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賭約
自從在操場那一抱後，原冽突然意識到，他對鹿啾啾，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至於是哪裏不一樣，這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上來。
他抬眸，前方的林許勾著頭在打遊戲，雙眼瞪得如銅鈴，打到了白熱化階段，操作非常快，再一看手機屏幕，1-5（一殺五死亡）。
原冽抽了抽唇角，開口道：“林許，我有件事想問你。”
“哥你說。”林許頭也不回，手指就跟黏在手機屏幕上了似的。
這節是語文課，老師讓同學背書，教室裏聲音嘈雜，他們兩個的說話聲被其他聲音掩蓋。
“我問你，我們是不是兄弟？”原冽說。
林許手聽了，猛地轉過身，“冽哥，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我……”還沒等原冽想好措詞，就見林許一臉悲憤地說：“原冽，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在外麵有人了？”
“我們從小好的穿一條褲子長大，現在你居然問我，我們是不是兄弟？你對得起我嗎啊？！”
“……”
原冽額頭跳了跳，忍著想爆他頭的衝動，冷冷睨了對方一眼。
林許見好就收，立馬就收起了那副怨婦臉，鬱鬱道：“冽哥，你為什麽這麽問啊，我們關係這麽鐵，如果不是兄弟，又會是什麽？”
“那為什麽，我對抱你沒任何興趣。”但，很喜歡抱鹿啾啾。
原冽看著他，好似真的就隻是疑惑，“你學習差，我也從來沒想過給你輔導功課，反而經常會產生，一槍把你頭爆了的念頭。”
林許：“…………”愛過，謝謝。
林許很早之前就知道原冽不是個東西，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禽獸的程度。
他悲憤轉身，又悲憤的拿起手機打最後一波團戰。
從這一刻起，他林許單方麵宣布，如果原冽三秒之內不哄他，那就分手！
“……”
原冽垂下眼，並不知道林許心裏的想法，又或者說知道了，大概也不會在意，說不準還會狠狠嘲笑對方一番。
可他對鹿啾啾不一樣。
跟林許不一樣。
最後一節體育課。
大概是因為班多的緣故，體育課經常幾個班同時進行，十一班跟一班就分在了一起。
一番活動後，體育老師就讓同學們自由活動了。
期中考試剛過去不久，很多人聚在一起討論這次的成績，“顧淮承真的好厲害啊，又是第一，年級第一！”
“這也太神了吧，從高一到現在，我就沒見過顧男神考試失利過，不過尹向沁也很厲害啊！”
“這次題這麽難，她還能保持前五。”
一班也不知哪個同學說了句，“十一班那個剛轉來的轉學生，鹿啾啾，她這次考了502，長得也漂亮，不比咱們校花差。”
“十一班的？”有人立馬反駁，“十一班那群學渣，天天逃課打架，這次考得好，也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她難不成還能次次運氣好？”
說這話的是一個叫孫權的男同學，一班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暗戀尹向沁，聽見這話班裏也沒人反駁，彼此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
舔狗的標準舔法，女神永遠第一位。
操場就這麽大，本來十一班的同學聽得還挺起勁兒，校花和薑男神他們也是很欣賞的，可聽到後麵，臉上的笑漸漸沒了。
這一班的人狗眼看人低啊，嘲諷完他們就算了，還嘲諷他們班女神？
忍不了。
性格衝動的男同學立馬衝上去跟他們開噴了起來，眼看事態越來越激烈，連翹害怕鬧出大事，就跑去找鹿啾啾了。
到了跟前，她也顧不上太多，焦急地說：“啾啾，不好不好啦！”
“我們班的人跟一班吵起來了！”
“……”
鹿啾啾正靠在操場邊的椅子上曬太陽，聽見這話就坐了起來，與此同時，原冽也看了過去。
“翹兒，到底是什麽情況？”她問。
“一班的人說我們爛泥扶不上牆，目無法紀……”
原冽點了點頭，不甚在意，這說話的倒是不錯。
“啾啾，他們還說你這次考試不過是運氣好，要不然就是作弊，這不是朝你破汙水嗎！”連翹忿忿地說：“也不怪我們班的人跟他們吵，實在是一班欺人太甚啊！”
原冽眸色沉了沉，猛地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鹿啾啾和連翹也連忙跟上。
同學們還在七嘴八舌的爭執，孫權臉上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還說不是作弊，你們在座的，誰能一個月能提升兩百多分？”
十一班的人被噎了噎，表情十分難看。
紮心了，他們連五十分都不配提。
“正常人都不可能吧，她不過是在投機取巧的罷了，又如何能跟尹同學相提並論。”
“刺啦”一聲，不知是誰踩到飲料瓶子了。
低沉冷淡的聲音冷不防從人群外冒了出來：“誰說她不能？”
“孫權，你什麽時候變的性？”原冽看向他，不緊不慢地說：“跟個長舌婦一樣。”
周圍響起一陣笑聲，原冽的描述還真形象，如果不是他，兩個班還真不一定能鬧起來，可不就跟個長舌婦一樣。
孫權愣了一瞬，萬萬沒想到原冽會突然出來，眼裏閃過一抹忌憚。
在初中部的時候，他曾跟原冽待過同一個班，那時候的原冽，風頭極盛，不但是全校第一，還代表學校參加數學競賽拿了獎。
但現在的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足為懼。
“原冽，關你什麽事？”孫權臉色有點不好看，“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孫權同學。”尹向沁也趕了過來，及時出聲，“你別這樣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
剩下的話像是不好意思，沒有說出口，在場的人卻是心知肚明。
她說完轉眼看向鹿啾啾，眼裏閃過歉疚：“啾啾，這都是誤會，孫權平日是心直口快了點，但性子一點都不壞的。”
鹿啾啾有點好笑：“張口閉口就說人作弊，這還叫不壞？”
尹向沁被哽了哽，一時不知道如何反駁，有點無措的看向原冽，“冽哥哥……”
“原冽。”原冽摸了摸兜裏的煙，之前一直懶得糾正，這次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厭煩。
他淡淡出聲，態度很是明確：“鹿啾啾是我的人，孫權，跟她道歉。”
周圍響起一陣抽氣聲，大佬剛才說了什麽？？？
有人開始猜測轉學生跟大佬的關係，肯定有貓膩！
鹿啾啾臉上一派鎮定，像是對這種場麵司空見慣，連翹小小聲開口：“啾姐，你耳朵紅了。”
“……”
孫權憤怒地說：“憑什麽？我憑什麽要跟她道歉？”
注意到尹向沁看原冽黯然的眼神，心裏更是妒火中燒，說話變得更加口不擇言：“不止是她，你們十一班的人都是我們一中的蛀蟲，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以前那個被所有老師捧著的原冽嗎？你們既然都愛躺在泥坑裏不出來，就要做好被人瞧不起的準備！”
他譏諷地道：“一個差生罷了，還真當出優越感了。”
這話一出，全場鴉雀無聲，就連候鳥路過的撲打翅膀的聲音似乎變得清晰可聞。
靜默兩秒，一班同學窸窸窣窣出聲：“我覺得孫權說得沒錯，連我們老師都放棄了的班級，可不就是無可救藥。”
“十一班的人真是搞笑，明明差的要死，不以為恥反而為榮，如果是我，我就跳樓了……”
“他們啊，聽楊清老師說，品行也不怎麽樣的……”
“……”
各種嘲笑，譏諷聲傳入十一班同學的耳朵裏，他們麵色通紅，有的同學甚至還羞愧的低下了腦袋。
雖然早就知道他們班的風評不好，但被人在大庭廣眾下這樣諷刺，臉上還是覺得火辣辣的。
顯然，對於青春期的孩子而言，踩掉自尊，無疑比打他們一頓還要讓人難堪。
池大疍握了握拳頭，氣得渾身直顫，“孫權，你敢侮辱我們十一班，我今天非要打死你這個龜孫不可！”
拳頭剛要朝孫權回去揮去，就被其他同學及時攔了下來，方小毛壓抑著音說：“大膽，不能打啊，校內鬥毆，鬧大了可是會被開除的！”
“……”
孫權絲毫不懼，趾高氣揚地說：“有本事你就打啊，池大疍，如果你真不想在一中上了，爺爺這就滿足你！”
太賤了，真的是好賤一男的。
經過一陣子的修身養性，鹿啾啾自認脾氣好了很多，但現在，看著孫權那張長長馬臉，完全忍不住了，想把他揍成豬頭。
她剛向前一步，原冽手掌滑到她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示意她安生點。
鹿啾啾仰頭，看著少年上方的大手，就跟被按了暫停鍵似的，瞬間乖覺，老老實實不動彈了。
心裏高興的冒粉紅泡泡，不愧是阿冽哥，哪怕是沒認出來她，也知道保護她。
“哦，原來孫權同學對我們班的人這麽關心啊。”原冽的語速極慢，帶著股悠悠地意味：“既然都這樣說了，不妨打個賭，我們班如果期末考試總分數全都過了及格線，你就繞著學校操場裸奔跑十圈。”
看著孫權逐漸呆滯的眼睛，他接著不急不緩地說：“還有，你要邊跑邊對鹿啾啾道歉……不，是對十一班的所有人。”
孫權：“？”
十一班的同學猛地抬起頭：“？？？”
“……”
尹向沁發現原冽對她的態度似乎是變了，這種變化雖不明顯，但也是可以察覺到的。
難道，是為了鹿啾啾嗎？
她心裏酸澀無比，低下頭對著孫權說：“我們都是同學，而且冽哥……原冽超級厲害的，他肯定能行的，孫權，這事算了吧。”
尹向沁如果沒說這番話，孫權可能還會真有點畏懼。
雖然他瞧不上十一班的，也不認為他們會在一兩個月內全員高出及格線，但以裸奔為賭注，說起來總歸是不光彩的。
可是現在，他是完完全全被嫉妒衝昏了頭腦，低聲說：“向沁，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輸的。”
話畢，嗤笑一聲：“我答應。可你看看你們班這群慫包，他們敢應戰嗎？”
眼底是明晃晃的嘲諷。
原冽轉過身，丹鳳眼微微眯了眯，不但沒生氣，反而勾了勾唇：“孫權罵我們慫包呢，你們是不是？”
鹿啾啾第一個搖頭，搖得還非常快。
不說現在考五百分，二百五的時候都敢跟郎女士賭年級第一，她鹿啾啾，遇事就沒慫過。
原冽眼裏閃過一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見，轉眸，看向其他同學。
“我不逼你們，都自己選。”
十一班的同學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豪爽熱情。
同時也好戰，從檔案上被記的大小過就能看出來，連退學都不怕的人，還怕區區一個賭約？
更何況，這一班的人，還把他們的自尊麵子往腳底下踩，真是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不就是考及格嗎？”每逢考試，平均分都穩定在三十八的方小毛咬牙道：“老子跟你賭了！”
有一個人帶頭，其他同學像是被觸發了某種啟動機製似的，齊齊開口，嗓門大的仿佛連操場的牆都為之一振。
“孫權，我跟你賭！”
“我跟你賭！”
“我們跟你賭！！！”
“……”
聲音洪亮，經久不散。
孫權不但沒怕，還扯出一個不屑的笑，“隻是喊一喊就能考及格嗎？能堅持一個月的，我都敬你是條漢子。”
每一期的考試成績，校告示欄都貼得明明白白，十一班，十幾二十幾分雲集，六十分以上的十個指頭都能豎過來，如果全都都能考及格，別說是裸奔，他孫權把頭卸了。
“……”
人都散了後，鹿啾啾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們班跟一班對賭，原冽也是他們十一班的啊！這豈不是意味著……
“原冽，這麽說，你願意參加考試了？”鹿啾啾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原冽低眸，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翹了起來，視線落在她那雙閃閃的眼睛上。
會發光。
有風佛過，他的眼眸似乎也跟著亮了起來，不再複之前平靜無波，唇角彎起：“鹿啾啾，人要向前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