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霧都孤兒
“隨便坐,”湯姆反坐在木椅上,用下巴枕著椅背,身體前傾,把椅子晃得嘎吱作響,凳子腿和地麵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我們坐下好好說。”
納爾遜跟在克裏斯蒂安身後進了房間,順手帶上了房門,隨著房門落下的“哐當”一聲,房間和走廊仿佛被分隔成了兩個世界,與外界徹底地割裂開來。克裏斯蒂安此刻才像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符的小女孩,在這樣相對封閉的環境中惴惴不安起來。
“我覺得坐在床上可能有些失禮……”看著坐在房間裏唯一椅子上的湯姆和倚靠在窗台邊上的納爾遜,不知道坐在哪裏的克裏斯蒂安有些尷尬地笑笑,像是第一次到別人家做客的羞怯的客人一般,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哦,抱歉。”湯姆挑了挑眉毛,“習慣了,你可能不知道,這以前是納爾的房間。”
“不知道我剛剛有沒有違反保密法。”他又把臉挪向納爾遜,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沒關係,剛在走廊上沒有麻瓜,這個小孩也是個巫師,我給魔法部寫信的時候會一並說明的。”納爾遜掏出剛剛塞進口袋裏的魔杖,對著靠在桌角的一柄舊傘一指,它像是植物學紀錄片裏快放的植物一樣長高,傘骨帶著黑色的傘麵張開又向下合攏,慢慢變成一把細長的黑色高腳凳,“反正我們也違反了好幾次了,一件事和幾件事都得用一張羊皮紙,不是嗎?”
看著眼前穩穩飄向自己的椅子,克裏斯蒂安的臉上滿是目瞪口呆和難以置信,她明白自己從小就有些特殊,但是麵前這仿佛童話故事裏魔法一樣的場景,她還是感受到身處的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房間了,而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所以你們昨天讓我在飯桌上睡著,就是魔法嗎?”克裏斯蒂安之前的凶狠完全消失了,她以一種畏懼又帶著急切的語氣發問,“你們都是巫師嗎?像你們這樣的人多嗎?我可以和你們一樣嗎?”
“你應該說‘我們’,克裏斯蒂安·朱維爾。”湯姆看起來有些不耐煩,也有點失望,“你應該鎮靜一點,我剛剛還以為你和我很像,現在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克裏斯蒂安張嘴還想再說什麽,又悻悻地閉上嘴。
“是的,我們都是巫師,英國有成千上萬的巫師,甚至還有一所專門為小巫師的開辦的魔法學校,我們就在那你讀書。”納爾遜笑了,他感覺很有意思,與湯姆所說的不同,他是越來越覺得克裏斯蒂安別扭的性格和一臉倔強的長相和他一開始遇到的湯姆一模一樣,除了性別,兩個人簡直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這個模具可能有點粗糙,讓每一件產品的細節不盡相同,“我們這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克裏斯蒂安,你是個巫師。”
“真的嗎?威廉姆斯先生。”這個臉上還滿是淚痕的女孩像一隻在叢林裏采到漿果的小鹿,不自覺用上了敬語,她又把頭扭向湯姆,像是怕冷落到他一樣,補充了一句,“裏德爾先生。”
湯姆斜眼瞥了她一眼,又把下巴墊在椅背上,像是轉筆一樣把玩著自己的魔杖,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是真的。”納爾遜鼓勵地點點頭,他甚至想給自己黏個胡子,感覺自己有鄧布利多那味兒了,“那天在巷子裏我就感覺到你用了魔法,你一直都可以做到這種事嗎?”
“是的,威廉姆斯先生。”克裏斯蒂安坐在納爾遜變出的椅子上不安地扭動著,像是屁股底下有人點了火一樣,時不時偷偷伸出手摸摸坐墊,“我從小就有這種能力……不,魔法。最早是五歲的感恩節……那一天家裏冷極了,結果壁爐裏突然著起了火……我們家明明已經沒有木柴了——從那天開始,我就明白我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樣了。”
“嗯,變出火是嗎?據我所知很多小巫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點火。”納爾遜手裏捧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變出來的本子,握著一支可能是一塊兒變出來的鋼筆,像麥格那樣一絲不苟地做著記錄,寫完以後抬起頭囑咐到,“這個椅子在魔法消失之前和真的沒什麽區別,不過你最好不要抓它,不然你的傘可能會破個洞……叫我納爾遜就好,不出意外的話過不了多久你就是我們的學妹了……話說你今年多大?快到十一歲了嗎?”
“抱歉,威廉……納爾遜,我也不知道。”克裏斯蒂安把手收到懷裏,眼神落寞下去,這讓她的黑眼睛失去了神采,她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聲音有些低沉地開口,“我想明年應該就有十一歲了吧。”
“叫我裏德爾……嗯,湯姆就好。”看起來對這場對話毫不在意的湯姆突然在旁邊開口,克裏斯蒂安抬起頭偷看著正皺著眉頭看著他的湯姆,眼睛裏的神采似乎又回來了,湯姆抬起轉著魔杖的手,“你這像什麽樣子?這裏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大家都把來到孤兒院的這一天當作自己的生日。”
“清理一新。”他用魔杖指向克裏斯蒂安的臉,手腕輕輕地向右抖動了兩下,女孩髒兮兮的臉瞬間清潔得仿佛剛洗過一樣,連耷拉下來遮住額頭和眉眼的碎發也被細心地拂到了耳後,湯姆頭扭向納爾遜的方向,嘴裏嘟囔著,“我最見不得這種可憐蟲。”
克裏斯蒂安隻覺得一陣清風拂麵,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著湯姆手裏的魔杖和背過臉的後腦勺,伸出手摸著自己的臉頰,摸到了自己幹淨光滑的臉頰和齊整的頭發,她咧開嘴露出一個咧到後槽牙的巨大笑容,衝著湯姆的後腦勺清脆地喊道,“謝謝你!湯姆。”
湯姆看起來不為所動,但是靠在窗邊的納爾遜分明看到他翹起嘴角笑了出來,他剛想幫別扭的湯姆說些什麽,卻看到湯姆向他露出了“你敢說什麽不該說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表情,看到這一幕,一直表現出一副“鄧布利多式慈祥笑容”的納爾遜瞬間繃不住了,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看到納爾遜這副模樣,湯姆氣得臉都紅了,一臉羞憤的小媳婦的神情。
“請問……我可以看看它嗎?”克裏斯蒂安來回打量著兩人手裏的魔杖,“這是法杖嗎?你們就是用它施展魔法的嗎?”
“呃……”納爾遜直起腰,露出了滿臉為難的表情,黑魔法防禦課的第一節課上,老古板梅勒斯教授就對他們說過,“我建議你們把這句話記載筆記本的第一頁上:永遠把自己的魔杖握在手裏!”沒有魔杖的巫師就像沒有爪子的貓咪一樣,說實話,他有些怕克裏斯蒂安突然狂性大發把他的魔杖給掰折了,“巫師的魔杖……”
“抱歉,”克裏斯蒂安看到納爾遜的神色和湯姆的後腦勺,意識到自己要求的唐突,她慌忙道歉,又把頭低了下去,“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它那麽重要。”
“給。”她抬起頭,眼前是湯姆的魔杖——華貴而神秘的紫衫木杖身閃閃發亮,看得出主人對它非常在意,經常擦拭它,湯姆用兩指捏住魔杖的中間,伸直胳膊把它遞到克裏斯蒂安的麵前,他的頭側過來,仍然是一臉不想正臉看她的表情。
“不不不!不用,我剛剛隻是……”她低下頭,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想看了。
湯姆從鼻孔裏憋出來的哼聲打斷了她的發言,她又抬起頭,看到伏在椅子背上,正臉對著她,滿臉“怎麽這麽墨跡”嫌棄表情的湯姆。
“謝謝。”她直視著湯姆的眼睛,小聲地道謝,伸出雙手捧過了湯姆的魔杖,把它放在左手手心,剛想伸出右手去抓它,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趕忙抓住衣角不停蹭著,蹭到手心都發紅了,才緩緩地伸向魔杖,輕輕地撫摸著。
少頃,湯姆結果自己的魔杖,握住看了一眼,也沒有再擦拭它,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裏。看到他的動作,克裏斯蒂安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正襟危坐的身體也放鬆下來。
“能和我們聊聊你嗎?”看著又把臉別向窗外的湯姆,納爾遜無奈地開口。
“我……我其實沒什麽好說的。”克裏斯蒂安斷斷續續地開口,開始講述起自己的故事。
她的故事聽起來是一個類似於《霧都孤兒》的淒慘故事,這本來已經夠悲慘了,更悲慘的是,這樣的故事在倫敦乃至全世界的街頭舉目皆是,這家孤兒院裏就有不少,甚至比小說裏還不講邏輯,她正是時代送來的孤兒的一員——不知道自己的生父母是誰,從小被一個詐騙犯領養,雖然詐騙犯總幹點偷雞摸狗的事情,但是對她意外得好,後來養父到黑幫的地盤上行騙被人逮到,亂棍打死在街頭,她一個人在破平房裏堅持了一個星期等父親回家,就是那個時候發現了自己的魔力,後來饑腸轆轆的她在街上被抓到人販子窩裏,她因為年齡大又不夠大找不到買家,隻能靠偷東西上交來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