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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四十九章 未來的皇帝

  章越一直認為會有人打交引監的主意,但算來算去沒料到居然是皇帝打交引監。

  堂堂天子居然臉皮這般厚,親自向交引監要錢,不過想想歷史上這一系的傑齣子孫宋徽宗的操作,也覺得在意料之中。

  但如今擺在章越面前卻是給不不給的問題。

  兩萬貫不是問題,但如今官家來要錢,交引監給了錢。

  日後皇後來要錢給不給?

  貴妃來要錢給不給?

  宗室來要錢給不給?

  章越想到這裡,與十七娘說了此事。十七娘道;「如今官家還未親政,前朝老臣正是不服之時,你於他有策立之功,他派內侍來找要錢,便是看看官人是不是自己人的意思。」

  章越點點頭道:「娘子分析透徹。」

  十七娘繼續道:「不過官人,先帝曾有寵妃尚美人曾派人開封府,口稱教旨,要開封府免去某人的市租錢。」

  「時任的開封府知府龐庄敏(龐籍)是嚴詞拒絕,還上疏皇帝,自祖宗以來,未有美人稱教旨下府者。此事令龐籍在士林間大有名聲。。官人若是給了這錢,以後怕是難立了。」

  章越知十七娘舉得是龐籍的例子,人家龐太師可真的是剛,可惜卻落了和潘美一般的千古罵名,可知作家此物最是得罪不得。

  「那麼娘子是讓我拒之了。」

  十七娘笑道:「那要看相公了,凡事兩難全者,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此事必須考慮的兩方面。

  一個是皇帝對自己的態度,還有一個則是士林公論。

  眼下天子還沒親政,若是自己拒絕對方,顯然不給對方面子。

  章越道:「漢朝時,任人者也;唐朝時,人法并行者也;到了本朝,任法者也。天子再尊也大不過一個法字。」

  十七娘看向章越問道:「官人已有了決斷。」

  章越笑道:「當然錢是不給的,不過我有個法子,既不得罪皇帝,  也不用給交錢。」

  章越當即策馬往交引所而去。

  到了交引所,章越對蔡京吩咐用好酒好肉招待著內侍,  然後告訴對方這錢一定會給,  但剛不巧,  最近手頭周轉不開,等十日後一定備好請你上門來取。

  內侍聽蔡京的一番甜言蜜語,  覺得交引監不是沒給錢的意思,加之蔡京又私下給了對方金銀,於是內侍滿意地回去與任守忠復命了。

  任守忠聞此知必有蹊蹺,  但他也不知章越有何手段,於是便等十日後再說。

  然後章越立即去韓琦,蔡襄府上稟告此事。

  韓琦告訴章越此事八成是任守忠在背後慫恿的天子,章越聽韓琦說后,  不由湧起一股新仇舊恨之意。

  先帝在時,這任守忠就要暗算自己,如今又慫恿天子打起了自己這交引所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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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十日後再至,  這名侍者再前往交引監找到蔡京。

  卻看見皇子趙頊前來交引監視察,陪同左右的還有淮陽郡王府翊善伴讀王陶,皇子位說書侍講孫思恭,王府記室參軍,太常丞韓維。

  這名侍者見此一幕,  當即不敢上門要錢,立即匆匆離去。

  趙頊即是之前的趙仲針,嘉祐八年九月時封為忠武軍節度使、同平章事、淮陽郡王。

  同時名字從趙仲針,  改為趙頊。

  太宗朝後,  皇太子之名均用單字,  同時不聯輩分,以區別其他宗室之子。

  比如趙宗實被確立皇子后,改名為趙曙。

  趙宗針改名為趙頊,按道理來說是默認了皇太子的身份。不過趙宗針的弟弟趙仲糺,  也改名為顥。四弟趙仲恪,  也改名為頵。

  趙頊與章越有師生交情,之前尚且遮遮掩掩怕人知道,但之後他爹登基,  此事自也是揭過。

  一次章越入宮辦事,二人道左相逢,趙頊口稱先生,  章越則言不敢,  只是以臣子之禮見之。

  到了嘉祐八年十二月時,  趙頊已是出閣。

  皇子未出閣前不許與大臣們交通往來,但出閣后即有了僚屬,如王陶,孫思恭,韓維既是皇子的屬僚,也是皇子的師友。

  這三人算是東宮班底,日後前途不可限量。

  皇子出閣后,除了讀書,也允許觀政。章越便屢請皇子趙頊來交引監視察,這日索性就被章越拿來作擋箭牌。

  章越陪同趙頊視察了交投火熱的交引所后,十分高興地與章越問道:「章學士,這汴京交引所一月所盈幾何?」

  章越直言道:「僅汴京一處每月最少可盈五萬貫以上。」

  趙頊吃了一驚道:「這麼多錢財。」

  章越點了點頭。

  章越陪同趙頊到了廊下歇息對左右道:「我與章學士有幾句要問。」

  眾人都是知趣退開。

  趙頊道:「這交引所,令我想到了管仲所云的官山海,章學士辦這交引監乃取自法家之術么?」

  章越道:「介乎兩者之間,官山海是朝廷所獨有,但此交引監實乃官民之合營。」

  趙頊對章越言道:「父皇多次曾與我說,天下積弊甚重,何以裁救?我近來讀韓非子以為此中可解黎民之苦,於是就手抄了一本。不過東宮的侍講們卻以為韓非險薄無足觀,學士是名滿天下的學問大家,以為法家之學可否攻玉?還請學士賜教!」

  章越看著趙頊這幅恭敬請教的樣子,不由感嘆這位未來的神宗皇帝勤學好問這一點,果真是絲毫不假。

  章越反問道:「那麼敢問大王,當時是怎麼回侍講的?」

  趙頊不好意思地道:「我當時說不過是用來備以藏書,並非所好。」

  章越笑道:「古之立功立名者,管仲之於齊,商鞅之於秦,吳起之於楚,  皆使政令必行。好之法家又有如何?再說為君者,又有哪個不知法勢術呢?」

  趙頊合掌大喜道:「有章學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一直不懂,  為何之前父皇讓我去章學士那學書,但如今我當了皇子,數請章學士入我淮陽郡府的,但父皇卻是不許。」

  章越心底也是有些納悶,不過他言道:「臣才疏學淺,不敢以大王師長自居。何況陛下此舉有必有他的考量之處,但大王有何要咨臣的,臣願意隨時效力。」

  趙頊喜道:「這就好了,是了,普天下就我與學士你二人,不,還有父皇母後知此秘密,章學士不要告之他們。」

  章越問道:「臣自是守口如瓶,不過連我那侄兒也不許說么?」

  趙頊得意地笑道:「那自也是不許,我要親口告訴他,給他一個驚喜!」

  當日趙頊坐了半日離去后,而內侍回去稟告任守忠此事。

  任守忠聞之不由拍腿道:「這章三郎真是好手段,連東宮都攀上!」

  四百四十九章  未來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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