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往生,惘生!
鳳鳴山上,洛秋玄走後,鬱離子看著往生池中一池的弱水,隱隱有些猜到這弱水的由來,心中恍惚,不免自問: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那似染了世間滄桑的眸多了一抹懷疑,再不似之前的堅定睿智,但也隻是一瞬便又恢複常態。
往生,往生,涅盤重生,可在這鳳鳴山上的往生卻是惘生!
青箹(yue)軒,鍾道子將手中的人偶放下,看了眼昏迷在一旁的陸拾叁,緩緩起身,站在窗前看向外麵湛藍的天空,是孽,還是緣?他的眉目沉沉,不複往常的閑散慵懶
慕千雪隨著慕家堡的人回去,一路之上倒也乖覺,隻是心中一直念著白隙爻與洛秋玄兩人心中有些悶悶不樂,前來接她之人是她父親的嫡傳大弟子劉振清,知她從小被嬌慣壞了起先也不敢觸其眉頭,隻是這眼看要進入慕家堡了她還是悶悶不樂、無精打采不免有些擔心,故意找了些樂子逗她卻也收效甚微,一時也不免好奇,於是玩笑道“師妹這些日子總是心事重重莫不是少了白隙爻連這魂也丟了?”
她哼了一哼,也不理,手捏風吟術禦風而行,她本就是鳳凰之身憑風而行速度極快,如今多了這風吟之術速度更快,劉振清在後追的狼狽,在二人到得慕家堡時劉振清已是墨發淩亂氣喘籲籲,慕千雪見此才咯咯地笑了起來,趴在慕雲章夫婦身上撒嬌耍賴,胡鬧不止,卻不曾提起洛秋玄和白隙爻半句
易天峰上閉關的冷寧翔在除夕之後跪別玉山真人,前往十萬大山經曆新一輪的曆練!
司藥齋內,白隙爻於簾幔之中安然沉睡,隻是眉宇間的褶皺顯示著她睡的並不安穩。夢境中,她被黑暗所困,看到渾身皸裂的自己和破碎的夢境,怔然許久,手指微動,想要抓住什麽,又頹然放下,無力感傳遍全身,就連呼吸也變得吃力。
死了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靈魂轉世,那麽眼前這片黑就是冥界黃泉?最終自己也將變成‘無’了嗎?她垂下眼眸,本不該有眷戀的,可為何心中還貪戀著那曾經的溫暖,不願就此離去。
閉目是滿眼的落花,側首是伊人挽發,唇邊餘溫尚存,指尖卻是刺骨的冰涼——那一推究竟將彼此間的緣分褪盡,留下滿目蒼涼。眼淚從眼角滑落,流入鬢發。
時光荏苒,不知再倒回之時她可還會任性的顛覆了鳳羽山,是否還逃離般的下了鳳鳴山?又或者再遠一些,她是否會毫無保留的信任鬱離子,服下了摻有癡願花的丹藥,沉浸夢中,遇見了他、破了自己的鳳凰之身,於九死一生中許下誓言?又可願從那往生池底掙紮醒來?
光芒逝去,那纏繞在她心房的藍絲,一圈又一圈的收縮,又被她心底的不甘於層層疊疊的細絲中不斷掙紮反複,卻未見一方巨石從夢境躍出藏於她的身下,與床榻相融,滋養著她的經絡脈搏和破碎的夢境。
洛秋玄這一睡便不知歲月,醒來依舊還在鳳羽山的小木屋中,依舊隻有他一人,他自嘲的一笑,來到溪邊慢慢的走著,尋找那塊如墨玉般的石頭,隻是他尋了許久都沒找到,倒是在距離木屋一裏的地方有一處兩米見方大坑,他比量了一下,這裏應該是之前放寒千石的地方,在坑的一尺之外便是清清地涓流。
洛秋玄在坑邊坐了許久才緩緩起身,隻是剛要離開餘光中見一道紅光閃過,也不知是為何他竟想也未想便跳入坑中,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那股細小的紅流,沒有溫度、腥氣,隱隱還有一股好聞的香氣,香氣入鼻帶有幾分熟悉,卻不知自己曾在何處見過,他將手探入水中,仿佛透過這條細小的水流看到了另一個世界——滾滾岩漿之中一個身著青色衣裙的婦人,靜靜的躺在一方石頭之上極其安詳,石頭似玉非玉、如墨,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將這婦人和岩漿隔開,而在婦人的身旁有一團紅霧飄蕩,洛秋玄看著那團紅霧,冥冥之中仿佛有什麽牽引著他,須臾從那團紅霧之中衝出一隻渾身撲騰著火焰的幼小鳳凰,洛秋玄心神一蕩“火鳳!”
凝目望去,隻見那幼小的鳳凰撲騰著翅膀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著那團柔和的光團,隨著她的每一次撞擊,石頭便一點一點的往上移動,直到浮出岩漿,小小鳳凰仿佛累極了趴在石頭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又繼續撞擊著保護她們的那團光芒,直到遠離岩漿巨石擱淺在岸邊這才再次鑽入那團紅光之中。
時間一點點過去,洛秋玄是動也不敢動,他知曉自己要找的人就在那團紅霧之中!他看著,隻見四周的岩漿仿佛受到什麽指引一般悉數湧向那團紅霧,那團紅霧仿若無底洞一般將四周的岩漿全部接納吞噬,直到岩漿變成一汪清泉,緩緩流淌,那團紅霧也慢慢散去,露出一個粉雕玉琢、煞是可愛的嬰兒,那嬰兒仿佛是剛吃飽一般,砸吧著小嘴,睡得十分香甜
洛秋玄心中激動不已,這是她小時候的模樣定是錯不了,那……那婦人就是她的母親了,若是能找到這位婦人是不是也就等於找到了她,他心中滿是欣喜想要看清那婦人的樣貌和衣飾,卻未發現那水中的紅順著他的手指流向他的身體,紅色褪盡,畫麵消失,他一驚之餘聽到一人訝道“你……”
洛秋玄抑製不住心中的狂喜,猛然轉身,還未看清那人的樣貌便被一股大力甩出,匆忙之中他隻看到一個白色的人影,之後他眼中所見是一片虛無飛快的從他麵前飛過,頃刻便撞到了一塊石頭上,背後的疼痛讓他瞬間清晰——她就在這裏!
他抬眸入眼卻一片荒涼之地,除了滿目的亂石岩漿洶湧不見活物,可當他再次去尋那處斷崖,卻是翻遍鳳羽山的各個角落也未能見到,就如當年一般一如所獲,他不死心的在山中大喊“你出來……我知道是你!洛兒……當初我沒有失約,沒有失約……洛兒,你出來……出來!”
他的聲音在鳳羽山的各個角落回蕩卻不見有人回應,隻至聲音沙啞再也發不出聲來,他頹然的跪在地上,狠狠的錘著地麵的砂石,手上一片血肉模糊:明明已經見著了,就差了那麽一點……就一點!為什麽要避而不見,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何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她怨他,可他又去怨誰?兩人相處那麽久為何她始終不曾告訴自己她的名諱、家門,每當他問起她都是沉默,沉默,他恨死了她的沉默!
“洛兒,你對我有心嗎?在你心裏我又算什麽?”
“你在這裏幹嘛?”一個清脆的女音突然響起,他慢慢的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