幫上你什麽忙,”鄧布利多慶幸地說道,“那裏的壓迫感實在是太強了,還好有你,不然我都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麽事。”


  “教授,您忘了嗎?我以前還說過呢,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納爾遜眨了眨眼睛。


  “這句話太美好了,可是對有能力的人太不公平了。”鄧布利多神色複雜地望著納爾遜有些狼狽的模樣,說道,“”


  “能有什麽辦法呢?”納爾遜聳聳肩,“都到這兒了,隻有我能動彈,還能怎麽辦呢?我總不能轉身就走吧,湯姆的妹妹還在那堆人裏麵呢,更何況隻是有驚無險,我甚至可能還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鄧布利多的神色緩和了,納爾遜把手杖插進牆裏,拉動這根與來時大不相同的拉杆,汽笛聲再次響起,火車緩緩啟程。


  “如果我死了,我想座這列火車去。”鄧布利多靠在椅背上,看著納爾遜從口袋裏像郊遊一般掏出一袋糖果,突然說道。


  “這列火車嗎?”納爾遜問道,手上的動作也沒停,拆開比比多味豆的封口推到鄧布利多麵前,說道,“如果您死得比我早,我會幫您開車的。”


  “謝謝,我記住你的承諾了,”鄧布利多端起麵前的杯子,喝了一口熱可可,還咂巴咂巴嘴,仿佛他喝的是濃烈的威士忌一般,“我已經步入中年,可你還年輕,真好奇你們的世界會是什麽樣的。”


  他撫摸著座椅的扶手,惹得亞曆山大不適地抖動起來。


  “那可不一定,教授,”納爾遜半開玩笑地說道,“要我說,您起碼能活到千禧年,到時候我們誰先看到門後的景色還不一定呢!”


  鄧布利多苦笑著搖搖頭,隻當納爾遜講了個笑話。


  過了一會兒,等到杯中的可可快要見底時,他開口問道,“納爾,你到那兒了嗎?”


  他靠在椅背上,眯著眼睛,臉上滿是憧憬與向往,捏起一枚比比多味豆,丟到嘴裏,細細咀嚼著,“不,你一定到了那兒。”


  “嗯哼。”


  “門裏有什麽?”


  “羊毛襪,教授,”納爾遜捧著杯子,笑著說道,“門裏有一座山,一座用厚厚的暖和的鮮豔的羊毛襪堆成的山。”


  “哈?”


  鄧布利多坐直身子,接著哈哈大笑起來,糖豆嗆到了他的喉嚨,他劇烈地咳嗽著,臉憋得通紅,即使難以呼吸了,他也沒有停下笑聲。


  “安咳消。”


  納爾遜用魔杖指了指他,鄧布利多的臉色終於恢複了平靜,可他依舊放聲大笑,仿佛聽到了一生中最有趣的笑話,“納爾,這就是真理,任何人都需要一雙在雪地裏暖和自己的羊毛襪!”


  “再正確不過了。”納爾遜為兩人續滿了飲料,讚同道。


  之後的旅途中,鄧布利多再也沒有表達過對“門”的好奇,他甚至和納爾遜玩起了高布石,可惜在玩遊戲這方麵,納爾遜的天賦似乎和他魔藥的天賦一樣別具一格。


  即便有了打發時間的消遣,對於歸心似箭的兩人來說,時間還是過得那麽漫長,尤其是當他們有充足的空閑去欣賞鐵道兩旁的風景,卻因為眼中的景物完全相同而無法交流時。


  他們醒了又困,睡了又醒,時間明明不久,卻仿佛真的在乘坐一列蒸汽機車橫跨亞歐大陸。


  火車駛入站台,當兩人走下火車時,已經站在了城堡外的草坪上,納爾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歎道,“還是這裏的空氣好些,有黑湖,濕潤很多。”


  “當然,你屬於這裏。”鄧布利多拍了拍納爾遜的肩膀,“要去看看你拯救的同學們嗎?”


  寢室中,趴在枕頭上打盹的問號猛地驚醒,它的耳朵動了動,弓起背,縱身一躍,在湯姆的亂成一團的被子上輕輕一踏,跳到了窗台上,它有些迷惑,難道自己的寵物不應該出現在消失的地方嗎?


  望著腳下走向城堡的兩人,問號無奈地搖了搖頭,再想找到這樣一個能夠在留麵子的前提下收拾納爾遜的機會就難咯。


  “要教訓教訓他嗎?”一個留著滑稽胡子的乳白色小個子幽靈拎著藥箱,從窗台邊幽幽地冒了出來,隔著玻璃和問號四目相對,問號被嚇了一跳,差點滾到窗台下的花盆裏,它瞪了皮皮鬼一眼,聽他繼續說道,“相信我,我在霍格沃茲生活了很多年,這種朝三暮四的男人,如果你不讓他痛,他是不會長記性的。”


  問號不屑地拍了拍玻璃,鋒利的爪子指著皮皮鬼的腦殼。


  “不,我已經把他研究明白了,他必不可能把我的頭擰下來,”皮皮鬼自信地挺起胸膛,掏出一個乳白色的小本子,指著上麵塗鴉般的圖紙說道,“隻要能把他引到——”


  問號再次拍了拍玻璃,打斷了皮皮鬼美好的幻想,它抬起一隻爪子指了指皮皮鬼身後,皮皮鬼僵硬地把頭轉了一百八十度,正好和樓下指著他的納爾遜四目相對。


  “教授,那個是皮皮鬼嗎?他拎的是什麽?工具箱嗎?看起來好像要對我寢室幹壞事?”


  “看起來是的,”鄧布利多點點頭,“晚上回去一定要小心,最近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在夜遊的時候掉到走廊裏的坑裏,據我所知,你的朋友布萊克先生就被活活卡了一晚上,當然,我覺得這主要是因為他在廚房裏吃了太多了。”


  皮皮鬼趕忙鑽進城堡的外牆中,在徹底躲起來前,他看到了納爾遜的口型。


  “差點沒頭的皮皮鬼。”


  “抱歉,納爾遜大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皮皮鬼躲在牆裏不住地道歉,盡管嘴上說得不能再硬氣,可他真是打心眼裏怕了納爾遜這個可以把他從老家抓走的魔頭,可惜他的碎碎念隻有問號可以聽到,“如果找血人巴羅求情他會不會幫我說合,他們好像都是斯萊特林的,不,我在想什麽?我竟然想要主動去找爵爺!我一定是瘋了!”


  皮皮鬼的聲音越來越遠,問號怒其不爭地拍了拍玻璃,這次它沒有好好控製力道,寢室的窗戶被拍出了一道蛛網般的裂紋,緊接著,碎玻璃劈裏啪啦地向地麵落去。


  納爾遜拽著鄧布利多的胳膊後跳了一步,下一秒,幾塊鋒利的玻璃碎片就插在了他剛剛戰立的地方。


  “你……”即使是鄧布利多,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你”了半天,終於憋出來一句,“你和你的貓相處方式很獨特嘛。”


  “呃,教授,”納爾遜問道,“如果是寵物弄壞了學校的窗戶,我需要賠償嗎?”


  “城堡年久失修了,”鄧布利多聳聳肩,“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檢修一下學校的設施了。”


  ……


  當鄧布利多出現在校醫院門口的走廊時,所有精神緊繃的教授和醫生們都長舒了一口氣,他的主心骨回來了,即便鄧布利多什麽都不做,隻是站在那裏,都能讓他們的工作變得更加順利。


  “一切都好嗎?”看著迎上來的麥格,鄧布利多便焦急地問道。


  “還算好,鄧布利多教授。”麥格一板一眼地回答道,“那些之前昏迷不學生已經有一部分醒過來了,不過喬伊小姐暈倒了,怎麽叫都叫不醒。”


  “喬伊?”聽到麥格的報告,鄧布利多眉頭舒展,又緊鎖起來,沉吟片刻後說道,“讓人把她送到我辦公室好好休息吧,這裏太吵了。”


  “您知道她是怎麽回事嗎?”麥格小聲問道,“我聽到他們在說……”


  “米勒娃,喬伊隻是老毛病,她總是這樣,當有病人的時候,她從來都不會讓自己休息,”鄧布利多知道麥格說的是什麽,但並沒有正麵回答,“你忘了嗎?喬伊小姐可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我明白了,教授。”麥格感歎道。


  “米勒娃,”聽到一切都好,鄧布利多輕鬆地說道,“我說了很多次了,現在你可是教授,你難道也想讓我叫你麥格教授嗎?”


  “好吧,啊……阿不思。”向來伶牙俐齒的麥格此刻竟有點兒結巴。


  “我的名字這麽拗口嗎?”鄧布利多打趣道。


  “確實,”麥格沒好氣地抬起眼皮,“您是外國人嗎?”


  “哈哈哈,就是這樣,”鄧布利多抽出魔杖,拍了拍手,走廊突然變大了一些,在不斷地膨脹中,這裏變得和魁地奇球場一樣大,病床整齊地排列在寬敞的走廊中,每張床旁邊還有一張供醫生休息的椅子,還有一些能解渴能充饑的水果,做完這一切後,他望向麥格,問道,“我要去看看學生們,請一定要讓醫生們好好休息,對了,還有什麽情況嗎?”


  “我想想……”麥格用手扶著下巴,思索片刻後說道,“倒是沒什麽大事,皮皮鬼在半小時以前丟了兩筐曼德拉草在走廊裏,看起來是剛從苗圃中拔出來的,他說那些昏迷的學生一看就是中了石化咒,用曼德拉草可以解毒。”


  “撲哧。”鄧布利多的表情有些繃不住了。


  “還有一件事,剛剛弗利維告訴我,城堡裏進賊了。”


  “進賊了?”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毛。


  “他說斯萊特林的沙漏空了,裏麵的寶石被什麽人偷走了。”


  “還有這種事???”


  “當然沒有,我去看了看,好像是有誰把斯萊特林的分扣完了,”麥格有些無語,“我想找斯拉……霍拉斯問問,但是一直沒找到他。”


  “撲哧!”鄧布利多徹底繃不住了。


  在走廊的另一端,納爾遜站在克裏斯蒂安的床邊,和睜大眼睛的姑娘麵麵相覷,湯姆趴在她的床邊,壓在她的胳膊上,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威廉姆斯?”


  一聲沙啞的呼喚從身後傳來,納爾遜轉過頭,克裏斯蒂安趕忙閉上眼睛裝死。


  “康德?”


  “等……這些事情完了,我還有和你們決鬥的機會嗎?”


  “當然。”這是湯姆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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