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世上安得兩全法
黛麗聽完李維的詳細分析，不由得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她麵有難色地苦笑道：“如此內憂外患之下，朕這個皇帝，還真是不好當呢！這根本就是一個……”
李維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是的，這皇位根本就是一個坑。臣下擅自把陛下推進坑裏，在此向陛下表示誠摯的歉意！但為了帝國數千萬子民的福祉，還請陛下好好在坑裏待著。”
黛麗嗔罵道：“朕不進來都已經進來了，自然隻能好好待著，但你這罪魁禍首，也必須為朕負責到底。”
黛麗似乎一語雙關，又似乎沒那個意思，但李維除了‘一定，一定’，實在無話可說。
黛麗細細考慮一番，又道：“如果戰爭真如你預計的那般曠日持久傷亡巨大，讓婦女們補充喪失的勞動力，確實是必須的措施。
隻不過，人類社會長久以來都是男權至上，並不會因為朕當了皇帝，就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你所說的男女平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希望能夠循序漸進、徐徐圖之。”
李維應道：“我明白的！或許花費數百年的時間，也不一定能夠完全成功，但事情總是要有個開端，不是嗎？”
“你說的也對！”黛麗點頭附和，繼續道：“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是個女權主義者！我一直以為所謂的女權，都隻是一群不穿衣服到處亂跑、扇動兩性對立的瘋女人。”
“那隻是虛假的女權！我才是貨真價實的！就連口號我都為陛下想好了，那就是——婦女能頂半邊天！”
“婦女能頂半邊天，這口號確實不錯，隻不過……”黛麗突然話鋒一轉，冷不防地戳了一下李維的痛處：“倘若是如此，你就該先好好處理你那攤子爛事！你一個人吊著她們幾個，還妄想要開所謂的後宮，對她們真的公平嗎？貨真價實的女權主義者李維-諾頓先生！”
黛麗說罷，一臉譏諷地笑眯眯看著李維。
一夫多妻，是對女性最大的不平等！李維被懟得啞口無言，頓時困窘無比。
“虛偽！不要說別人，你其實也隻是個虛假的女權罷了！”黛麗揶揄嘲笑了李維一番，才回到正題，又道：“你的第一條方略，是一項長遠的社會改革，並不能解決朕迫在眉睫的難題，比如還在皇宮庫房冷藏著的貴族們的屍體。
朕可真不知道，要如何向他們的家族交代，各勳爵領地，也可能因此而生變甚至發起叛亂。”
李維還愁著要如何跳脫女權這個令人尷尬的話題，黛麗適時給了他很好的台階。
李維慌忙接話道：“臣下的第二條方略，正正是為了解決這個難題。”
“不要再賣關子，趕緊說來聽聽。”
“貴族們的死因，依照陛下之前處理手段，讓魔君背黑鍋便好，至於貴族領地這個痼疾，臣下建議陛下施行推恩令！”
李維給黛麗獻出的策略，乃是漢武帝為削藩而施行的妙計。對於另一個世界老祖宗的智慧，李維可是懷有滿滿的自豪和無比的信心。
“推廣恩惠的法令……這到底是什麽？”隻聽推恩令這個名稱，黛麗實在有些不明所以。
李維解釋道：“推恩令這名字聽起來讓人一頭霧水，但它的內容其實很簡單，那就是除了爵位，貴族的領地和財富，所有子女都有權繼承。
按照人類社會約定俗成的規矩，女兒並沒有繼承權，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才會把男女平權放在第一條。”
黛麗果然聰慧過人，立刻便想明白了箇中玄機。
“如此一來，貴族的領地和財富便會一分為幾，隻需經過那麽兩三代人，大領主就會變為數十名小地主！
可這不就是以領地和財富為誘餌，誘導別人同胞兄弟姐妹窩裏鬥嗎？這個推恩令真可謂歹毒。
隻不過，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而且……朕喜歡！
李維啊李維，沒想到除了卓越的魔法天賦，你的智慧還真是深邃如海呀！”
黛麗眼眸閃亮，一臉壞笑地讚賞道。
李維接著解釋此法的妙處：“如果強行收回貴族的領地，勳貴家族一定會團結一致群起反抗，拉魯夫先皇和雷諾殿下，都打算用武力解決問題，可如今黑暗聯軍陳兵北境，帝國實在沒有多餘的兵力鎮壓叛亂。
推恩令妙就妙在，它能夠分化勳貴家族內部，讓那些本來沒有繼承權的次子和女兒們，轉而支持陛下，替陛下對付他們的兄長。陛下幾乎可以兵不血刃地解決這個帝國長久存在、如同毒瘤一般的問題。”
“可你們諾頓家族也是帝國貴族的一員，勢必同樣遭受到推恩令的影響，你是家中獨子，暫且無需顧慮，可你的下一代呢？”
“我們諾頓家族謹小慎微地守著領地過日子，千年來領地不曾減少一寸方，卻依然避免不了沒落衰敗的命運。與其讓子孫後代固守其成，還不如鼓勵他們開拓進取。”
“你說得也有道理！”黛麗點了點頭，狐疑地看著李維，問道：“你小子年紀輕輕，心性卻如此成熟，我怎麽有一種感覺，總覺得你的年紀跟我差不多，甚至還要年長一些。”
算上原世界的歲數，李維確實跟黛麗差不多年紀，但這一層隱秘，李維自然不可能與黛麗說。
“或許是我特別地年少老成吧！”李維訕笑著說道。
“其實太過早熟也不好，少年人該有少年人的天真爛漫。”
李維怪笑著揶揄道：“黛麗你把我摁在床上的時候，可沒當過我是少年人。”
李維不僅直呼黛麗其名，甚至還出言戲弄，黛麗半羞半怒地瞪了李維一眼，跳開這個話題，接著問道：“你提出的前兩條方略都不錯，那麽第三條又是什麽？”
“第三條便是……君主立憲！”李維言簡意賅地說道。
在李維看來，這是一條相對保守的政治製度改革之法。
奧星帝國處於工業革命的浪潮之中，社會形態與光榮革命時期的大英帝國十分相似，摸著大英這塊石頭過河，應該不會出什麽差錯。
李維不是沒想過更加激進的變革，隻是奧星帝國的社會發展與及生產力高度，都還沒達到那個程度，學術界沒有理論基礎，民眾也沒有思想準備，貿貿然走上‘未曾設想的道路’，很可能適得其反，造成無可預料的災難性後果。
黛麗聽完李維的話，先是愣了一愣，隨即意識到了什麽，雙眉緊蹙地問：“你這君主立憲，到底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