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致命觸發
林雁回看著詢問他的司機，立刻冷靜下來。
“師傅，去廣貿大廈。”
“廣貿大廈是吧，好嘞。”
一樣的對話，一樣的行動，看著出租車緩緩前開，林雁回知道自己絕對是陷入了某種時間循環當中。
他迅速思索：剛才出租車拐出東華路，進入紅富路的瞬間，眼前畫麵就扭曲了一下，緊接著就回到了剛開始上車時。
這證明，隻要出租車離開東華路，這段疑似“回憶”的空間就會重置到乘客上車時。那麽，如何才能打破這段循環？
“小兄弟看起來是高中生吧？在哪上學啊？”司機隨口問道。
“一中。”
“靜海一中？挺厲害啊，那學校升學率可高，我聽說一本率都是百分九十多。”司機咋舌道，“我姑娘也想考一中來著，不過差七八分沒考上，去了新平中學。”
對話在重複，司機說的話林雁回已經聽過一次，他抬頭看去，前麵不遠處果然已經開始堵車。
按照這個趨勢下去，司機還會說“前麵好像堵了”，然後等到堵車結束，拐入紅富路的瞬間，一切又會重置。
還是會出現新的變化？
林雁回看了一眼司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怎樣，他感覺和上次相比，這次司機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林雁回又看向前方車前鈑上的搖頭娃娃，一言不發。他這次不再問監控的事，司機自然也不會說這娃娃裏麵有攝像頭。
“哎呦，前麵好像堵了。”
林雁回還是保持沉默，司機似乎覺得他不愛說話，於是也不主動搭話。等了幾分鍾，堵車結束，司機掛擋啟動，拐到紅富路上。
眼前畫麵陡然扭曲起來，下一瞬，重複了兩遍的話語再次響起。
“小兄弟要去哪裏？”
“……師傅，去少年宮。”
“少年宮是吧，好嘞。”
司機答應著，似乎完全沒有前麵兩次的記憶，對於林雁回這次變更了地點也沒有任何多餘反應。
林雁回確定了這一點，便知道重置之後，他這個乘客的記憶雖然保留，但司機作為“記憶”的一部分，也隨著場景一起重置了。
而且，兩次重置，也讓他明白，出租車隻要離開東華路，這段記憶就會立刻重置，不存在另外的變化。
這就代表，乘客需要在出租車離開這條路之前，做出什麽特定的事、或說出什麽特定的話語，來打破這個一直重置的記憶循環。
林雁回上次循環中一言不發，並不是在枯等新的循環，而是在想，終結循環的“觸發條件”是什麽？
在他看來，這是這次委托的關鍵，隻要找到觸發條件，終止循環，那委托應該就可以順利完成。
如果找不到，那後果……很可能就像前幾天那個高中生一樣，困在循環中幾天，之後才會被放出去。
如果是那樣，那這次委托毫無疑問就是失敗了。
“小兄弟看起來是高中生吧？在哪上學啊？”
“一中。”
“靜海一中？挺厲害啊，那學校升學率可高，我聽說一本率都是百分九十多。”司機咋舌道，“我姑娘也想考一中來著，不過差七八分沒考上，去了新平中學。”
說完，司機突然又道：“不過一中的孩子確實努力，假期還要去少年宮上課外班。”
新台詞出現了。
林雁回精神一振，他沒想錯，變更目的地的做法果然是有效的。
上次循環中，他在想觸發條件時，自然會想到前幾天那個失蹤的高中生。那高中生就是打車去上課外班。
具體去哪裏林雁回不知道，但說少年宮肯定沒錯，少年宮裏本身就存在大量課外補習機構，隻要思路沒錯，司機一定會給出不同的反應。
現在看，反應已經有了。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司機說“假期還要去”，但今天並不是假期。也就是說，在這個記憶世界裏，今天是假期……林雁回之前看的新聞報道，發生車禍的當天正是周六。
也就是說，車禍就是在今天發生的，就是在這段記憶裏發生的。
難道打破循環的觸發條件是……發生車禍？
林雁回心中一驚，他雖然在第二次循環時就隱隱有猜測，可現在幾乎確定時，他反而覺得有些奇怪。
在他看來，這司機開車十分之穩，幾乎不會出現車禍可能性。也就是說，他這個乘客，才是車禍的“主因”。
具體要怎麽做？
林雁回眼神閃爍，在他的視線裏，前麵的十字路口又出現了堵車情況。
堵車之後，出租車開到另外一條路上，又會開始新的循環。
他已經不想再循環了，因為根本不知道循環具體有多少次，也許下一次再失敗就沒有機會了，而且循環多了說不定也會有一定的危險……
上次還不確定，這次不同。林雁回看看司機的臉，第一次上車時，司機臉色紅潤，氣息均勻，第二次就蒼白了不少。這次，第三次，他發現司機的臉上透著隱隱的青色，氣息也粗重不少。
這絕對不是一個好的變化，或許循環次數越多，這司機就會變得越危險。林雁回不能任由情況這麽發展下去，他必須打破這次循環。
“前麵好像堵了。”司機停下車說。
林雁回這次已經有所計劃，剛要開口，司機突然又說出句之前沒出現過的台詞。
“不會耽誤同學你的補習吧？”
“不——”林雁回下意識說不會，但卻硬生生止住，他突然意識到什麽，話音一轉，“不會才怪，當然會！”
林雁回冷著聲道：“你能不能快點？我要遲到了！”
“呃，堵車我也沒辦法啊。”司機口中為難，但嘴角卻咧了起來，露出一抹十分詭異和興奮的微笑。
林雁回此時已經明白他滿足了觸發條件，也明白了觸發條件非常簡單，根本不是車禍，而是扮演。
他要扮演去年的那個高中生乘客，而那個乘客，一定是在車裏做出了某種攻擊性動作，才會導致車禍發生。
他突然左手抬起握拳，打向司機的側臉。
“啪！”
司機反應極快，幾乎不像人類。他反手抓住林雁回的左手手腕，嘴角已經快要咧到耳後根，轉過頭來，眼鏡後的雙眼已經發黑，死死盯著林雁回，牙齒中磕磕巴巴地擠出幾個字來。
“終，於找，到，你了。”
林雁回左手被司機抓住手腕，掙紮了一下掙紮不動，簡直像是被鐵鉗夾住一般。他雙目一凝，右手從口袋裏掏出早已準備好的辣椒噴霧劑，朝著司機的臉猛噴。
“嗤嗤——”
辣椒噴霧瞬間糊了司機一臉，司機大叫一聲，發出一道不似人類的吼聲，一隻手放開抓住的手腕，同另一隻手抓來，一把掐住了林雁回的脖子，猛然發力。
“呃！”
林雁回驟然被掐住，立時感覺呼吸困難，他臉色劇變，沒想到辣椒噴霧劑對這司機居然一點效果都沒有！要知道如果是正常人的話，被噴這麽一臉早就疼地捂臉狂叫了，可這司機，好像已經變成非人，感受不到疼痛……不，他已經是非人了！
林雁回看著司機的臉，紅潤早已不再，不知何時其臉上布滿了淋漓的鮮血，雙眼漆黑一片，仿佛惡鬼般可怖，口中也發出猙獰的聲音：“死……吧……”
糟了！
司機雙手力量巨大，林雁回用力想掰開，但完全做不到。那雙手所呈現的力量已經不是人類的力量。
他意識逐漸開始模糊，如果在這裏死掉，現實中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林雁回不做他想，選擇立刻進入祖樹空間。
祖樹空間內的他同樣呼吸困難，意識逐漸剝離，但剩下的時間足夠他做一件事。
“綁定……生死篆……”
那祖父留下的遺物，致使家族出現詛咒的罪魁禍首，生死篆，之前林雁回並沒有選擇綁定。
因為那時他想的是，他或許能做完祖父沒做完的事，將來把這東西帶回去。那樣，或許他們家族的詛咒就會結束，他隻剩一年的壽命也能得到延長，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生死篆是綁定道具，一旦綁定，隻有行者死亡或完全褪色才會解綁。這兩種情況哪一種出現在林雁回身上，都可能代表他無法再把東西送回去了。
然而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他馬上都要被掐死了，這功效未知的道具是他唯一可能活命的機會，不能放棄。
綁定成功
蟬冰冷的聲音在即將失去意識的林雁回耳中回想。
緊接著，林雁回退出了精神空間，在他的臉和司機那張非人般猙獰的臉頰中間，詭異地憑空出現一本書冊。
生死篆。
它懸在空中，無風自動，緩緩打開了空白的一頁。
這一瞬間，司機仿佛看到了什麽極恐怖之物，發出一道驚懼無比的尖叫，雙手鬆開林雁回的脖頸，轉身想逃出車內。
然而，那打開的書頁仿佛帶有一種強大的吸力，將司機轉過去的身體硬生生吸到裏麵。先是後腦，而後耳朵，臉，脖子，雙肩，前胸，腰，胯，腿……
這詭異恐怖的一幕讓林雁回瞪大眼睛，他眼睜睜看著非人化的司機被一點點吸進了書頁中。
他看著僅剩的還在外麵亂蹬掙紮的司機雙腳，突然伸手抓住腳裸，道：“我會幫你找到你電腦裏的監控視頻。”
這話說出後，司機雙腳驟然停止掙紮，仿佛放鬆般的垂落下來，一點點進入了書頁之中。
“嘩啦。”
吸掉了整個司機的生死篆仿佛吃飽喝足一般，自動合上，落回到林雁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