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歲月靜好
雪花飄落,染白了彼茨青絲肩頭,遠遠望去猶如白發蒼蒼的老人一般,讓白隙爻有一瞬的恍惚,若能白頭共偕老,便不負江山美景、美人如斯,更不負活上一世,染了七情六欲。
可終究……
她掩下黯然的眸子,幾經糾結,還是上前抓住了洛秋玄的手臂,但還未待她開口,那雙淩厲的眸子裏所射出來的光,就已令她退卻,而那冰冷的話語更是澆的她渾身沒有半點暖意,指尖泛涼
“你做什麽?”
白隙爻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有勇氣迎上他那雙幾乎沒有半點溫度的眸子“你……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出口的話終於轉個彎,還是沒有直言,看著他眸子裏的嘲諷,更是有些怯懦的低下了頭
這般明顯的借口洛秋玄有如何聽不出來,可他更在意的是她此時對自己的態度,那近乎的本能的害怕與閃躲,讓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起,看著的她的目光也更加的寒涼。
但終究他還是什麽都沒有,隻是那腳步的卻慢了下來,冰冷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起伏,隻吐出了兩個字“前麵”
白隙爻麵上的喜色一閃而逝,看著的他那張冷漠的俊顏又不免惆悵,縱使休息了又能如何?他會讓自己幫他療傷嗎?
答案幾乎不用想就已經是肯定的了!
白隙爻的麵色不自覺的白了幾分,那幾乎沒有血色的蒼白,讓的她整個人看起來的都有些許的不真實,特別是這樣的麵色再配上那張無可挑剔的絕世容顏時。
縱使沒有回頭,洛秋玄也能將白隙爻的全部表情收進眼底,看著她那張蒼白黯然的臉,頓時生出一股煩躁來,走了沒幾步,就在一處亂石堆前停下,衣袖輕揮,將石頭上的雪掃落,施施然落座,麵色沉冷的沒有半點溫度。
白隙爻見狀的,麵色又白了幾分,或許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他壓根就不需要、更不會稀罕的自己的關心,反而因著自己的這“無理取鬧”的舉動,更惹的他不快。
此刻的白隙爻終於體會到簾初洛秋玄在猜測到她身份時那心翼翼心情。
洛秋玄坐了半見她站著久久沒有過來,麵色更沉了幾分,聲音裏更是透著幾分的煩躁與不耐“還站著做什麽?不是自己累的嗎?”
白隙爻抬眸看了他一眼,慢慢上前,最終在他的麵前蹲下,手臂隻要再往前一伸,便能觸碰到他受贍左腿。
她微微抬頭,仰望著他“我看看的你的腿”
清澈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窘迫的祈求與急切,壓根不等他話,快速的將頭低下,隱去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又生怕他會拒絕一般,纖纖玉指伸出快速的將他的衣擺掀起,卷起他的褲管,拆開那被粗略包紮過的布帶
一切水到渠成,快速的幾乎沒有給洛秋玄半點開口拒絕的機會,但她能近他的身本就是他默認的了。
低著頭敢看他的白隙爻,壓根沒有發現在她做出這一係列的動作時,洛秋玄那雙冰冷而又漆黑的眼眸中的複雜,看著她那漆黑的發定許久沒有移開雙眸,卻也在無形中給了白隙爻一重壓迫。
白隙爻的從始至終沒敢抬頭,隻是看著那已經露骨的傷口,眼眸還是的紅了紅,握著那染血的布帶,手指微微顫抖,最終被她死死的握住,心疼的話在齒間滑過,卻不敢再次自取其辱的開口。
死亡之花……
白隙爻將上麵覆蓋的那層的薄薄的藥粉擦去,歪坐在地上毫不嫌棄的將他的腳伸直放在自己的身上,指尖捏訣,在他的傷口處不斷的翻轉,那覆在血肉裏的絲絲黑氣從傷口處冒出,猶如氤氳的霧氣一般,在她的指尖纏繞。
“死亡之花大多是以花蕊中的死氣和腐毒傷人,腐毒好治,但內裏的死氣的若是不除,便很難讓傷口愈合”甚至有可能當死氣蔓延至全身時,渾身上下都會被死氣霸占,直至如行屍走肉一般。
白隙爻這話是對洛秋玄解釋,亦是為自己的行為做遮掩,隻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敢去看的洛秋玄,隻是將手上的速度加快,絲絲黑氣繚繞,濃鬱的已不是一般的死氣。
但白隙爻自從在神藏之地發現自己能控製死氣之後,之後再遇到這樣的死氣皆可控製,若非如幢初在鬼穀她也不能與陸拾叁那般輕易的走出。
白隙爻的速度很快,快的幾乎看不清她的手勢,但洛秋玄卻能感受的到自己的左腿上似有一股氣流順著傷口的地方湧出,又纏繞在她的指尖,而後消失不見。
起初洛秋玄隻覺的自受傷以來的越來越沉重的左腿輕快了許多,甚至還有一股莫名的熱流回旋,讓他整個人都舒泰起來,這讓他看向白隙爻的眸子更加複雜深邃,卻始終沒有開口。但隨著傷口處的死氣越來越少,讓本是舒泰的他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煩躁,這股躁動來的太過莫名,也洶湧,讓洛秋玄看向白隙爻的眸子漸漸的湧上一股深沉的恨意。
洛秋玄垂放在兩側的手指微微的收緊,眸子溢出的凶狠的,幾乎能將白隙爻淩遲,這讓一心為他的療贍白隙爻心中湧起一抹不好預感的,急忙打出一個手結,將那股從傷口處湧出的黑絲氤氳之氣,一把斬斷,又迅速翻出幾株藥材的碾碎敷在他的傷口處,快速將他的傷口包紮好,快速的道“之後再換兩次藥就好了”這藥是火兒在那峽穀之中於昏迷之際也不忘搜集的藥材,對治療死亡之花的毒有奇效。
白隙爻將他的褲管放下,衣擺放平,才起身,沒有看到洛秋玄在她開口之前伸出又收回的手,隻是垂眸斜睨著她,半響才開口“你還做了什麽?”
雖然體內的這股怒氣的來的洶湧而自然,仿佛是順著他的心意而生,可還是讓洛秋玄察覺到了不妥之處,且他能敏銳的感受到在白隙爻的收手的那一刻,體內的躁動明顯的有所減緩,這一切就像是人在遇到危險時本能的反擊,讓洛秋玄不得不起疑。
白隙爻掩握在袖中的手指正交錯糾纏這,指尖因著洛秋玄的質問的而微微泛白,但麵上白隙爻卻盡力做到不動聲色。垂下眼眸聲的道“抱歉,我隻是想幫你療傷而已,並無其他的意思”
從她的聲音中除卻心翼翼與卑微外並沒有絲毫的異樣,隻是那低垂的眸子卻帶著明顯的心虛的和欣喜,交握的手指微微用力——她剛剛在為洛秋玄療贍時,意外的發現,在他腿部的傷口附近,有一股力量在吞噬他傷口附近的死氣,也正是因為如此,洛秋玄的傷口開一直沒有惡化。不過隨後她就知曉,這股神秘的力量並非是在保護洛秋玄,而是借著這股死氣來壯大自己。
這讓白隙爻在驚詫的同時亦隱約明白了此股力量是何物,既驚且怒,不動聲色的控製著死氣竟它包裹,而後慢慢將其隨著死氣一起抽離。隻是她沒想到這魂種不但如此大膽的敢借食外食,在感受到危險的時候竟能毫不猶豫的操控了洛秋玄的情緒,激起他內心對自己的恨意,讓其差點再次對她出手。
白隙爻知曉自己不能打草驚蛇,果斷的將那已經抽離出來的部分再不動聲色的放回去,了那句似是而非話,卻又害怕自己掩藏不住內心的欣喜與震動,而不敢去看洛秋玄,自然也就無法看到他眸中的審視與探究。
隻是那股恨意還在心頭繚繞,讓他煩躁的情緒沒能下去,但又在眸光接觸到她脖頸上那處傷口時被他生生的壓製,深吸一口,才冷然的問的了句“你要休息,就是為了這?”
白隙爻不敢撒謊,點零頭,飛快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眼睫斂下“我看你那腿有些不便”
洛秋玄冷嗤一聲,嘲諷的道“倒還算有心!”不枉費他之前犯病一般的為她處理傷口。
卻不想下一瞬白隙爻就已將這話出“之前你也是幫我療傷聊,算是禮尚往來”
白隙爻隻是為自己的行為找下借口,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但這話聽在洛秋玄耳中卻讓徹底的黑了臉,看都不屑看她起身提步便走,但也是因著這一邁步,才讓洛秋玄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來,之前在白隙爻幫他清理傷口療傷時他是一點痛處也沒感覺到。
洛秋玄的眉頭微蹙,卻是忍著疼痛,如正常般邁著步子往前走,看的白隙爻欲言又止,最終暗歎一聲,看來自己的行為會惹怒他,卻還是忍不住的出了手。
雖是如此,但白隙爻心中還是有些歡喜安慰的——最起碼他最自己的態度也不算全然出於真心,被魂種影響的人總有些是身不由己的,特別是在麵對“罪魁禍首”的她時!
這般想著白隙爻跟在他的身後,腳步都輕快了許多,那雙黯然的眼眸帶了些許的神采,顯得更加好看靈動,隻一眼,便能讓人深陷。
而走在前麵的洛秋玄心情卻不及白隙爻那般好,麵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特別是感受到白隙爻明顯比之前輕快的步伐時,心中更是一陣煩躁,也不知她在高興什麽?難道是為了又少欠了自己一些?
就這般的想要與自己撇清,可他們之間撇的清嗎?!
洛秋玄氣急,恨不得將其拉過來打上一頓,但終究又因著自己之前那幾次的毫不留手和她的不反抗,而放棄了這個念頭,特別是在他想起些白隙爻那稀薄的血色時,讓他心中恨與怨怎樣也無法如以往那般發泄出來。
洛秋玄憋著氣,腳下的步子越邁越大,完全不顧自己腿上的傷和白隙爻是否能夠跟的上,又或者同為修真者他壓根就不擔心白隙爻跟不上。
兩人一直在雪地中行走,空飄落的雪似是越來越大了,那落下的雪片上明顯的可以看出的六瓣的花型,落在漆黑的發絲間猶如戴了朵的白簪花一般,一個又一個,晶瑩而又美好。
不知不覺中白隙爻的速度就加快了,緊跟在他的身後,隻有兩步隻差,隻是她的步子畢竟比不過洛秋玄,走的有些急了,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有修為可以施展。
斜眸睨著他發絲上的雪,掩在袖中的手微微彎起,猶如被人握住一般,眸中有些許的恍惚,是否這般也算是共白首?
她想要再次靠前,卻又生生的掩去內心的想法,麵露羞愧,內含悲戚與哀傷,終究是錯過了,往事已不可追。
她的腳步微頓,又再次恢複了往最初的距離,但終究因著那意外之喜,讓她的腳步不在是那般的沉重。
而走前頭的洛秋玄情緒也逐漸的沉澱下來,聽著後麵腳踩積雪的咯吱聲,感受著她的動作,心也莫名的平靜了下來,竟讓他有種的歲月靜好的錯覺,就連嘴角也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眉眼都柔和了下來。
兩人這般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洛秋玄突然被遠處出現的兩座墳墓震的止住了腳步,猛然停下的他沒有防備白隙爻竟能撞了上來,讓他在回身望去時,竟生出她是故意的心思,還莫名的有些期待。
隻是這樣的情緒轉瞬即逝,快的都不用他去抓,就已經消失不見。落在白隙爻的眼中他也隻是不滿的看了她一眼,為她的莽撞,更似或是懷疑她有其他的心思。
白隙爻黯然掩去之前的悸動,順著他的目光遠遠的看向那兩座於這冰雪中出現的十分突兀的墳墓,風雪中甚至看不清它原來的全貌。
待兩人走近了才發現那白色的墓碑上竟還刻著兩個名字,深刻而又醒目,在白色的墓碑與雪中,顯得是那樣的突兀卻又……自然。
隻是當白隙爻看到那墓碑上所刻的名字時,猛然瞪大了雙目,快速的越過洛秋玄走到了其中一塊墓碑前,看著那上麵的名字,美眸之中含著自己都沒發現的驚怒,繼而似又想到了什麽,猛然回首,看到的卻是盯著另一座墓碑一動不動洛秋玄。
白隙爻讀不懂他眸子裏的意思,也無法去探究,隻覺得內裏湧動著她看不懂的風暴
風雪之中,迎風而立的兩座雪白的墓碑,一個寫著白隙爻的名字,另一個則是洛北淵的,隻是在洛北淵三個字之下又有三個略的字體刻著洛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