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人心
白隙爻看著那些魔教中人,想到之前陸拾叁說過有陌涯在沈黎一不會有事的話,在聯想到他們在出來時那直奔那團光芒而又無力墜下的身影,腳步不自己的走向了那些人魔教弟子所在的位置。
白隙爻看著那被魔教眾人護在中的男子,心中淒然,或許她能為沈黎一做的也隻是幫他照顧這些他所在意的人。
白隙爻每一步都走的沉重,卻又無比的快速,人未到夢境已至,展開,在不驚動他人隻時,快速而又清晰的查看陌涯的傷勢。
夢境為她所控,從夢境之中所看到的東西本就要比直觀所見更為清楚明了,此時夢境將陌涯全身籠罩,猶如鏡麵一般將他的身體剖開,能夠讓她清楚的看到他的筋脈血管,五髒六腑。
隻是瞬間白隙爻便知曉此時的陌涯已經是靈力枯竭真氣渙散,心脈髒腑皆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雖然已經得到救治,卻仍未能解除危機,隻是有一層薄薄的看不清什麽東西的膜將他體內的傷勢整個包裹,猶如斷肢之後固定的夾板一般,將他的傷勢暫時固定,一旦發作,便會即刻喪命。
但同時又令白隙爻疑惑的是,他靈台出的那團漆黑的試圖要吞噬他靈識的東西,那絕不是為他保命的東西!
白隙爻的目光一沉,不知這是因著之前受傷留下的隱患,還是之後被有心人植入的。
她的腳步在魔教眾人麵前停下,看著那魔教中人懷中的陌涯,道“他是因著我鬼穀才會受此重傷,不知可否讓我一看?”
那些個魔教弟子顯然對她多有防備,警惕的看著她,冷聲道“不必!”說罷微微一頓,看著她不無嘲諷的道“你們已經將我們少君害成這般,誰知又存了什麽心思!莫不是嫌我們少君傷的不夠重,想要連他最後的一絲生機也要榨幹?!”
白隙爻默了默,輕聲一歎“我隻是相想救他,並無他意!”
那為首之人卻是冷眼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貓哭耗子假慈悲!誰不知道當初那沈黎一懷著狼子野心,故意來接近我們少君,騙的我們少君團團轉!這些年來我們魔君為你們鬼穀做的事還少嗎?怎麽,沈黎一走了,你也要代替他來挾恩已報嗎?告訴你,有我墨乾在,你們休想得逞!”
白隙爻不知道沈黎一與陌涯之間具體的情況如何,但看到此時魔族之人這般憤恨惱怒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異樣,卻依舊好脾氣的掏出以前鍾道子給她的救命丹藥和幾瓶傷藥,遞了過去,指著那瓶丹藥道“此藥可暫時保他性命無虞”
鍾道子在給她這瓶丹藥時曾說過,就算魂已入黃泉,隻要她還有一絲脈搏跳動也能保她七天無虞,七天的時間足夠他幫她找到續命的藥材,若是不能,便當真是命該絕了!
白隙爻相信鍾道子,同時也從這些人的話中聽出了個大概,但不管真相如何,陌涯的對沈黎一的心總是不差,就當是為沈黎一還債,她也不能讓陌涯就這般死了。
那墨乾狐疑的看著她,並未伸手,他身前身後的眾人亦是將他與陌涯圍在中間,警惕的看著而她,倒是那人群中另一個看似頗有身份的人,在略一遲疑之後接過了白隙爻手中的藥,又在打開後確認了那藥的藥效後,大喜道“是保命的丹藥不錯,若是我沒看錯的話這應是鳳鳴山鍾道子前輩自創的‘死不了’,我年輕的時候有幸服過一粒”
那人的話語中滿是感慨,其中還夾雜著對鍾道子的欽佩和無以言說的激動,有些複雜和驚喜的看著手中的藥丸,又毫不猶豫的將丹藥倒出一粒喂到陌涯口中
那墨乾沒有防備他,被他鑽了空子,看著那人將藥丸送進陌涯口中,心中惱火,怒瞪著那人道“墨易!你難道想害死少君大人不成?!”
那名喚墨易之人看著陌涯將丹藥吃了,微微鬆了口氣,聽到那墨乾質責的聲音,不慌不忙的將所有藥都給收了,抬眸看著墨乾,沉聲道“怎麽?墨乾長老認為我會加害少君嗎?”他的話擲地有聲,又一身凜然正氣,倒是讓那名為墨乾之人震住了,繼而又有些惱怒的看著他“少君已重傷至此,你不經查證就給少君胡亂的服藥,是何居心?”
墨易微微垂首,他知道自己此舉在外人眼睛是有些不妥,但他相信鍾道子的為人和他教出來的徒弟,也相信鍾道子煉製出來的丹藥有起死回生之效,更明白陌涯此時命懸一線,僅憑魔族的那些丹藥並不足以讓他活命,與當初的他很像。
那時的他年輕氣盛,常與人結仇,曾被仇家被追殺至命垂一線,他還記得那時候的天是灰暗的,很沉很沉,壓得的人喘不過氣來,他的神識已經渙散,已經絕望放棄,就那般無神的望著天,數著自己尚未開始便要結束的短暫的一生,深深的遺憾讓他的眼中窩了淚,就那般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耗盡他最後的精力,但就在他徹底消散最後一絲神識時口中被人喂了藥。
藥入口即化,帶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和冰涼之感順著喉嚨而下,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便已從死門關走了回來,看著那個風華無雙的男子心存感激,
但那人的聲音很是涼薄,又帶著玩世不恭的調侃“剛研製出來的丹藥,還沒來的及找人試藥,既然你這般不舍,那就看是我藥丸好使還是天意如此吧”
“此藥我取名為‘死不了’,沒想到還真能將你給拉回來,不過因著你是魔族之人,我也不便多言,好了之後便趕緊走吧!”
那時他不知他所言是何意,感激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見那人已一甩衣袖逐漸走遠,隻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和那滿口鼻的藥香,那時他一生都不曾忘記過的味道。
後來再次相遇他才知曉了他是世人口中的天才,也知曉了他的仇人最後沒有找到他是鍾道子為他打了掩護。
那時的他煉丹之術就已造詣不淺,更何況是幾百年後再次拿出來的丹藥,因而在見到墨乾對他的不信時,他也並不多言,隻想著陌涯得救,待得他醒來時便可見真相!
隻是他不理,是因著知曉這丹藥的藥效定然不會比他當初服得那枚差,陌涯不會有性命之憂,因而無所謂被無解,想要等那真相自己大白。
但那跟在白隙爻身後的陸拾叁卻不願意,一步上前,看著墨乾帶著灼灼的逼迫的意味“墨乾長老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怎麽我師姐給的丹藥就是另有居心了?難道說的我師傅在自創煉製這丹藥時,便預知了你們魔教的魔君會命垂一線?還是說你們自己藏有齷齪之心,便懷疑人人都如你一般?又或者是你根本就是在怕魔君大人醒來?”最後一句卻帶了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陸拾叁的口才向來好,又臉皮厚的能將黑的說成白的,加上早年他隨著鍾道子不知道見識了多少世麵、經曆了多少世故,又因守著那個百寶般的師傅,對這世間的修道者知知甚多,甚至連一些隱秘難尋的事也了解的一清二楚,練就了一雙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雙眸,讓那墨乾還未對上他,便已有三分心虛,說出的話也並非以往那般底氣十足“胡說!我一心為魔教,又豈會有盼他不好的道理!”
陸拾叁冷冷的一笑“即是如此你又如何不將你家少君放下來讓我來查看查看,說不得就能救他一命!”說著微微將眼眸一眯,帶著幾分審視“你可知在鬼穀禁地之中便是我為你家少主療的傷,才讓他得以活命,你那魔族秘藥也早已喂他吃過一顆,不知你們是否又給他吃過?”
墨乾一驚,連忙去查看陌涯的情況,白隙爻揮手造出一個石台讓陌涯躺在上麵,陸拾叁輕輕一笑,眼底透著幾分了然與森然,看著那墨乾異常震驚的麵容,笑的有幾分玩味“如何?墨乾長老可看出什麽了?”
那墨乾在為陌涯把過脈後,麵色便變得古怪起來,但眼底的沉重卻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看出了什麽。
陸拾叁見墨乾了收了手,他這邊才上前為陌涯把脈,隻是在他摸上陌涯的脈搏時眉頭便是一沉,回頭看了眼白隙爻,還未說什麽,孟宣子便推開了眾人,來到了白隙爻的麵前,問了那些似是而非又有些莫名的話。
緊接著便是那男子用殘魂自爆和那無名少年平鋪直述卻又有些咄咄逼人的話,以及魔族教主陌加葉惜材般開口拉攏。
按少年不卑不亢,又條理清楚的問話,著實會讓人另眼相待,因而陌加葉的開口招攬沒人覺得不對,甚至還冒出了同樣的心思
陌加葉聲音好聽,卻又氣質粗狂,往那裏一站便帶有一股威壓,一開口又帶有一股莫名的蠱惑之力,讓人心動又舒心。
隻是那少年的目光依舊落在陸拾叁的身上,對陌加葉的拉攏也隻是微微頷首“小子天生不喜拘束,也不願拘泥於一派,教主好意,雙城領了!”
陌加葉的眸光微凝,口中卻哈哈大笑,略帶遺憾的道“世人皆愛自由,我魔族也不是強人所難之輩,隻是日後若有機會還請到鄙教一敘!”
陌加葉給足了他麵子,少年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當下應允。
陸拾叁看著他們這半年做派,目光越發的高深莫測了起來,不待那少年開口,便開口問了句“你可知讖言之術?”
此言一出少年身子微微一僵,就連那一直注意著他和白隙爻笑的一臉猥瑣的顧南樓也是一陣,腳步不自覺的離陸拾叁遠了些,又下意識的想要轉頭看向某處,卻在關鍵時又硬生生的忍住。
目光在看時果然看到白隙爻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四周,顧南樓渾身一震,又不著痕跡的恢複常態,有意無意的往白隙爻與陸拾叁身邊湊了湊,恰好的插在了兩人中間,對著白隙爻輕聲道“鳳鳴山是否人人都會這讖言之術?”
白隙爻不習慣陌生人離她太近,不著痕跡的後退一步,搖頭道“不是!”兩個字簡潔的猶如她身上的白隙爻,空中飄蕩的白雪,讓顧南樓恨得想要抓狂,沒好氣的道“你就不能多說幾個字?之前不是還聽你與那孟宣子說了那麽長的一溜話”
這般親昵自然而又熟稔的語氣,讓白隙爻心中有些怪怪的,沒有再打理他,而他一側的陸拾叁則是在他還想繼續開口時,於百忙之中直接踹了他一腳,將他踹離了白隙爻的身邊,在股南路憤恨的目光下,從容不迫的道“數百年前各大道門以秘術衍天,尋求能重鑄三十六重天者,若是傳言無誤的話,這裏麵最仰仗的便是我鳳鳴山的讖言術和鬼穀的秘術,此話可對?”
那少年不答,卻有知情者已經替他開了口“陸少俠所言不虛,是這麽回事”所得亦是多年的老派道門眾人,當年曾參加過那個預言的預測
陸拾叁一笑“嗯,若是我沒記所錯的話,那應該是六百三十七年前,那時我等還未出生,眾道門之間廝殺眼中,便有人提出,以眾生之力衍大道變化之所,得出的便是有人會重鑄三十六重天,眾道門還約定千年內不會互相廝殺,以保證那人的安全成長,此言可對?”
他話音一落,便又有人道“你說的不錯,就是因著這樣修真界才有了這數百年的平靜,不過你說這個做什麽?還是說你已經找到了那預言之人的線索?”
陸拾叁笑的很是燦爛,亦很無辜“因為我也懂讖言之術啊,而且……”他微微頓了頓,拉長的聲音“我還能用此術看到他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說人心!”
眾人聞言齊齊一愣,那些個大能者,長老門主更是麵露微光。心中有鬼者幾乎在瞬間豎起了自身的防備,而那些故作無事者卻在忐忑中強行保持鎮定,卻又無一不忌憚、顧忌!
那久不出言的玉虛子,緩緩開口問道“哦,那你都看到了什麽?”
陸拾叁卻沒有及時回答,目光似笑非笑的落在那少年身上,隻看的那少年脊背不自覺的繃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