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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境與界

  魔族對於本體的修煉本就強悍,再加上那人刻意的煉化,此時陌涯的這具軀體比之其他魔族強悍的上了不止一個層次,再加上他本身的修為,若當真被煉化成了傀儡,加上傀儡的自身的特質,怕是難有對手。


  隻是因著她的強行載斷,使得他的傀儡之身隻被煉化了軀體,而靈識尚未被完全吞噬控製,使得陌涯此時的靈與體相分離,縱使再次凝練融合,也沒有了以前的靈活敏捷。


  白隙爻看著陌涯沉吟許久,不知道是何人能夠無視夢境的阻隔,強製將他煉化,又能在煉化的同時將他控製。


  手指的疼還未散去,那一股無名力量的強悍也還在眼前,目光凝聚,能夠將他看透,卻無法得知那股力量的來源,但終究不管如何,她都不會放任不管。


  仰頭看了眼那團五色的光芒:隻是讓他吃些苦頭,卻能還原一個完整的無恙的陌涯,你是同意的吧!


  回答她的自是那無聲的浮光,她微微低頭,掩去了心底那股酸意,隨後將陌涯放入曾經寒千石所在的那股清流之中,割破手腕,將鮮血滴入水中形成一股血色的霧罩,拖著他沉入水底,運用自身對這片天地的掌控和上古鳳凰血池之力,助其融合,淬煉著他的身與魂!

  做完這一切,白隙爻又在那院前的那株被燒焦的隻剩下一根焦黑的枝幹的鳳凰樹下佇立許久,看著那隻餘下一團灰燼的院落屋舍,讓人辨不出她的喜怒哀樂,許久之後轉身,那曾經的一切、所有的情義都被那條太極玄天蟒燒毀殆盡,猶如他與她之間的緣分,再也沒了再續的可能,成了一道抹不去的疤!


  此生莫再相見,相見便是不死不休,他早已將兩人的關係的明確!


  白隙爻轉身之後沒有再回頭看過一眼,白色的身影迤邐而行,留下的是那些永遠都帶不走的東西。


  水流兩側,癡願花開的如火如荼,嬌豔的紅,在陽光的映射下更加鮮豔欲滴,透出瑩瑩的光澤。


  紅花白衣勾出了一道繾綣的畫麵,亦勾起了那最後的溫馨的回憶,是夢還是魔,她早已分不清。


  隻是……


  腳下不停,花香襲人,這香帶了些奢靡的清甜,卻又被一陣風吹散,花色怡人,卻再無情可言!


  “這花乃是催情之物,你要它做什麽?”


  “這花雖是催情之物,卻也因著有情!”


  “有情?你這話倒是有些意思!但在世人眼中它左右不過是害人之物,不知這‘有情’二字何解?”


  “若是無情又如何能催的了情?”


  有情無情,他從未明了,就如這對話,最終他也沒能回答她的反問。


  徒步而行翻越了這座從她出生起便與她密不可分的山巒,在心底又一次的描繪著它輪廓痕跡。當她站在山頂,看著那團五色的光團時,深深一歎,無論怎樣都是躲不掉的,那些存在於他人腦海中的記憶,一句一話,無不情深意切。


  白家,沈姓,猶如迷霧般的過往,終究害死因著兩人之間的血脈感應與陌涯的記憶逐漸明朗了起來——他們並非是同父同母的血脈至親!

  還有那一句從小定下的親事,或許才是這一切的最好的解釋,隻是讓白隙爻始終不明白的是,為何兩人之間會有著血脈的聯係,還多次讓她感受到了他的處境危機!


  沈黎一!她在心中默念了片刻,最終成了哥哥兩個字,那些疑惑都隨著他的逝去,成了永恒的迷,早已失去了追尋的意義!


  仔細去感受那團光芒之中的東西,一塵一埃皆不放過,那四散炸裂的軀體和那破碎的魂魄,皆在那一團光芒之中,雖未散,卻已死!

  這般的景象,讓她的心抖了又抖,手腳都沒了知覺,不知該從何處入手,隻得不斷的將那道光凝聚再凝聚,最凝練的一個巴掌大小的五色圓球,被她收在自己的靈海之中,從此以後無論走到哪裏她都會帶著他。


  心卻沉重的猶如壓了塊巨石,怔怔的望著那片天地思緒逐漸飄遠,微微閉目,若她當真擁有造化之力,不知在這片屬於她自己的天地,可能造出一個沈黎一?


  萬物法則,有靈才成,萬靈之首,以人為最!


  這片天地何時才會有自己的生靈,從一境變成一界?

  造化二字,在此間卻無力字可言,心意翻動風卷雲湧,遮去了那一層隨著她的意誌消磨暗淡的光,亦擋住了那絢麗斑駁的天空,烏雲密布,凝而成汽,那厚厚的雲層終究擋不住那一滴滴沉重的水汽,砸落下來,帶著蝕骨的冷與涼,猶如她此時的心境。


  白隙爻沒有躲避隔絕,任由雨水從自己的發絲眉眼滑落,在那張絕美的臉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猶如淚水一般,襯得那張無暇瑩白如玉的容顏更加動人。


  梨花帶雨,可她這般由雨水衝刷出來的淚痕,在靜默中更顯悲意,你看,這片天地所有的雨水皆是她心底的淚,隻為一人而落!


  白家祖祠之中,又多了一個牌位,上書白氏第七十二代孫沈黎一之位,下落愚妹白隙爻拜祭,依著白淺夜與慕清唯而放,也算是另一種守護。


  白隙爻恭恭敬敬的跪拜磕頭,一連磕了九個,最後伏地不起,仿佛冥冥之中有三雙眼睛在看著她,質問著她為何要棄白氏血仇於不顧,遭至親人枉死!

  這伏諸般影像紛遝而來,將慕家堡的血案與鬼穀相結合,紛雜的出現在她的腦海,最後凝聚成一幅清晰的畫麵。


  畫麵之中慕嫚雲用女子的容顏裝扮成男兒身,與一人在一處山穀中的涼亭裏相對而坐,深穀幽深,蒼鬆彌漫,遮掩了天空上的日頭,也隱去了那人的樣貌,隻餘聲音徐徐而出,不緩不慢,卻又帶著決然的憤恨“我可以與你們合作,甚至是讓慕家堡為你們所用,幫你們掌握住中土的各大門派,但我的條件是鬼穀必須要亡!”


  那人是渾身被包裹在黑色的鬥篷裏的,看不見容顏,隻露出一雙猶如鷹隼般眼睛,閃爍著幽深而又銳利的光芒,聲音暗啞的如地獄般的惡鬼,極為緩慢的吐出一句“好,鬼穀的事交與我來做,不過你也要拿出點誠意來,聽聞那鳳鳴山與魔族兩大門派的門主都與你關係匪淺……”


  剩下的話那人沒說,卻已經明顯——若要全殲鬼穀,想要這兩大門派中的一派的為他們所用。


  慕嫚雲在短暫的沉默後,點頭答應“沒問題,你且等我的消息!”


  那人桀桀一笑,不知是嘲還是諷“慕夫人好魅力,竟能同時將兩大門派的掌權者迷得神魂顛倒,就是不知這二人之中哪個在你心中重要些,你那夫君又處在何地?”


  慕嫚雲麵色一沉,難看的能滴出水來,冷聲道“莫長老莫不是忘了你我隻是平等交易的關係,這話逾越了!”


  那被稱為莫長老之人不在意的輕笑出聲“慕夫人莫怪!老夫也隻是好奇而已,並無他意!”說著緩緩起身“既然你我已經談妥,那便等老夫的消息,自然老夫也希望能聽到慕夫人的好消息!”


  慕嫚雲冷冷的哼了一聲,算是應了。


  在那人走過涼亭之中又走來一人,那人身材高挑妙曼,以黑紗掩麵,隻露出一雙美豔而又靈動的目子,看著慕嫚雲笑意淺淺“你就這般答應他了,不怕他們日後卸磨殺驢嗎?”


  慕嫚雲將她一把攔在懷中,幾乎在瞬間便已變幻成另外一張臉一副模樣,隔著黑紗捏著女子的下巴,輕笑道“他們癡心妄想的想要控製住這中途的各大門派,我好意的幫一幫他又如何?左右不過是等得了他們的長生之術,借著他們的勢將這些個散亂的修真界擰為一體,咱們再來坐收漁翁之利也不遲!”


  明明是女子的聲音,卻又在說話時滾動了那性感的喉結,逗得那女子嗬嗬直笑,伸出兩條雪白的玉臂,一手攀上他的脖頸,將他往下一拉,一手摩擦著他的喉結,嘖嘖的讚道“你說你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是一個人,卻擁有兩副身子,每一個都叫人欲罷不能,莫不是妖精不成?”


  那一具身體的確是成了男兒身,眉宇之間與慕嫚雲頗為相似,隻是在慕嫚雲的臉上顯得溫婉風情,而在他的臉上便是俊美英朗,朱唇輕啟,聲音低沉而又富有磁性,與那魔教教主的陌加葉的聲音頗有幾分相似,調笑道“你個小妖精,莫不是欠收拾不成?”


  女子遺落了麵紗,露出了一張妖嬈絕豔的臉。媚眼如絲的看著他咯咯的嬌笑道“這般許久未見,你難道就不想人家麽?一來就威脅人家,人家得多傷心?”說著湊近了他的耳邊,輕輕的吹出了一口氣“夫君這般聰明,越發顯得人家蠢笨了些,隻是,人家還是覺得夫君還是小心些好,與虎謀皮,可不能傷了自己!”


  慕嫚雲輕輕低笑了聲“就是為了你,我也會保重自己!”說著將那女子一抱,轉身離開了涼亭,隻餘幽深的山穀中被風拂過發出嗚咽的聲音,似是低喃,又似有人在嬌吟,於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之中時大時小。


  這般的景象配合著夢境之中的越下越大的雨聲,讓白隙爻那本以濕透的衣衫又再次潤濕,心底的涼意混合著身上的濕冷,使她整個身子都是一抖,將那些莫名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麵擊的破碎散開,眼眸在瞬間睜大,裏麵填滿了驚駭與不敢置信,心口劇烈的起伏,許久才漸漸平靜下來,用那依舊有些顫抖的手抹了下額角上的冷汗。


  始終無法相信那個聰慧端方而又溫雅賢淑的高貴婦人,那對著慕千雪淺笑盈盈的眸子、透著慈愛的光華母親竟是這樣的一個人!甚至還曾是她一度羨慕向往的所在!

  白隙爻本以為那具男性的身體的存在,不過是為了他便宜行事,卻不想竟還存在著這樣肮髒不堪的一麵!

  在那些個已經塵埃落定的往事裏慕嫚雲又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白隙爻微微閉目,低低的喚了聲“千雪”,隻這兩個字便已複雜的難以加複!

  “既然你已認為她死在了我的手中,從而怨恨於我,那麽就恨的再多一些吧!”她絕不會讓這肮髒的一麵出現在慕千雪的麵前!


  無論是為白氏鏢行還是鬼穀,亦或者是慕千雪和她自己,她都不會讓慕嫚雲再活在這個世上!

  她抿緊了唇,殺意在心底彌漫,雨水衝刷著屋角的房簷,展簷深出勾勒出一個四方的小天地,又交叉錯落,鉤心鬥角。


  慕嫚雲與那些人早有勾結,而又有自己的所圖,依著與那人的交易,所選的不是號稱名門正派的鳳鳴山,而是魔教魔族,隻可惜,這般隱秘的交易卻在陌涯那裏露出了端倪,讓陌涯攛掇著沈黎一提前對慕家堡動了手,慕家堡被滅,慕嫚雲倉皇而逃,再沒有在魔族露過麵。


  白隙爻倚在祠堂的廊柱上,慢慢的理著那些前塵過往,慕嫚雲之所以要鏟除沈黎一不過是為了斬草除根,而鬼穀又向來是極為護短的,慕嫚雲應是幾次出手都沒有成功,才起了更重的心思,想要連鬼穀一起鏟除,甚至為此不惜以魔族或是鳳鳴山為交易。隻是在她還沒有成功說服魔族眾人時,沈黎一便已聯合著陌涯將整個慕家堡毀滅殆盡。


  但最終因著陌涯顧忌著那與沈黎一交易的誓約,投機取巧的般的放了慕嫚雲一馬,以為隻要有他在就能保沈黎一的周全,未曾將慕嫚雲等人放在眼裏,卻不知那與慕嫚雲交易之人趁著沈黎一圍剿慕家堡的時候,借機抓走了鬼離等人,控製了鬼穀,又在沈黎一聽到消息返回鬼穀時暗算於他,被逼進了鬼穀禁地,才會有之後的種種。


  但這其中,從白隙爻之後所見,那些人抓走鬼離等人的人對鬼穀眾人出手,並非隻是因著與慕嫚雲交易的交易,還有著另一層原因——鬼穀禁地中的那些東西便是最好的佐證!


  但究竟是為何?這其中的關翹又是什麽?鬼離等人手中又掌握了什麽?還有那慕嫚雲此時又藏身在何處?那想要將陌涯煉製成受控於人的傀儡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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