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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辯解

  在洛秋玄不在的那十來年裏,四重天幾乎在眾人的默認下歸了洛河所有——雖未曾真正為他所用。以他馬首是瞻,卻也聽取了他的命令,與他行了方便。若非是後來洛秋玄回來,以強硬的手段收回,此時恐怕還維持著那般狀態,或是已正式被收入千帝門門下。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四重天確實也算歸屬過洛河。


  但這也不過是因著洛河是神女傾絕的夫君,洛秋玄的父親而已。


  因著洛傾絕的提前部署,在洛秋玄強勢歸來時,四重天中的大小眾妖無人敢不從,縱使那些陰奉陽違的也被他全部斬殺,並沒有廢多大的力,就將這四重天內的眾妖悉數收於麾下,又開啟了玄清境,為他後來的稱帝打下了堅實後盾。


  十多年來,這些大妖小妖們追隨洛秋玄爭奪靈島仙府,猶如洛秋玄一般重新強勢的站在了世人的麵前。


  四重天也不再是拘禁他們之地,成了他們最後的歸屬,給了他們足夠的自由權勢。


  妖出而世人懼,卻因著洛秋玄統領在這些年裏已無人敢對他們獵殺,甚至欺辱,絕對的尊重之後換來的也是他們的盡心盡力,忠心維護。


  但在對於與千帝門為敵這一事上,眾妖雖未說些什麽,可終究骨子裏與千帝門所以為一樣,認為洛河始終是他的父親,兩人無論再怎麽鬧,也不過是意氣用事,不可能會鬧到徹底決裂,不死不休的地步!

  因而在以往兩者對上時,除開最開始的時候的慘烈,最後兩邊皆未傾盡全力,並未做到趕盡殺絕的地步,內心所想大同小異——雖然這裏麵有著洛秋玄的實力與神霄門的參與的原因,可到底是父子天性,誰也不敢將對方得罪死了。


  千帝門敗退,想當然的將一切歸結於“相讓”,歸結於洛河不曾下死命讓眾人死守,那些妄自揣度之人便不敢奮力抵抗,對洛秋玄痛下殺手,認為一切的一切不過為了能夠平息洛秋玄心中多年的怨恨,為了他日他能回歸千帝門,重新坐回他們的少主、君上,卻從未正麵考慮過洛秋玄的實力,是否也有此意願!

  他們這般自以為是,起初的洛秋玄是不屑且發狠的,後來還是水南山說白送的不收白不收,忠者可用,叛者可誅,如此省時省力之時何必推脫?再說不管千帝門是如何做想,這些都是他應得的,且是他們欠他的!


  矯情二字並不能為他帶來一絲一毫的用處!


  而洛秋玄始終都是驕傲的,不願贏得太過不武,但這些年千帝門大約是獨尊慣了,養成了眼高手低目中無人的姿態,即使是輸也有頗多的借口,如此,洛秋玄便打的毫不手軟,收的毫不客氣,往往是奪得一島一府卻不願將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留下,亦不曾追殺,反抗即誅,逃跑不追,降者視能力而收。


  但那些不知是為自己的臉麵還是其他,那般說辭竟說的理直氣壯,且有理有據,縱使有所懷疑或不同意見者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被淹沒,慢慢的在千帝門中“相讓”這一說法便成了眾人的一致口徑,而最為有力佐證便是洛河帝君幾次想要緩和與洛秋玄的關係。


  這些想法亦被一直生活在四重天上的眾妖們所認同,在他們看來,當初那番大動幹戈,關押逃跑,都不過是父子間的吵鬧,算不得大事,父子天性,鬧上一鬧也就罷了,又哪裏來的不死不休?

  他們心存僥幸,以為猜中了洛秋玄的心思,又因曾在洛河手下當過職,所以當洛河親自前來,擺出帝君之威,嚴父之情時便有些人拿不定主意,搖擺之際,不過是幾句軟硬兼施的話,便讓一些心思活泛的人動搖了起來——父子之間的矛盾總不至於不可調節,非要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有人自以為是的想著洛河帝君與洛秋玄都是固執且高傲的,想要和解卻又拉不下彼此的臉麵,如今洛河親自前來,便是最大的讓步,若是能借此機會從中調解,日後能得兩邊的好,甚至還能達成所願。


  這般心思活泛,也就顧不得禁忌,被自己臆想出來的好處無限放大,失了理智,一心隻想為自己謀利,便犯了眾忌,私自打開了四重天的門戶。


  這般行徑自然會有人反對,那些算是死忠的妖精,耿直的不懂變通,一心隻唯洛秋玄的命令是從,死守著不同意,可終究架不住那些人的心思各異,趨炎附勢之人的伶牙俐齒,和別有用心的討好,稍不留意便被人撿了漏,反對者就這般傷的傷,綁的綁,雖未鬧出認命卻也讓洛河等人達成了目的,同時還泄露了洛秋玄離開的秘密。


  洛秋玄當初離開,雖是秘密,卻也因著擔心有急事他們聯係不到自己,而在駐守四重天與玄清境的四大妖王選擇了兩個告知,並留下了聯係方式,這兩妖便是一個是守在四重天地錯均,一個是統領眾妖駐守在玄清境為他打掩護的萬垚,亦是他最為信任的人,也在這些年中為他立下了許多的汗馬功勞。


  但此時洛秋玄一眼望去,作為眾妖之首的萬垚卻不在,另一個與他同守玄清境的妖王卻受傷被綁,跪在地上俯首認錯,同樣負責駐守四重天的其中一位妖王亦是不在,而錯均卻是完好的站在洛河的下手。


  見到他回來時難掩欣喜,卻又因著他的這一問而僵直了身子,眼神有些飄忽,絲毫不敢與他對視,半天才囁喏道“是……是……帝君是來看您的……”


  這話亦是在無聲之中告知了洛秋玄答案,在他淩厲的目光下軟了雙腳,撲通一聲跪下,不敢多說半句,而她身後的那些個大妖們也麵色凝重,於忐忑之中帶著後怕,直直的跪下。


  洛河的麵色冷沉,見此猛地一下站起身來,往前一步“難道做老子來看兒子,還要他人允許才行嗎?!這些年教你的規矩都被狗吃了!”


  洛秋玄卻是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更不會去反駁他!直接將他無視,衣袖一甩,那些被綁縛的人瞬間被解開,得了自由之後更是羞愧的恨不得將頭埋進地底,卻也知此時不是羞愧請罪的時候。


  “回稟帝尊,七日前洛河帝君突然來此,說是要見帝尊,但帝尊之前便已囑咐閉關不見客,再說沒有帝尊的允許,我等不敢擅自為千帝門之人打開門戶,可……”


  開口之人是守護玄清境的排名第九的妖王典隱,本體是一個山怪,即使幻化成人形也是一個體格健碩,肌肉發達的九尺大漢。此時他怒目圓睜,說到這裏滿是憤憤不平與羞愧之色,猛地伏地一磕,調轉了身子,指著錯均恨恨的道“錯均不但瞞著莫衷私自打開了門戶,還處置了幾個大妖,莫衷在措手不及之下反抗無用,被這些人……”


  他指著洛河帶來的那些個千帝門中人,怒道“被這些個狂徒重傷之下,現了本體,至今不知生死,而這個叛徒……”


  他的手哆嗦著,指著錯均怒不可遏“這個叛徒不但不知悔改,還誆騙出萬垚大哥開啟了玄清境,在萬垚大哥反抗之時,說什麽四重天與千帝門本是一家,帝尊的東西也是洛河帝君的,過去十多年也曾認了洛河帝君為主,如今帝君隻是來尋帝尊,不過是想父子團聚,讓我等不要出手抵抗,以免傷了和氣”


  “典隱愚笨,不知這話是從何而來!當初我等信奉神女,以神女為尊,神女薨逝讓我等蟄伏,等待帝尊接管,從未承認過別的主子”


  “十多年間,洛河帝君企圖對我等指手畫腳,皆被大哥擋了回去,不敢忘卻神女的旨意,又恐帝尊為難才勉強維持了表麵的恭敬順從,想不到如今竟被這吃裏扒外的東西倒打一耙!”


  “典隱不明,若還是一家,那這些年我族同類的犧牲又是為了什麽?難道就隻是過家家!還有當初神女仇就不報了嗎?當初那般多的蹊蹺,帝尊也曾一一對我等剖析過,怎麽一轉眼神女的仇還未報就又變了個樣!我等皆是受了神女的恩惠,才能從那場浩劫中苟活至今,難道這僅僅不過幾十年的時間就全忘了嗎?一個瞌睡,就讓你們連本都忘了!”


  他眼中紅絲彌漫,隱隱有碎石翻動,將整個大殿都震得晃動了起來,雖是說的有些顛倒錯亂,但每一句每一個詞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於哽咽中咆哮,帶著一股無可名狀的悲,最後一伏地,痛聲道“帝尊,大哥也被他們重傷了,至今生死不明!”


  這些話仿佛是用盡了他的全部力氣,這一伏竟半天沒有直起身來,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哽咽道“屬下無能,沒能攔住他們,也沒有幫到大哥,愧對帝尊!”


  在他身後同樣跪著的眾妖似是被他所感,皆是悲憤填膺“他們翻遍四重天和玄清境沒有找到帝尊便在此處作威作福,大妖王不肯說出帝尊的下落,就被他們百般淩辱,還汙蔑我等戕害了帝尊,拿著大妖王的性命的威脅手下小妖們出去尋找帝尊,但凡不從者不是被重傷就是被打回了原型,還請帝尊為我等做主!”


  洛秋玄仔細的聽著,麵上不辨悲喜,隻那一雙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


  一旁的錯均早已麵色蒼白,哆嗦著不敢言語。


  而洛河帝君也從最開始的被忽略怒氣,在聽完這些人的控訴後怒火中燒,冷笑的看著典隱和他身後的大妖一字一句的指責他們,挑撥他們父子的關係,那渾身散發出來的威壓與怒火鋪滿整個大殿,讓眾人不自覺的收斂了呼吸。


  隻是這樣的告狀挑撥,也十分讓千帝門這些個自持分身老成持重的人萬分惱怒,好不容易插入話,帶著暴跳如雷的怒意“畜生!帝君與君上的感情也是你們能挑撥的!”


  “我說帝君與君上這些年的關係怎麽越來越僵硬,原來都是你們這些居心叵測的畜生在君上麵上搬動是非,給唆使的!”


  “這兩年帝君與君上相安無事,眼看著便能和解重歸於好,你們這些不知所謂的小妖,倒是好大的膽子,膽敢從中阻撓!”


  那人一連罵了幾句,看著洛秋玄麵無表情不為所動的模樣,才想起要為洛河帝君解釋,不能讓洛秋玄偏聽偏信“君上莫要信了他們的鬼話!帝君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君上的婚事——年節之時,帝君有意讓君上與雲家結親,一來想要緩解二人的關係,二者雲家乃是我千帝門的外門的掌舵者,與君上結合剛好是內外相接,成為君上的一大助力,卻不知為何左等右等不見那使節的歸來,再加上月姑娘的失蹤,帝君思念君上,才會帶著我等前來,哪裏就是爾等口中所是說的挑釁滋事者!”


  繼而又轉向典隱等人,義正言辭的道“我們帝君心係君上的安危,讓爾等開門,爾等卻顧左右而言他,好不容易等到錯均妖王明事理,幫我們開了門,你們又不知好歹的百般阻撓,是何緣由?”


  “你們這般阻撓不讓君上來見,帝君自然心生懷疑,唯恐君上有個好歹,才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說到這裏那人頓了頓,仿佛還有些許的隱情到了嘴邊又被他給咽了下去,同樣用憤怒的目光看著眾人,倒是將這漩渦正中的兩人給忽視了。


  他說的慷慨激昂義憤填膺,更是帶有對這些人挑撥他們父子關係的憤恨不滿,說到激動之處胡須翹起、唾沫四濺“你們這些無恥之徒,隻會愚蠢的攔截我們,不知變通!若非錯均妖王為諸位求情,你以為爾等此時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裏嗎?!”


  這一聲亦是帶著憤怒與不滿,似乎是心中存著大氣。


  洛秋玄知道他是誰,年少時與他也算親厚,隻是這人性格衝動,極易暴躁,做事往往隻憑一時意氣,而在那一處變故時,他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罵他不知尊師重道的人。那時的他也如此時一般憤慨激昂。


  對於他的話洛秋玄是有幾分相信的,且從他的話裏結合典隱所言亦讓洛秋玄猜到了事情的大致始末,隻是這樣的猜測非但沒有讓他息怒,反而更冷了幾分,涼涼的開口道“休沐神君覺得傷了我手下的三大妖王還不夠,要對我四重天斬盡殺絕才甘心嗎?”


  休沐神君被他的話一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想要反駁,又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抿了抿唇,到底沒有再開口,深怕說出什麽不可挽回的話來,隻是眼中的不滿與失望卻溢於言表——他們的少主君上,哪裏還有小時候那般謙遜有禮,聰明可愛!


  卻忘了洛秋玄會變成這般模樣他們這些人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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