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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太淵穀內安魂竹

  神州大地險地無數,讓人最為忌憚的應首推神葬之地的摩羅海,其後是鳳鳴山鳳凰台下的罡風,再後便是這極淵之海,海水的吸力以及撕扯之力足以瞬間將人撕裂。


  洛秋玄在洛河帝君的追逐下不願將墨羽山上的眾人暴露在洛河等人的眼下,毅然決然的跳入了極淵之海。海水倒旋著將他拖入海底深處,肆意的撕扯著他的筋骨皮囊,劇烈的疼痛讓他一度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那僅餘的一絲清明激發了他體內所有的潛質,以僅有的神族血脈之力抗衡這股撕扯之力,這般對抗洛秋玄仿佛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等他出了這片海域時已是渾身血肉模糊,與當初白隙爻被夢境反噬相差不遠。


  而他所在之地從海底轉變成一座山穀中,山穀內有一座碩大的瀑布與極淵之海相連,此時的他就是從那飛流而下瀑布上摔落,掉入那深不見底的水潭中,濺出無數水花。


  這一聲水響聲音本也不大,卻驚動了整個山穀裏的人,最先出現的是一個滿身邋遢渾身裹著草藥味從那竹林中鑽出來的黑衣中年男子,看到水中的人影興奮的睜大了眼,二話不說將人跳了下去,一邊將人往上拖一邊罵罵咧咧的道“哪裏來的臭小子,竟然敢闖我太淵穀,簡直活膩歪了!不過,剛好老子練得丹藥找不到試藥人,就便宜你了!也算你運氣好,做了老子的藥人也就免了你受那亂闖的苦頭,弄不好還有一場意外的機緣!”說著將人拖到岸上,看著渾身是血的洛秋玄嘖嘖了兩聲“傷的倒不輕,不過從那極淵之海過來,還能喘氣也算你命大,你這條命老子要了!”說著還頗為感慨了一番自己的菩薩心腸,在洛秋玄身上亂點了一通為他止了血,男子看著止住流血的傷口頗為自得看著洛秋玄,伸手去扒他臉上的頭發,帶待的看清他的麵容時驚的張大了嘴巴,啞了半天突然跳將了起來“小北淵!哪個王八蛋將你傷的這般重?!”說完呸了一聲“不是,是哪個龜孫子將你弄下了極淵之海!”


  這般又驚又怒的將他渾身上下仔仔細細的清查了一番,又是為他吃藥又是療傷,一番折騰下來見他終於沒了大礙才鬆了口氣,看著他身上血男子又是心疼又是惱怒道“混小子!恁多大道不走,怎麽偏偏就去了那般危險的地方,就不怕極淵之海將你吞的連個渣渣都不剩!”


  男子的喋喋不休,再次為他檢查了一次身體,握著他的脈搏,緊皺的眉頭沒有片刻鬆開,正在此時又見兩男一女極快的趕來,其中一位頗為俊美的青年正是之前與信合談論往生轉世的水南山,另外一男一女則是那雲袖口中的煉器大師歐陽絕與妻子灡秋水,而最先出現的那滿身邋遢的人便是陸拾叁口中的赤焰帝君烈無炎了。三人看到洛秋玄的樣子皆是驚了驚,灡秋水瞬間紅了眼眶“這是北淵?”


  水南山伸手一拂將他平躺在虛空之中“幸而他已經衝破那束神索,有神族血脈相護才能抵抗極淵之海的撕扯之力,算是有驚無險”說著將他輕輕推送至竹林內,手指輕點幾下,竹林光芒閃現將他全身包裹,又在他眉心一點,絲絲紅線從洛秋玄的額間湧出,纏在他的指尖“既然這束神索已開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幫你取出”說著指尖未停將他體內的束神索抽絲剝繭般的抽離出來,隻是眼見就能將那束神索完全抽離卻是突然一頓,輕輕咦了一聲,其餘幾人見狀連忙詢問“怎麽了?”


  水南山指尖一鬆,那束神索又再次鑽入洛秋玄的體內,隻見他麵色變幻莫測,許久才道“這束神索上還有其神族的氣息”說著甩出一道道符於虛空之中“去查一下他這些日子都去了哪裏?接觸過什麽人?”那道符籙在半空中一躍,一頭微彎似是對著幾人點頭一般,轉瞬便化作一條流線消失在眾人眼前

  幾人皆是麵色凝重的看著水南山“不是說這世上的神族一脈多已消失殆盡嗎?為何北淵還會沾染上其他神族的氣息?”


  烈無炎哼了一聲“這世上能有傾絕的血脈覺醒傳給了小北淵,自然也還會其他的神族血脈,但能讓束神索沾染上其他神族血脈氣息的人隻可能是想要害他的人,哼,別讓老子知道是誰在打小北淵的主意,否則定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


  此時的水南山卻是想起了之前信合神君的話“除卻神族遺脈外還有一個可能讓北淵沾染上其他神族”


  一直沉默的歐陽絕此時沉吟著開口道“神葬之地,那裏是死氣最為濃烈之地,也是神族殘魂最為聚集之地,雖然那些殘魂的記憶都已不在,但是神族強大的氣息卻依然不減”


  “你是說小北淵不但去過神葬之地,還有可能被神葬之地的殘魂所惑?”灡秋水訝異道“他為何去了那裏?是不是因著傾絕的緣故?”


  眾人一默,那些被大家刻意遺忘的過往又清晰的呈現在眼前,歐陽絕看著麵色有些難看的烈無炎道“師兄還在介懷嗎?可人死不能複生!”


  水南山的麵容亦是有些難看,道“既然北淵回來了,傾絕的這筆賬咱們也是時候向千帝門討要了,這些年咱們忍而不發還真當我神霄門好欺負!”


  烈無炎眸色黯然“當年傾絕的死北淵堅持要查明真相,咱們沒能相助,讓他一怒之下斷了與太淵穀的聯係,縱使修為被封與千帝門決裂也不曾找過咱們一次,如今這小子雖然回來了,但是是誤入還是心甘情願還是未知”以他對洛秋玄的了解前者的可能性很高


  他這話說的略顯沉重,讓其餘三人人皆是一陣沉默,他歎息一聲“師兄,你說我當年是不是錯了?”其他人不支持或許還有情可原,可他這個做哥哥舅舅的當初沒有站出來,卻是有些說不過去了,這些年他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看著安魂竹內的洛秋玄,水南山的心中亦是有些憋悶,但仍安慰道“此事不是你的錯,當初傾絕有遺言不許我們太淵穀插手,又有師傅的命令,你我也不好違抗,如今北淵再次踏入我太淵穀,那從此便是我太淵穀的人,千帝門想要動他卻是先要問一問我水南山同不同意!”


  歐陽絕與灡秋水二人雖未言語,但那麵上的神情也是同仇敵愾,神霄門的人要麽放之任之,要麽便是往死裏護短,這也是神霄門的神秘與威懾所在。


  安魂竹又名藍靈竹,首安魂魄,其次是聚靈,聚天地靈物於一身,萃其精華,反哺竹下土地。又因著山穀內藥材頗多又多有靈性,因而太淵穀的這片安魂竹除卻安魂之外也是最佳的療傷和修煉之地。


  洛秋玄身上的傷憑借烈無炎的醫術自然會很快痊愈,再加上安魂竹的功效——當初白隙爻在司藥齋足躺了一個多月才醒來,而洛秋玄隻在安魂竹內呆了三天就一醒來,看著滿眼的藍色光芒,讓他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還是小時候,他在神族血脈難掩時躲在安魂竹林內修煉的場景,那時,母親總是在竹林的另一邊陪著他,教他如何控製和隱藏自己的血脈之力——洛秋玄身上封印有兩重,一重是洛傾絕為了掩蓋他逆天的血脈而設,一重是封印了他的修為。


  洛秋玄身上的神族血脈太過強大,以致從他未出生是洛傾絕就已帶著他曆了幾次劫,為了避免他出生時受天劫的侵擾,洛傾絕便早早的做了準備,在北荒極淵之海的盡頭設下結界陣法,阻隔天地玄雷對神族血脈的探知,也因此帶著洛秋玄過了幾年與世隔絕的日子。


  洛北淵這個名諱誠如陸拾叁知曉的那般,他因生在北荒的極淵之海而得名,但這個名字卻是洛河在他出生時隨口取的,一如他這個父親般不負責任。


  而洛秋玄這個名字卻是他出生時秋意見晚,正是天地變幻凝聚成劫而得。那時天地一片黑暗,洛傾絕以為他們不能活將要放棄之時,被人所救,救他們的人洛秋玄不知是誰,於黑暗中洛傾絕也未曾看清那人的容貌,隻覺那人似是帶著濃鬱的悲傷,看著他們母子二人似有感觸,才出手救了他們,並為他們加固了陣法禁製。那人一身玄衣如墨,來去匆匆,隻留下了秋玄二字,成了他如今的名諱。


  洛傾絕曾言說救命之恩不能忘,要他時刻記著,那時他年幼,很是不解的問了句“為何我和娘親要讓他人來救?爹爹在哪裏?他不是很厲害嗎?”


  稚子童言讓洛傾絕眸色黯然,卻依然笑著對他道“你父君是做大事的人,沒有時間陪我們!”


  洛河誌在天下,誌在重鑄三十六重天,又如何會有時間陪他們?更何況在他的身邊還有個永遠陪著他溫柔體貼的人!


  幼時的洛秋玄不知曉所謂的大事是什麽,直到他的神族血脈被徹底隱藏,他才從太淵穀回到了千帝山,可在千帝山發生的種種,那些因著他不能動用修為而引來的嘲笑諷刺與欺壓,從未讓他感受到半分父愛的溫暖與關懷,隻知道他每日都在忙,而他想見上自己父親一麵都難!

  甚至那時因著洛河對他們母子二人的冷漠,流言四起,連他並非是帝君的兒子都傳了出來,而他的好父親、那個一派之主、自稱為君的人從未辯駁過半句,更不曾為他正過名,有的隻是兩句不痛不癢的安慰,曾讓他一度懷疑自己可能真不是那人的孩子。


  這一切都不是他恨他怨他的緣由,他真正的恨是因著他被騙入神葬之地,洛傾絕拚盡一切救他換來的隻是一句“人又沒事,計較那些做什麽?!”是啊,他是無事,安然的回到了千帝山,可洛河沒有看到他的母親洛傾絕已是油盡燈枯之勢,所以他才會在洛傾絕去後發了瘋,而那之前,不管洛河做過什麽對他怎樣,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渴望那一份父愛、得到他的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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