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亦鳳鳴,死亦鳳鳴
洛秋玄抱著白隙爻剛轉下鳳凰台就見陸拾叁吊兒郎當的站在過道上,腳步微頓依然從他身邊過去,陸拾叁懶散的伸個懶腰,笑道“你這般是想將我師姐帶往何處?”
洛秋玄停了腳步,看著懷中的白隙爻“我要帶她走!”
陸拾叁繞到他的麵前看著他懷中的白隙爻,麵色變了又變“浴火重生,原來這才是源頭!”他伸手想要接過白隙爻被洛秋玄避開
“她也是鳳凰之身,與我也是天命姻緣,不是嗎?”若這便是他們的開端,過往的一切也就合理、完全能解釋的通了,隻是她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將他往外推,難道隻因鳳凰之身可破,而她沒了鳳凰之身?
陸拾叁收回了手,慢悠悠的往山下走去“從她遇見你的那一刻便沒了鳳凰之身……”他也是在墨羽山與鍾道子通信時才知曉這世間有兩個鳳凰之身的。
他之前那般的幫他們一是知曉緣由,二是明了那柳曳華雖然對她也好,可他眼裏還有一個善與,是不會一心一意待她的;三便是當初他上鳳鳴山時那番話和他一直以來的執著,隻是最終卻讓他有些失望了。還記得與柳曳華他們采荷的那次與白隙爻的對話,他問柳曳華可是她的燎原之火,白隙爻默了默微微點頭,說的是“我應了他的”,他認真的看著她,不忍她就此敷衍自己,問道“那洛秋玄當如何?”
那時的白隙爻明顯的窒了一下說的是“他是麒麟之身!”可是他卻知曉這些所謂的麒麟之身所謂的天命姻緣於她來說不過是借口罷了,阻著她的不若是慕千雪和她心中的師門情義,當然還有他尚不知曉的誓言天罰。
白隙爻背負的東西太多,給自己的壓力太大,他們都盼著她有一天能薄情寡義些,舍了那些個包袱,過的自由灑脫些,就連判出師門的話他也默認了。
那時,陸拾叁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謊言,他說“師姐你可知在鳳鳴山我為何隻認你做師姐,其他人哪怕是長你我兩百餘歲的易顏娣我也隻稱她一聲易師姐……”
白隙爻不知他此話何意,輕輕喚了句“拾叁”
他輕輕一歎“在師傅心中你永遠都是他的弟子,是我的師姐,既然你決定了我與師傅定會助你,可師姐,對於洛秋玄你不會後悔麽?他當初上山要尋找麒麟之身的變故,難道不是為了間接的找你嗎?師姐這世間萬物皆可讓,唯獨感情的事是讓不了的!”
陸拾叁說的語重心長,白隙爻默然,許久之後陸拾叁才說出“你也是鳳凰之身,那鳳羽山的兩次異變皆是因你而起吧”
白隙爻震驚的看著他“你都知曉?”
他點頭“師傅曾拿我做人偶,誆騙過洛秋玄,說什麽世上不可能有兩個鳳凰之身,也曾告訴過他鳳凰之身是可以破的,他如今都不在乎了,你又在害怕什麽?你說的嫁過人……嫁的可是他?”
白隙爻略一遲疑,點了頭,他好半響都不曾言語。
明明彼此心中皆是認定了的,卻又因著種種而不可得,如今更是將她送了回來,然而……陸拾叁搖頭輕歎“不管緣由如何,既然你將她送了回來,那麽以後師姐如何都與你無關了!”雖然他也想他就此將白隙爻帶走,可鍾道子之前說的話卻打消了他這一念頭。
鍾道子說涅盤隻是開始,而白隙爻的生命已走向終端,離了鳳鳴山便會斷了她最後的一線生機,因而讓他在這山道之上等著他,防的就是他將白隙爻帶走“此時你若帶她走,不是為她好而是在害她,當然你也可以為了自己這麽做”他這般說著沒有半分的停留,所行是西首斷崖的方向
洛秋玄抱著白隙爻的手驀然一緊“什麽意思?”
陸拾叁沒有回頭“師傅說師姐的生機將斷,想要活命,隻能留在這鳳鳴山”
洛秋玄的心一沉,他以為她承受了梧桐之火重生了骨肉肌理便是重生,續了命!沒想到,她的那一線生機仍沒出現,洛秋玄跟上了陸拾叁的腳步“鍾前輩可曾說那一線生機指的是什麽?”
陸拾叁搖頭,鍾道子也確實不知,他為白隙爻衍遍天機,皆是有死無生,甚至不惜動用數百年的修為,違了自己的無為之道,才得到一句:生亦鳳鳴,死亦鳳鳴!她的生與死都已與這鳳鳴山脫不了幹係!
陸拾叁心中鬱結,頓了頓又道“千帝門已以你少主的身份向千雪提了親,隻待千雪涅盤便為你下聘了,也就這幾天千帝門的人便會到了……”
那本就因著陸拾叁的話陰沉似水的麵容更難看了三分,過了半響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我的事,他們管不著!”
陸拾叁笑了笑,對他的回答好似並不意外又好似並不重要,他那散漫灑脫的性子此時更透出幾分通透的了然,腹有乾坤般的超然,這樣的陸拾叁讓人既陌生又捉摸不透“是無幹係,可我師傅的意思是讓你先不要違逆,能拖一天是一天”
拖?洛秋玄默,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那一刹那所湧現出來的竟是:若是將白隙爻交給他大約是他最願意也最放心的吧!心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弄得揪著碾著的痛,不若是不願放手罷了,就連這般想一想亦是不能!
“為何?又要拖延到何時?”洛秋玄問道
陸拾叁擺了擺手“不知曉,師傅說能拖一日是一日,若是能拖到年後最好!”說完自己先笑了一下,這一會兒說從此以後與他沒關係的,一會兒又要他去周旋拖延,當真是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矛盾的緊。不過他們也是算準了洛秋玄會以白隙爻為重、不會推辭。
洛秋玄抿緊了唇,拖,不是不可,隻是他能拖,白隙爻可能撐到那時?他的不違逆在白隙爻眼中又會解讀成什麽?會不會將他推得更遠?洛秋玄心中的擔憂皆是因著對白隙爻心意的不確定,看著木屋中簡單破舊的擺設,心中有怨“你寧願住在這樣的地方也不願跟著我!”
他被白隙爻反複折磨,真想就此不管,卻又忍不住回想火焰中一點點消散的她,心底輕顫,終究不敢離開。
細細的看著她的眉眼口鼻,見慣了她的醜陋模樣,如今這般美麗的容顏還真讓他感到有些夢幻,若不是他親眼在火海中看到她的蛻變,此時的他怕是也是不敢認的,這樣的她讓他有了幾分夢境中的感覺。
洛秋玄垂首,想到過往的那兩百三十天,那些他念念不忘的過往……他伸出手想要觸摸她的眉眼,卻在與她還有半寸的距離又慢慢收回,眼前閃過的是她那一劍刺向自己的決絕,她不願,不管他怎麽做她都不願!
隻是如今……他的手還是慢慢撫上了她的眉眼“你也是鳳凰之身,你與我才是姻緣天定!”他從懷中掏出一塊血色玉佩,想要給她戴上又有些遲疑,須臾又將血玉重新收起“若是給了你,你依然不願,那我真的是連最後一點念想都沒了!”
……
陸拾叁倚著門框,看向不遠處的斷崖,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手中的酒,酒是極普通的燒酒,入口辛辣,入腹又帶著些許酒的醇香甘冽,天色將亮翻出魚肚的白,又鍍上金色的黃,驕陽升起梧桐依然青翠,山路之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那腳步在距離門外兩米的地方停下,隻聽來人道“隙爻,你還好嗎?”
聲音溫潤如玉、麵容俊美絕倫卻是柳曳華前來,陸拾叁緩緩轉頭看著他燦然一笑,站直了身子恢複了不羈的模樣“柳兄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柳曳華笑道“我與玉虛師祖和師傅到這鳳鳴山已有些時日,卻一直未曾見到隙爻,日前慕師妹涅盤之時玉虛師祖又叮囑了一些事情,想來問問隙爻,往日的承諾可還作數?”
陸拾叁自是知曉他說的乃是當初在冷軒院時白隙爻答應他提親一事,雖然心中對他有些許的不滿意,但今時今日怕也隻有他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陸拾叁笑了笑並沒有讓他進屋的意思“師姐最近修為到了進階的時候,怕是這兩日都無法見你了,不若你改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