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無情的決絕
說了是讓那個梅幻去查,但洛秋玄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一是為那腐龍,二是前天,也就是他的回到玄清境的第二天,便接到太淵穀傳來消息,說是灡秋水喜了,讓他過去聚聚。
歐陽絕與灡秋水這對夫妻雖然歲數都好近萬了,但二人真正成親也不過幾百年。
起初是因著歐陽絕曾遇到一個女子,對那人癡迷了幾百年,自是看不到灡秋水的好,幾番爭吵,兩人關係越鬧越僵,差點恩斷義絕,最後灡秋水負氣離開,這一去就是數百年。
也就是在這數百年裏,歐陽絕心儀的那個女子將他利用殆盡,轉身嫁了他人,這一打擊,讓歐陽絕心灰意冷,沉寂了近千年,但是在這近千年裏他所懷念難忘的不知那個曾讓他癡迷又絕情的女子,而是那個自小就跟在他身後,軟軟的喊他師兄的小師妹,直到那一刻歐陽絕才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麽。
但往事已矣,再不可追。
千年後的相遇,一個是冠絕天下的靈音仙子,一個頹廢潦倒的煉器人,相對盡是無言,而那時的灡秋水身邊已經有了個與她相伴的道侶,昔日那個眼中心中隻有他一人的小師妹眼中已有了另一個人的存在。
這般兩人又是錯過,本以為結局已定,無可更改,直到老死黃昏,枯骨歸途。
但誰也沒有想到,歐陽絕與灡秋水居然能突破生死大限,有了長之又長的生命,那個一直陪伴在灡秋水身邊的男子,卻因著衝關失敗,將生命終結在了一千六百歲的年輪裏,失去了繼續陪伴資格。
生死已定,再追也無意義,在往後的歲月是孤寂而又平靜無波的,直到兩人都被忘川看中,收為弟子,住進太淵穀之後才又能相遇。
但這一次的相遇,卻是的洗去了過往的激情,在歲月的時光裏隻留下了淡漠的平靜,但也隻是表麵的平清。
兩人相處是朋友也是親人,額外延伸的卻也不過是‘好些’二字的概括——這般相扶到老也不失一種幸運。
但凡是都有意外,那突然插進來的一人,就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平靜——這件事說來還要扯上洛河與洛傾絕,正是因著這兩人的結合,才招惹來了千帝門八大神君之一衛黎。
那時洛河與洛傾絕初相識,因著忘川真人對洛傾絕的管教極嚴,致使兩人不能常見,而那時的洛河又在繼承千帝門帝君一事頗為奔波忙碌,便常常讓衛黎在兩人之間傳話。
衛黎第一次來太淵穀時見到灡秋水時便將其奉為天人,其後更是借著洛河的名頭來太淵穀對其展開了瘋狂的攻勢,那殷勤的讓歐陽絕火冒三丈,更是激起了他內心那隱藏極深的情感。
於是在衛黎再次來太淵穀時,各種法器神器齊上,將其圍攻胖揍了一頓後,丟出了太淵穀,還對洛河放下狠話,若是在再讓衛黎來太淵穀,他就在忘川真人的麵前說使壞,斷了他與洛傾絕的聯係
這樣的威脅雖然卑鄙,但確實好用,從那以後,為了自己幸福著想的洛河當真沒有再讓衛黎踏入過太淵穀半步——當然這是在他成親之前的事,至於在洛河與洛傾絕成親之後……
估計是誰也沒有想到,那個一向不善言語又冷冰冰、看起來一身固執又正氣的歐陽絕,居然下手那麽快,又將事情做得那麽絕!——在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直接將人給‘辦’了!
這個‘辦’指的是將人直接給捆了,擺了個香案,背著眾人偷偷的拜了堂——這一‘拜’歐陽絕是使出了全身的解數,威逼利誘各種法子都用了個遍,才勉強禮成。
但也因著這般,讓歐陽絕在往後的歲月來吃盡了苦頭,在灡秋水麵前始終沒能抬起頭,自然也沒能得到灡秋水的承認。
但那時歐陽絕一顆漂浮的心已經定了下來,想著反正人已經是他了,以後慢慢的哄著捧著也就好了,誰知這一哄就又過了千年。
不過好在,他們的壽命都長,千年就千年吧,他也不著急,更何況他也樂在其中,他這邊正美滋滋的享受這哄妻的樂趣,那邊因著洛河與洛傾絕成親讓衛黎再沒了顧忌,第二日就上了門,說什麽不在乎灡秋水的過去婚否,隻在於她心中所想,隻要她願意,都是都能帶他離開,或是他入贅到太淵穀。
入贅一詞太過沉重,再加上當時的衛黎又是衛家的獨子,衛家一種老小皆盼著他回去接任家主一位,這一句當真是震驚的不是一個人,衛家的兩位活了幾千年的老祖宗,當時就背了過去,醒來後就眼巴巴的看著灡秋水,希望她能看在衛黎這般癡情的份上給嫁了,倒沒想著為難或是怪罪於她,更沒有向其他父母一般多加阻撓。
衛家這兩位老人的態度,讓灡秋水很是動容,但她再動容,也不及歐陽絕的霸道與決絕——開玩笑!甭管他這妻子是怎麽得來的,兩人相處如何,但這般赤裸裸的上門搶人、明晃晃的來打臉的態度絕對不可恕。
但苦於當時的灡秋水並不承認是他的妻子,歐陽絕有口難言,隻得往前一站,霸氣將灡秋水往身後一拉,擼起袖子就跟衛黎幹了起來——歐陽絕本就是不多話的人,即使動手也是一個悶嘴的葫蘆,大的人莫名其妙,但也能秒出些勢頭來!更何況是已經受過他威脅、被他揍過一頓的衛黎?
彼時衛黎為娶灡秋水,刻苦修煉近千年,再加上他本就是天資聰穎之人,再次站在歐陽絕的麵前的那豈是一個新高度?!
而那千年來歐陽絕隻顧著哄妻子,討灡秋水的歡心,於修煉一途著實鬆懈了不少,這一鬆懈便落了下風,落了下風也就要挨打。
但挨打就挨打吧,反正是頭可破血可流,妻子不能被人搶走!歐陽絕是趴下了又起來,起來了又趴下,來來回回也不知道多少次,明明整個人都搖晃的站不穩,還是不肯放棄,霸氣的不許他人插手,看的眾人皆是不忍,默默的撇開了眼。
到得最後就連衛黎都下不去了手,愣愣的看著他,沒了思考的能力,但歐陽絕卻是內心堅定,搖晃著霸道的宣誓:沒將他打倒,妻子就還是他一人的!
那囂張的模樣絕對讓人恨得牙癢癢,更沒臉去看!但眾人也隻能別開了臉,誰讓他那個‘倒’字與‘死’字相通呢?!那一場決鬥縱使是他後來輸了,也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後來兩人又重新辦了婚禮,讓灡秋水風風光光大嫁一次,歐陽絕才心滿意足,之後的歐陽絕一心隻與灡秋水過二人世界,孩子被他摒棄了二人之外,這般過了幾百年,突然在前一段時間有想起了要個孩子
這不喜訊傳來第一個就送到了衛黎那裏,順帶著拐了個彎,送到了他這四重天——估計歐陽絕的本意隻有前者,畢竟他已有半年多不在玄清境,這一點與他相近的人都知曉,更何況還有一個喜歡在他與太淵穀兩頭跑的信合在其中傳話?
本來洛秋玄是沒有打算去,畢竟因著白隙爻失約沒有接來火兒一事,讓他對孩子有本能的排斥和抵觸,但今日看到了梅幻為火兒準備的那些東西,讓他又改變了主意,挑選了兩件禮物,便下了四重天。
極淵之巔在極淵之海的最北邊,終年飄雪,凝聚成冰,不化!寒風冷冽,猶如片片刀鋒,能割裂人的衣袍皮膚,卻又不如鳳凰台下的那些罡風霸道猛烈,恰好好處的阻攔,讓許多修為不知之人望而卻步。
洛秋玄知曉此地並不是它有多出名,而是因著它的另一端連著的便是太淵穀的上空,那被禁製陣法覆蓋了的山穀入口。
雖說不遠,卻也隔了數百裏。
洛秋玄在來這裏之前,本是想去極淵之海的那個山穀去看看的,又在臨近時自嘲的一笑,轉身就走,因而那隻差一步的錯過,又是錯過。
寒雪之中,步履緩慢,縱使是修為不錯,卻也難以施展,但這種寒與冷,卻最易讓人清醒,模糊的視線也讓人警醒。
耳邊風聲呼嘯,隱約傳來沉重的心跳聲和粗重的喘息,讓他在茫茫風雪中停下了腳步,看到的卻是一抹瘦小的紫色人影,人影從遠及近,卻讓他的眸子越來越冷,甚至超過了四周的冰雪
那人驚喜的喊了聲“北淵……”又似後知後覺的想起他的不喜,局促不安的垂下頭,卻又小心翼翼的偷睨著他,但終是不肯改口。
貝齒輕咬下唇,過了片刻見洛秋玄沒有斥責反駁,才又略帶驚喜和小心的道了句“你也是得到那腐龍出現在這裏的消息了嗎?”
洛秋玄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即使在這漫天的白雪中也亮的天地失色,隻是那裏麵所蘊藏的東西卻無人能夠探知,幽深的仿佛沒有盡頭,讓人沉淪而又惶恐。
半響他才慢悠悠的,輕聲“嗯”了一下,別有深意的一眼,讓雲袖差點腿軟的跪下,但她始終都死驕傲的,驕傲而又倔強,隱忍著的堅毅讓她保留最後一絲的驕傲,挺立而站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的平緩,又不卑不亢的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與嬌羞“既然遇到也是有緣,不知可否與您一起結伴同行,也好有個照應?”
說罷又趕緊補了句“您放心,我並不是來搶那腐龍的,隻是得了消息,好奇,過來看看,沒有其他的心思的!”
她略帶急切的解釋,卻也不是解釋,平鋪直述的語調,讓人很難起反感。
洛秋玄冷冷的一笑“你能搶的走嗎?”
狂妄的沒有一絲溫度的話語,讓雲袖的麵色一紅,尷尬的仿佛不知該如何自處,在這片急切的風雪中顯得是那樣柔弱而又嬌美
白色始終都是最好的背景才,能將人和物都增添三分色,隻是區別在於是否有人觀賞罷了。
洛秋玄轉身,一步步往高處走去,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身後的雲袖,看著那風雪中有些模糊的身影,咬了咬牙,還是跟了上去,這一前一後的距離,隻能讓她看到他的後背。
越往上走,風雪越大,縱使的洛秋玄也不得不放慢了腳步,,而在他身後的雲袖更是幾次被吹倒,又幾次爬起來,狼狽的讓人心疼,卻又堅韌的讓人佩服,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始終都沒有讓這段距離超出她的視線
翻過一個小坡,是一段略微平緩的山路,山路不長,卻因著前方山體的高大,而擋住了些許的寒風,終於讓視線不那麽模糊,阻力沒那麽凶猛,給人一種避風的港灣般的錯覺。
洛秋玄的腳步在這裏停下,尋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坐下小棲,再加上一壺酒,風雪之中也別有一番的韻味。
隻是苦了那追尋的人。
雲袖是在洛秋玄歇息夠將要起身離開是才到了這一出的山路,一上來就看到洛秋玄要走,便使出了全力,猛地上前抓住了洛秋玄的手,她這一下太過迅速也太過猛烈,讓洛秋玄夢能一下子避開,就那般被她抓了個正著,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冷聲道“放手!”
但雲袖好不容易將其抓住又怎會輕易放手?雙手更用力的抓住他的,甚至還纏上了他的手臂,帶著虛弱的耍賴道“不要!”
洛秋玄目光一眯,帶著狠厲的光看著眼前這個突然膽大的女子,又說了一遍“放手!”
若是之前那一句隻有一個冷字,而後的這一遍便帶了幾分隱忍的怒氣,讓雲袖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卻仍舊咬著牙沒有鬆手“我不會鬆手的,北淵,我若是鬆手你一定不會管我的,可我已經沒有力氣了,你若是不管我,我肯定走不出這極淵之巔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與我何幹?”他的無情比之半年前還要決絕,整個人像是沒有感情的兵器一般,讓她瞬間紅了眼,委屈灌滿胸膛
“你就這麽絕情嗎?再怎麽說我也是惜兒的表姐,你曾經的玩伴……縱使中間隔了些時間,也不能抹去那些我和你曾經的陪伴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