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選擇（上）（白銀盟壺中日月加更17/50）
這個計策也是莫陀羅出的。
頡利聽過之後，深以為然，直接就同意了，而最佳的出使人員自然還是莫陀羅了。
對於薛延坨部來說，他們麵臨的難題，要麽他們同意出七萬隻羊，七萬隻羊對人口大約擁有二十萬人口的薛延坨部來說，數量看起來不多，但是實際上，影響非常大！這七萬隻羊對薛延坨部，是他們過冬的唯一保障。
薛延坨部的牛羊本就數量稀少，因為之前在背叛西突厥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大量的牛羊，加上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土地貧瘠，水草茂盛的地方沒有多少，前幾年每年冬季為了不死人，薛延坨部不都不宰殺大量的牛羊，才保住了這麽多人的人命。
而到了這幾年薛延坨部的牛羊數量其實堪堪勉強維持整個部落的生存，如果這個時候突然少了七萬隻羊，這意味著整個薛延坨部的平衡將會被打破，恐怕今年冬天，至少有上萬人將會被凍死！
夷男所率領的薛延坨主部也不可能拿出來這七萬隻羊，這意味著他們想要拿出來七萬隻羊，就必須要從一些小部落裏麵抽調，這有可能會導致很多小部落直接脫離他們。
因為這些小部落的牛羊更少，他們帶走幾百隻，整個部落這一個冬天就崩潰了！哪怕這個冬天不死人，但是他們需要殺更多的羊，但是如果殺更多的羊，明年怎麽辦？
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幾年之後整個部落都將不複存在，所以這些小部落絕對不會同意的，那到時候他們薛延坨就會分崩離析。這對頡利來說，當然是最大的好處。
如果他們不給的話，到時候霍剛出兵第一個麵對的肯定也是薛延坨，當然，也有可能霍剛會跟薛延坨談和，所以這才讓莫陀羅出使薛延坨部，莫陀羅會讓他們深刻的相信，霍剛要打整個東突厥的話，第一個就會打他們薛延坨。
……
此刻的薛延坨部，莫陀羅的問話讓夷男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莫陀羅所說的是真的，如果帶著牛羊來的話，霍剛所給出的限定時間，根本不足以將七萬隻羊從頡利的本部帶到霍剛的領地來。
隻有他們薛延坨部出這批牛羊才有可能！
“但是這不理由！即便是我們薛延坨部可以先出這一批牛羊，你們還給我們的牛羊也應該上路了。莫陀羅，我可以代表我薛延坨部出一萬隻羊，剩下的六萬隻，我希望頡利可汗可以看在我們也是他的子民的份上，將這些牛羊盡快還給我們。”
“如果這樣的話，我們薛延坨部感激不盡，否則的話，我就不保證會發生什麽了。”夷男也是一個果斷的人，他直接就開口了。
因為夷男的沒的選擇，說起來，薛延坨部跟其他的突厥部落還略微有些不同。
因為薛延坨部幾次反抗，所以夷男雖然是屬於薛延坨部的貴族，也是薛延坨的可汗，他的牛羊自然也比普通的牧民要多，但是卻沒有多那麽多。
薛延坨反而是整個突厥當中，相對而言牛羊最平均的，至少普通的牧民也都有一些牛羊。
其實這跟中原一些王朝建立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你要是不給普通牧民一些好處，他們怎麽可能跟著反叛。
“夷男首領，這不是你威脅我，或者我威脅你就可以解決的事情，而且，那天夷男首領你應該也聽到了霍剛的話，你覺得如果他打頡利可汗的話，第一個進攻的會是誰？”莫陀羅語氣平靜的開口道。
夷男的身子頓了一下，沒錯，如果霍剛跟他們打起來，第一個打的是誰？這還用問嗎？他們薛延坨部現在霍剛以及大唐的眼裏跟頡利是一樣的。
“莫陀羅你這話說的也不對，我們為什麽就不能跟霍剛首領談判？”夷男下首的一個人突然開口道。
“當然可以，不過你拿什麽談？你薛延坨部二十多萬人口，光是騎兵也有兩三萬，你覺得霍剛會越過你們直接攻打五原嗎？如果他真的這麽做了，那麽到時候如果你們襲擊他的背部怎麽辦？霍剛手下的騎兵確實是精銳，但是他能承受數萬騎兵的包圍嗎？”莫陀羅冷笑了一聲直接開口道。
夷男和他下首的那個人立刻都沉默了，莫陀羅所說的也確實是實情，固然他們可以跟霍剛和談，說他們反叛了頡利，不會對霍剛動手，但是問題來了，霍剛會相信嗎？
或者說換做是任何一個人，怎麽會相信？霍剛手裏麵的都是精銳，但是他可能放任的後背出現二十萬敵我不明的人嗎？
夷男覺得如果他是霍剛的話，怎麽都不可能相信的，對於他們如果完不成任務，霍剛到底會不會打的這件事，他們從來沒有懷疑過。
這一點，霍剛早已經做到了，他們沒有人敢冒這個風險。
“好，這個要求我可以暫時答應下來，但是我需要和部落的其他首領討論，另外你回去跟頡利可汗說，我可以準備7萬隻羊，但是在入秋之前我要見到至少四萬隻羊來到我薛延坨部，否則的話，反正我們薛延坨部人冬天會凍死，我不介意率領他們去搶！”夷男的表情變得無比的冰冷。
“好！夷男首領快人快語！夷男首領你放心，我現在就回去跟可汗匯報，我答應你，入秋之前至少給你們提供五萬隻羊，入冬之前給你們補足至少六萬隻！我莫陀羅說到做到！”莫陀羅也語氣嚴肅的開口道。
聽到莫陀羅這話，夷男的表情才微微放鬆了一點，他點了點頭：“多謝，我跟人商量過後，就派人去準備羊群。”
“那我明天就啟程返回五原，勒不多將會留下來陪同夷男首領給霍剛送羊。”莫陀羅微笑著開口道。
“好！”夷男當然知道對方留下人是什麽意思，他也幹脆直接答應了下來。
“那我就先告辭了。”莫陀羅果斷告辭了，他知道夷男肯定會跟其他人商量的，他這個時候留下肯定也不適合，這一次雖然在算計薛延坨部，但是也不能逼得太緊了。
等莫陀羅離開之後，坐在夷男下手的那個人直接就開口道：“首領，我們不能答應啊！”
“是啊！首領，如果我們答應了，沒有了這七萬隻羊，我們今天冬天就難了啊！”
“首領，不能答應啊，大不了反了，他頡利從頭至尾就沒有將我們當成是自己人，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直接反了他。”
“對啊！大不了就直接反了。”
整個帳篷裏麵的幾個人立刻紛紛叫嚷了起來，聽到他們的聲音，夷男苦笑了一聲，他直接開口道：“諸位，請聽我說。”
隨著夷男開口，帳篷裏麵的人才安靜了下來，等他們安靜下來之後，夷男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苦笑著說道：“諸位，你們以為我不想反嗎？但是我們今年絕對不能反！”
“為什麽？”一個突厥人直接問道。
“為什麽？知道嗎？我前幾天才受到各個部落的匯報，今年屬於我們薛延坨的草原大旱！除了開春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後麵幾乎是滴雨未下，現在我們很多原本還算是不錯的草場今年都非常的稀疏！”
“作為我們重點放牧區的居延海，水域麵積比去年縮小了數裏，而且有幾條匯入居延海的河流已經斷流，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著我們今年就算是度過了夏天和秋天，但是深秋之後，我們冬季的牧草根本不夠！”
“到時候恐怕大片的牛羊會餓死，除非我們向東遷徙，讓頡利給我們讓出一部分草原才行！否則的話我們整個薛延坨部今年冬天恐怕就要崩潰。”
“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反叛的話，你覺得頡利會讓我們東進嗎？如果我們不東進的話，我們就真的隻能等死了。”夷男的表情無比的苦澀。
這幾年他們薛延坨部已經緩了過來，如果今年的水草不錯的話，根據夷男他們的估計，明年他們薛延坨就可以不用給頡利繳稅，大不了跟他們鬧翻都可以！但是長生天似乎要懲罰他們薛延坨部，今年偏偏草原大旱！
他們薛延坨部所屬的領地本來就草原貧瘠，這一下，他們將徹底失去了任何反叛的力量。
就算是夷男有信心打敗頡利派來的軍隊，但是他也僅僅是打敗抵抗而已，根本不可能對頡利怎麽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不就是等死嗎？
如果他們今年不反叛，出這七萬隻羊的話，如果頡利讓他們東進，隻要保住了部落和人口，明年他們就有機會了。
就不管明年如何，他們也隻能是這麽選。
因為長生天沒有給他們更多的選擇。
夷男的話讓整個帳篷裏麵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可是首領，如果我們出七萬隻羊的話，我們冬季怎麽辦？”另外一個人語氣幹澀的開口道，“我們很多子民都會凍死餓死啊！加上今年的草原本就不豐盛。”
“隻能寄希望於莫陀羅說話算話了，我不指望頡利能還我們七萬隻，隻要他給我們四萬隻羊，其他的羊我可以從我的羊群當中出一部分，不管怎麽樣，我也得保護我的人民！”夷男苦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