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四章 加官晉爵
國子監旁的章府。
中使當堂念至道:「國家故事,執政大臣,有功勛臣非大功於社稷,不輕賜田宅。故而將相大臣有大勛大業,非尋常賞典可報,賜甲第可也……賜京城宅興道坊第,永充己業。」
說到這裡中使連忙扶起參拜的章實,笑著道:「章龍圖在邊關立下了這等不世之功,故天子賞賜甲第,此乃宰執之外破例所賜啊!」
章實住了一段京師,知道汴京居大不易的道理,當初章越買房在外城買了一處宅子,就用去三千五百貫。
更何況那是興道坊的宅子。當初韓琦辭相時,官家就給了一座興道坊的宅子。
章實不知價錢十分惶恐,還是接過了聖旨。十七娘自是明白,是仁道坊一座五進的大宅。
幾年前,皇室從民間購得用了七萬五千貫,是打算用作公主出嫁或是宗室之賜第。
如今汴京的房價一日一價,這宅子的價錢更是不止這麼多。
而且賜第還分借給你住及真給你產權。
借給大臣居住就是離京或是對方病逝后,朝廷可以將甲第收回來了,但聖旨上這句永充己業就是以後這宅子送給你們住了。
這就是天子給章越生擒木征,鬼章的賞賜。
十七娘忙吩咐人給了中使好處,中使更是高興道:「章龍圖生擒鬼章,木征后,官家極是高興,不僅是官家,皇太后與太皇太后也是這般。」
「其實以章龍圖聖卷在身,此甲第遲早亦當賜予的,咱家不過是趁此機會沾一沾光。」
章實,於氏聽了都是歡喜,心想不愧是宮裡來的就是會說話。
「多謝貴使,受教了!」
十七娘謙謙行禮,一旁眾人也是稱謝,中使心想,對方乃宰相之女,夫君又剛剛為國立下大功,但卻如此謙和有禮,看來章龍圖之前程不可限量,咱可得好好結交才是。
中使起身道:「夫人不用客氣,咱們以後打交道的地方還多。」
眾人都是笑了。
中使欲起身離開,十七娘留了對方喝了茶方才離去。
章實於氏討論著天子新賜的宅子,其實這國子監旁的府邸十分狹小,早就不適合章府這麼多人居住,而且這裡的水也不夠甘洌清甜。
如今能住到內城中的仁道坊,這令章家一府上下是何等高興。
不僅是他們,連章家的下人們也是非常歡喜,覺得面有榮光。
這時候呂氏忽道:「當年太祖杯酒釋兵權,就是讓石守信等大將交出兵權,然後多置些良田美宅,再多買些歌姬。」
「如今天子賜了甲第,是否也有這個用意呢?」
章實於氏聞言都是色變,他們兒媳婦這時候說這些不是煞風景嗎?不過二人疼極了這媳婦,所以也沒有當面指出。
只是於氏委婉道了句:「我看這才剛打了勝仗,官家怕不會有這個意思。」
呂氏則道:「母親說得是。」
十七娘聞言則是笑了笑自中使進門賜甲第時,她便隱隱想到了,不過卻沒有道出。
十七娘與呂氏心底雖然有芥蒂,但大家如今還是一家人,不會有什麼惡意。而且她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這居安思危總不會有錯,越是得意的時候,如果有人給你潑潑冷水其實並不是一件壞事。
其實聽了呂氏的話,章實於氏心底也確實有些擔心。
正當門外又有中使到來。
但見內宦,隨人抬著大箱小箱的之物走進宅院。
章家本就不大的院落中卻堆滿了物件。
但見中使道:「陛下賜章府銀,絹,緡各兩千貫,彩兩千匹,御制金銀器皿,錦綺帳褥一百件,花五百枝……
「太皇太后賜金鍍銀紗啰唾盂,湯瓶,太平花腰帶,黑漆桌子……」
「皇太后賜金釵銀飾一百件……」
一連串的封賞不斷,但見侍從們不斷地搬著器物運抵,章府門前里裡外外早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有名閑漢看得眼紅,一面捏著跳蚤,一面自言自語地道:「什麼官能得了這麼多賞賜?官家分給咱們百姓過日子不好嗎?」
一旁人就有人道:「這是章龍圖府上,人家生擒了木征,鬼章兩個蕃酋,這是堪比徐懋功生擒頡利之功。」
閑漢道:「什麼徐懋功,頡利,我皆不識得!不過鬼章,木征我聽過,就是前些日鬧得挺凶兩個蕃酋是嗎?怎麼讓人給平了?」
「那還不是!」此人豎起大拇指道,「這就是章龍圖所為!如今天下承平已久,章龍圖要放到開國那會,還不是曹武惠王(曹彬)。」
閑漢戶聽了道:「了不得,了不得,失敬了。」
……
天子,兩宮太后的賞賜,令章家小小的庫房院落早就堆不下了。
章實,於氏又是歡喜,又是覺得受之有愧。
中使笑道:「兩位不必在意,咱家服侍太皇太后這麼多年,沒見她如此器重哪個大臣。她前幾日還贊章龍圖言他不僅用兵如神,更頗似曹武惠王。」
「太皇太后親口說章龍圖平青唐不濫殺,似武惠王,治軍嚴明,似武惠王,清謙敬畏,似武惠王。」
章實一家聽了都是歡喜,曹彬可是曹太后的祖父,她能如此比喻,可見是多麼器重章越。
「當然最要緊還是如武惠王般君臣相終始,如此才是不墜門閥之道!」
聽了這裡眾人都是肅然,前面說了那麼多話,這一句才是最要緊的。
曹太后經歷過多少風浪,朝堂上的人事變化,自古君臣兩相得不難,最難的是君臣相始終。
曹彬作為開國功臣,還能侍奉太祖,太宗,真宗三代帝王能夠相始終。
章越這一次平青唐,始終不濫殺,能夠治軍嚴明,而且為官清廉,這都是當年眾人稱讚曹彬的。
但為何曹彬能君臣相始終?可以借鑒太祖皇帝曾說的一句話,曹彬這個人從不欺其主。
十七娘道:「謝太皇太后的金玉之言。」
這話是好意也是提醒。
這是另一人入內道:「都快擺滿。」
中使道:「就先放這些,其餘傢具器什都送到章府新宅去,那邊寬敞足夠擺下。」
「有勞了。」
章實於氏看著這麼多金銀珠寶送入章府,方才那些擔心早已是不知放哪裡去。
眾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章府的下人們各個高興,齊來向章實他們道賀。
陳媽媽一臉喜色地對十七娘道:「三娘子,就算不放傢具,但這麼多銀絹也擺不下啊!」
十七娘也為陳媽媽她們的喜氣感染笑著道:「絹布就放在商人的庫房,咱們坊里總是有的,過些日子咱再搬至新宅去。」
門外有女使道:「三娘子,十五娘子來了。」
十七娘笑著迎出門去,十五娘笑吟吟地走到十七娘身旁,看著滿院子器物感嘆道:「妹妹真是富貴了。」
「姐姐這是哪的話,以往就不富貴嗎?」
十五娘笑道:「以往是富貴,但如今是更上一層樓了,如今整個汴京的官卷夫人們都知道你得賜甲第,還賞賜了那麼多的銀絹珠寶,一個個都是羨慕得不得了。」
十七娘笑道:「你也好啊,此番你夫君守住河州孤城,官家都與文相公道,你們文家那是世代忠良。」
十五娘笑道:「什麼叫你夫君,他是你姐夫。」
十五娘十七娘都笑了。
十五娘當初還有些怪十七娘沒給章越寫信出兵救文及甫。
但如今文及甫脫困了,她也是大有見識的女子,當然理解十七娘的考量,只是當初關心則亂,如今姐妹二人又和好如初了。
現在十五娘看著十七娘滿院的賞賜,心底早已不是那麼嫉妒。
若是章越能一直提攜著文及甫,那麼自己妹妹更富貴一些對他們夫婦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十五娘握著十七娘的手道:「當初我們姐妹二人云英未嫁時,娘曾道文家的六郎君雖是宰相子弟,但文家子女多,他並非那麼受寵那一個,這般孩子往往不會有紈絝得習氣。她老人家相看過六郎,覺得他沉穩幹練,他日我嫁過去,不求多麼富貴,只求能舉桉齊眉。」
「後來輪到你了,那還在章三郎君中狀元之前,她說就門第而論你雖是低嫁,但女子前半生看娘家,後半生看夫家。她與爹爹都相看過,這章三郎君胸藏錦繡,腹有乾坤,亂世則為名將,治世則為宰相,日後他有多高,你便有多高。」
說到這裡十五娘目光有些感傷道:「我們幾個姐妹當時聽了都是笑話,如今才知道爹娘看人擇婿的眼光。」
十七娘聽了亦為之感動。
父母為子女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
好容易搬完賞賜之物。
這時候第三名中使又到了。
對方一來便向章實等人道賀,他們心想這是賞賜又到了?
但見對方鄭重其事地攤開詔書言道。
門下:
嚴師律以宣威,是為將率之事;謀王體而坐論,必屬廊廟之臣。惟二柄之是兼,蓋一時之首選……具官章越,罄一節以事君,中外之任無間,故擢付帥權,率師伐罪,擒鬼章,獲木征,河隴故土重歸於漢邦……
……特升授左諫議大夫,樞密直學士,河間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戶,食實封五百戶,散官勛封如故,主者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