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最虧欠的人是他!
清河界內的宜知縣是天河國的管轄地,被一條江流隔在了北方,與鳳鳴山相距不過千裏。此時整個宜知縣都被冰雪覆蓋,一片茫茫白色,唯那條江流依舊是波光粼粼。江水兩岸一邊是萬物蕭條,枝椏上綴滿冰雪,一邊是鬱鬱蔥蔥一派鮮活的初春景象。
白隙爻立在油漆有些剝落的朱紅色的大門前,看著那依然掛著白氏鏢行的牌匾心緒複雜,白家她終於回來了!
許久,她深吸了口氣,輕輕推開那未完全關閉的大門,一步踏入,眼眶微紅,這裏便是她曾經的家嗎?
庭院深深,轉過照壁便是寬闊的校練場,兩邊擺放兵器的架子還在,上麵零星放了幾把長劍與棍棒,雖然陳舊,但依舊能看的出都是精心保養過的,白隙爻的手指在上麵輕輕滑過,恍惚之中仿佛看到了白淺夜操練鏢師的景象,亦能看到他那時的意氣風發與開懷的笑顏,隻是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而已,那些或許曾經存在,但已不是她能看到!
白隙爻吸了吸鼻子,看著被打掃的一塵不染的庭院,心中疑惑,這裏還有其他人在嗎?亦或者是那沈黎一派人在打掃?
沈黎一……白隙爻不知道他對白家的事知曉多少,亦或者對她又知曉多少,但自他在合生殿喊出那聲父親開始,他便是這世上與她最親的親人,還有那個讓白淺夜遺憾而去沒有說出的哥哥!
但白隙爻不明白,即是兄妹,當初沈黎一為何不直接言明與她相認反而弄出了提親一事?是懼怕慕家堡的勢力還是另有隱情?
若是早知曉他們之間的關係……
白隙爻的心沉了沉,那股白淺夜逝去時的悲傷與內疚自責依舊在她的胸腔埋藏發酵,時常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白隙爻斂了斂心神,越過校武場便是待客的大廳,上麵書寫著威震八方的牌匾,兩邊是平安走五湖,四海皆兄弟;道義行天下,江湖順利歸。
剛要邁步進去,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誰啊?是小白回來嗎?”
白隙爻轉身,隻見是一位麵容蒼老的夫人,兩眼渾濁無神,拄著拐棍立在牆角之下,衣衫雖然破舊卻很幹淨。
隻是此時正值冬日,她卻衣縷單薄,裸露出來的手指已是凍的通紅
白隙爻看著她莫名的就生出些幾分親切來,悄然施法將周圍的氣溫提升了些許,柔聲道“老人家是這裏的主人嗎?”
盡管白隙爻已經放柔了聲音,但聽在婦人耳中依舊讓她豎起了防備“你是何人?來這裏做什麽?”
白隙爻安撫道“老人家別擔心,我沒有惡意,隻想知曉這裏還剩下些什麽人?”
沒想到隻這句話便觸了那人的逆鱗,激動的厲聲道“剩下什麽人?你想做什麽?!難道還覺得白家的人死的不夠絕,連我這個瞎眼的老婆子也不放過嗎?!”
白隙爻不料她反應如此之大,怔了怔“您也姓白,那你是?”說罷怕老婦人誤會忙又加了句“我也姓白”
那婦人似是聽出她不是仇家,冷哼了一聲“你不必與我套近乎,我就是一守門人,你們想要什麽我不管,也不知道,但你若想動這座宅子,我老婆子絕不允許!”說著握緊了手中的拐杖
白隙爻看出她是個練家子,但並不高深,遠遠不及當初的白淺夜。白隙爻微默“有人在打這片宅子的主意?他們是什麽人?”
老婦人怔了一下“你與他們不是一夥的?那你又是何人?”
白隙爻據實以告“我姓白名隙爻,家父白淺夜”
“你說什麽?你……你是誰?”老婦人激動的上前幾步,卻又生生止住“我要如何信你?”
“我此次回來就是為了安葬父親,讓他進白家祖墳”其實白隙爻願是想將白氏祖墳拘入夢境之中,讓父親與母親相聚
老婦人聞言眼淚刷的一下就掉了下來“少爺已經不在了嗎?老天怎會如此不公!……如此不公!……讓好人沒有好報,禍害還留在世間……”如此捶足頓胸了一番,又忽而想起了什麽,止住了眼淚,防備依舊“不是,你說你是少爺的孩子,為父送葬,可為我隻聽到了你一人的呼吸”
白隙爻看著婦人單薄的衣衫,雖然她已悄然提升了溫度亦還沒到解她之寒,想要上前攙扶她,又止住“外麵寒冷,不如咱們進屋再談”
誰知那婦人卻是性子執拗之人“你不將話說清楚,我絕並不許你進屋!莫要欺負我老婆子眼瞎!”
白隙爻又將四周氣溫提升了些許“我本是修道之人,不及凡人那般還需人抬棺,我一人足矣。婆婆若是不信可找人來驗,雖時隔多年,相信還會有相熟之人能夠認出家父來”
那婦人卻依舊固執的站在原地“那你等一等,一會我孫子回來了讓他看過再說!”其實到此時老婦人已經對她的話信了七人,剩下三分裏,一分是存疑,另外兩分是不願接受白淺夜已去的事實。
老人一邊則耳傾聽外麵的動靜,一邊偷偷抹眼淚。
白隙爻看著她的樣子,心中悲切,手掌在她眼前拂過,試圖將她的眼睛治好,卻又心中一冷,她的眼睛時被人用真元生生擊瞎的,瞳孔已散,眼周經脈已斷,縱使有無上神通也無法令她重見光明。
白隙爻想到那日合生殿上白淺夜說的話,是否眼前這位老夫人的眼睛也是那慕家堡人所為?難道隻是嫉妒便讓人喪了理智,便對無辜之人痛下殺手嗎?若是如此她與慕千雪又當何解?若是那時她不是顧忌那天罰與往日的情義,也被嫉妒衝昏了頭,對慕家堡痛下殺手他們又當如何?
白隙爻心中苦澀,慕千雪,那個曾被她放在心上疼愛的人終究與她有了間隙,有了誰也跨不過去的阻礙!禍不及子女,可若有一日她為父母報仇殺了那慕嫚雲夫婦,她又豈能袖手旁觀?又豈會對她沒有仇怨?還有那日的洛秋玄的所作所為……
白隙爻心中驀然一痛,洛秋玄,這個名字終究成立了她想也不能碰也不能碰的所在,這一世她最為虧欠的便是他了!
她的目光越過那飛展深出的屋簷落在了遠方,不知他可好?可還在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