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卡西亞

  “如果這個酒館裏沒有第二個叫做卡西亞的人，那麽我就是了。”男人沙啞著嗓子說道，而後自顧自地走到櫃台前，道：“給我準備一杯葡萄酒。”


  老板隨即拿了一個木製酒杯，往裏麵倒了深色的酒水，恭敬地遞給卡西亞，看著他的動作，理查德覺得那幾個女人的說法大抵是沒有問題的，如果卡西亞不是貴族的話，這個老板也不可能這種態度對他。


  接過葡萄酒後，卡西亞又看了一眼理查德，問道：“你在找我？難道是昨天那個酒鬼還不死心？”


  “並不是。”理查德搖了搖頭，他瞥了一眼櫃台後的老板，道：“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我會將來意告訴你。”


  卡西亞聞言，若有所思地打量著理查德，點了點頭，指了指角落的一張沒人坐的桌子，道：“走吧。”


  兩人雙雙入座後，菲利斯就站在理查德身後戒備著，理查德覺得他的身影有些顯眼，剛準備讓他也跟著坐下，就聽見卡西亞那沙啞的聲音響起。


  “這位應該就是你的衛兵了吧，布拉泰子爵閣下。”


  見他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理查德點了點頭，大方承認道：“我的確是布拉泰子爵，理查德·瓦林特，卡西亞先生，我聽說你自稱貴族，所以才來這裏看看。”


  “我猜出來了。”卡西亞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葡萄酒，咂巴咂巴幾下，眉頭微皺，嫌棄道：“這裏的葡萄酒果然劣質，和都蘭的葡萄酒相比，簡直像是馱馬拉的馬尿。”


  說著，他就將酒杯放下，不再碰它了。


  “這麽說，你是來自都蘭領？”理查德捕捉到他話語中的重點，問道。


  “嗯，我叫做卡西亞·格裏芬，來自都蘭領，曾經是卡勞斯伯爵的次子，在我父親死後，我就獨自一人參與了對特洛基亞王國的戰爭，在卡洪山戰役後回到家鄉。”說到這，卡西亞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卡洪山戰役？”理查德聽著這個熟悉的字眼，想起昨天在來這裏的路上，西蒙斯就提到過這個戰役，他回想一下，記得在這場戰役中王國的軍隊在特洛基亞異教徒的進攻下慘敗，參戰的一個公爵和三個伯爵都在混戰中喪命，或是受了重傷，回到家鄉以後不久就病逝了。


  他的父親老伯爵也是在這場戰役裏留下了病根，幾年後意外落馬，新傷舊疾並發，最終魂歸天國。


  “那麽，格裏芬閣下，你怎麽會來這裏？拉爾泰是如此的貧窮，還位於邊境，正常而言，沒有貴族願意來到這裏。”


  “或許是因為我生來就應該在戰鬥吧”卡西亞苦笑一聲，“我自從17歲跟隨父親走上戰場以後，這二十一年來經曆過大大小小無數場戰鬥，有和異教徒的，也有和都蘭人的，我本以為在卡洪山戰役以後經曆了那麽恐怖的場景，我永遠都不會再踏上戰場，可是……”


  話沒說完，卡西亞突然紅了眼眶，用那長著厚厚繭子的雙手捂住麵龐，他一邊捂著臉龐，身體微微顫抖，聲音還斷斷續續的透過手指縫傳出來。


  “蕾娜塔死了，我在睡夢中誤殺了她……天主啊，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棍……”


  聽著卡西亞斷斷續續的話語，理查德逐漸理清了他的故事，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卡西亞在卡洪山戰役以後就患上了心理創傷，在一個夜裏他因此做了個噩夢，誤把躺在身邊準備照顧他的妻子當做特洛基亞異教徒，伸手操起掛在床邊的騎士劍，一劍刺入妻子的體內……在妻子死後，他將自己的財產全部交給弟弟打理，而後隻身一人在王國各地流浪，最終來到了理查德的封地布拉泰。


  看著形象全無抽泣不已的卡西亞，理查德歎了口氣，腦子裏卻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伯爵父親，在他的記憶中，父親一直都是對他兄弟倆和藹可親的形象，很少會有嚴厲的時候，可是在從特洛基亞戰場回來以後，他整個人就變了，不再和以前一樣和藹，對他們兄弟倆的態度變得嚴格苛刻，正因如此，他和哥哥的關係變得比以前更好，因為他們總是處於同一陣線，相互打掩護讓對方偷懶貪玩不被發現。


  “格裏芬閣下，與其繼續一個人流浪，倒還不如留在我這，布拉泰領內還有許多沒有消滅的匪患，貝裏異教徒也時不時會過境侵犯，我需要你這樣曆經戰陣的人的幫助。”理查德輕聲說道。他想要招攬卡西亞並不是一時興起的，在聽了對方的故事後，理查德很敏銳的意識到對方是他目前所需要的助力，首先他經曆過很多場戰鬥，經驗豐富，是個合適的統兵人選以及打手，其次他也是一個貴族，一個有文化的貴族，剛好也能夠幫理查德處理一些比較棘手的事情。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卡西亞流浪到理查德這邊並沒有幾個人知道，就算卡西亞以後接觸到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事情想要反水，理查德也能輕易的將他滅口。畢竟，死人永遠不會開口說話。


  聽了理查德的招攬，卡西亞沒了動作，過了幾十秒，他放下捂住臉龐的手，雙眼全然通紅，樣子比之前更加頹廢憔悴，他無言地看著理查德，又過了幾十秒，才開口道：“我會考慮的，請給我一些時間。”


  說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這一段時間會留在這裏，請你放心，子爵閣下。”


  “我尊重你的選擇，格裏芬閣下。”理查德頷首，“另外，如果你想清楚的話，可以去城鎮公所找皮爾遜鎮長，他會帶你去洛菲堡。”


  ……


  走出酒館，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的菲利斯突然開口道：“爵爺，我能感受到，那位叫做卡西亞的貴族身上有很濃的血腥氣息。”


  “哦？”理查德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雖然以他現在這副模樣，我說這種話不容易讓人相信，但是我敢發誓，他要是加入我們的隊伍，對您來說一定會是非常強大的助力。”


  “我相信你的判斷。”理查德頷首，“這也是我選擇向他拋出橄欖枝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