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虛妄(二)
日子一天天的過,幼年的白隙爻掰著指頭數著白淺夜離開的日子,時間越來越近,本來是應該開心的事,但不知為何她反而越發的憂心忡忡,待到白淺夜回歸的這一日,她早早的便守在了家門口,看著那越來越近的挺拔身形,飛快的奔過去一把將其抱住“爹爹你可算回來的,爻兒都想你了”
白淺夜笑著將她抱在懷中,逗她道“真的嗎?那爻兒有多想爹爹?”
白隙爻認真的想了想“很想很想,想的都快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白隙爻沒有說謊,在白淺夜走後的這些天她確實有些茶飯不思,除卻想之外,更多的是不安。
隻是這話聽到他人耳中卻成了哄人開心的話,十足的暖心小棉襖。
眾人轟然大笑,她有些羞澀的將臉埋在的父親的懷中,卻又眼尖的發現回來的人數不對——他們走時有二三十個人,回來的卻隻有十幾人,還都帶了傷,而且在他們身後還拖著幾口大棺材。
白隙爻眨了眨大眼睛,猛然意識到了什麽,一把將白淺夜抱了更緊了“爻兒想爹爹,再也不想爹爹出去了!”
白淺夜自是笑著應允,眼中卻閃過一抹傷感,將她抱起往白氏鏢行走去,隻是在她進門那一瞬看著白淺夜身邊那多出來的她不曾見過的那人,瞳孔驀然一縮,瞪大了眼睛,有些顫抖的再次將白淺夜抱緊,死死的盯著那人,眼中迸發著與年齡不符的戒備與警惕,還有那一閃而過的恨!
但抱著她的白淺夜卻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就那般一邊那人笑說著一邊進了家門,白隙爻眼睜睜的看著那人也隨著他們一起進來,憤怒的從白淺夜身上下來,攔著門口不讓那人進“我們家不歡迎你,你走!”
眾人一愣皆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她,白淺夜尷尬的對那人笑笑,轉頭一臉嚴肅的看著她幼小堅毅臉龐“爻兒不許無禮!這是爹爹的結拜大哥,是他救了爹爹和眾位叔叔伯伯命,你知恩圖報知道嗎?快來喊聲大伯”
白隙爻看著那人英俊的麵容,就是歡喜不起來,見白淺夜堅持,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就是不許他進我們的家門!我不喜歡他,他是壞人,壞人!……”
眾人不知一向乖巧聽話的白隙爻為何對有這般大的反應,場麵一時有些尷尬,那人見此便要告辭,卻又被眾人拉住勸說,白淺夜更是前所未有的板起麵孔厲聲訓斥了她幾句,她撇著小嘴哭的很是傷心,卻是半步不讓!
白淺夜看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心中即是不忍又是心疼,卻又不得不得教訓她做人的道理。
幸而聞言跑出來的女子將她一把抱在了懷中,柔聲安慰,這才平息了她的哭泣,隻是她卻依舊攔著門不上那人進,女子心中奇怪,但在當她看到那被眾人拉住的男子身子一僵,麵色白了幾分。
白隙爻在她懷中看的分明,更加不願意讓那人進門,鬧了許久,最後那人雖未進白氏鏢局但那臨走時意味深長的笑也讓白隙爻心中更加警惕萬分!
事後白淺夜問她緣由,她反反複複的隻能說那人不是好人,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白淺夜有些氣惱的罰她麵壁思過,她吸著鼻子,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倔強不服“他就不是好人!我就不許他來我們家!我討厭他,討厭他!……”
然而一個稚子所言終歸是太輕,讓人無法相信,隻覺得是稚子無理取鬧。
從那日起他們便避著她往來,白隙爻心中大急,卻又無可奈何,最後隻得去找自己的母親,卻不想竟看到自己母親差點被人淩辱的畫麵,她憤怒的拔起腰間佩劍狠狠的紮進那人的身體,一雙眸子紅的能滴出血來“壞人!混蛋!”
男子好事被阻憤然起身,看著她的目光帶著淩然的殺意,但她卻沒有絲毫的退步,一雙眼眸中滿是瘋狂的恨意與殺氣,手中的短劍又一次的刺向那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那人卻不知為何沒有半分的閃躲之力,就那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弱小的人兒揮著短劍一下又一下的插進自己的身體,直到她被那之前被他差點強迫的人抱在懷中才止住女孩瘋狂的舉動。
女子將白隙爻抱在懷中細聲安慰,強自鎮定,但聲音之中仍有幾分後怕的慌亂。
那人就那般直直的看著她們,對上女孩眼眸中瘋狂的恨意,驟然一凜,哆嗦著嘴唇就那般一頭栽倒在地,再也沒能起來。
與此同時,慕家堡正在修煉的慕雲章隻覺身上一痛,刺鼻的血腥味湧出讓他驀然驚醒,看著身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窟窿心中大駭,但還不待他反應過來便見身上的傷口一個接著冒出,轉眼間便多出了十多道傷口,甚至有兩劍命中要害,但他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敵人的氣息,更不知曉那人用的是什麽武器,隻是從傷口上斷定應該是類似短劍之物。
慕雲章心中發麻,拚命的想要阻止,卻不見任何效果,趕忙護住心脈要害,厲聲喝道“是誰?誰要害我!藏頭藏尾的算什麽英雄好漢!”
他這一喝引來了慕家堡的巡夜之人,見到他的模樣紛紛大驚,一麵將他護在裏麵,一麵命人飛快的去請大夫,但即使如此,他身上依然又多出兩道傷口來,眾人麵麵相覷,彼此眼中有駭然和不解,皆想不通何人竟有如此大的神通,能如此肆無忌憚的將慕家堡一堡之主弄得毫無反手之力!
眾人隻覺脊背發寒,恐懼一點點爬上心頭,就連那慕雲章眸中亦然。
青箹軒中鍾道子抬首望天“夢回塑月!你可知這是夢境幫你圓的心中遺憾,可為真,亦可是假!”真是她所看到的過往,假是她夢中的虛構,亦是她心底最深的渴望。真假之中衍生出些許的虛妄,能看清的又有多少?!
鍾道子站了許久緩緩轉身,看著牆壁的一側,那本是空無一物的牆壁之上此時赫然出現一幅畫卷,上麵繪畫的女子與白隙爻有五分相似,與她夢中看到女子相同,隻是這畫上之人的眉眼間還帶有幾分青澀,眼中閃爍著的狡黠更趁的女子無比的靈動
鍾道子慢慢踱到畫像前“清唯,你的女兒很好,真的,她很好!”說罷轉身向門外走去,而隨著他的轉身那牆壁上出現的畫卷又消失無蹤。
鍾道子看了眼左側廂房依然用功的謝夢重,一步邁出卻是向著懲戒洞的方向而去,速度極快的從那裏取出一魂,又再次回到青箹軒。
窗外的月光映著白雪將整片天地都照的明亮,一人踩著積雪一步步的走來,與他相匯,鍾道子將那一魂遞給他,聲音淡漠“答應你的東西已經給你,日後你我兩清”
那人將東西接過,眼眸陰鷙而冰冷“你從我這裏拿了那麽多好東西,卻隻給了我一個受損的魂魄而已,說起來還不及個利息,就這般就要與我兩清了?”
鍾道子淡然一笑“威脅我你還不夠格,之所以與你做交易不過是不想造殺孽而已,真當我怕了你們?”說著目光淡淡的在他身上掃過,隻這一掃便讓那人心生恐懼,戒備的離他遠了些。
隻聽鍾道子又道“之前那些事,我還未找你們算賬,你們倒先找上了我!別以為我不知曉你們在打什麽主意,但將主意打到我鍾離怨身上,你們也算有膽!”說罷毫不客氣的趕人“滾吧,別讓我再看到你!”隨著滾這個字的出口那人的身子不受控製的被拋出了鳳鳴山,狠狠的砸在鳳鳴山的外圍的石頭上,當真滾了好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