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給我抱一下
原冽連聲招呼都沒和林許打，更不在意他們會是什麽看法，拉著鹿啾啾就出了火鍋店。
此時已是晚八點，天色漆黑，街道有霓虹燈在不停閃爍。
因為剛才那場遊戲，兩人情緒都不怎麽高漲，直到上了出租車，誰都沒有開口說話，氣氛莫名僵持了下來。
原冽淡抿著唇，想到了剛才少女說的那句——
我喜歡你。
如果不是他出來的及時，隻怕這話就要對著一個路人男說了吧？
他遮下眼，淡淡開口：“鹿啾啾，林許那人就愛瞎鬧，以後像這種情況，不要聽他的。”
小姑娘蔫著頭，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她‘嗯’了一聲，聽起來很像是在敷衍。
原冽側頭，她有點低落的樣子，烏溜溜的月牙眼喪氣地垂著，看上去很是可憐巴巴的。
從剛才拉她出來就是這副表情，也不像是因為剛才那遊戲，於是他問，“有心事？”
鹿啾啾顫了顫睫毛，瞅了他一眼。
原冽被她這麽一瞅，心情倒是好了一些，挑了挑眉：“還真藏得有啊？”
“能不能說給哥哥聽一聽？”
少年語氣帶著笑意。
說什麽，難道說你兄弟對你藏有不軌念頭？
隻怕她說完，這人會表演一個當場變臉給她看吧？
鹿啾啾在心裏碎碎念，搖了搖頭，“沒什麽，我就是在想，你明明就很喜歡校花，為什麽不去追她啊？”
也不知為何，這話被小姑娘說出來，愣是帶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原冽怔了怔，有點納罕地問：“小朋友，你是從哪聽來的？”
“我什麽時候說過喜歡校花了？”
這下反倒是換鹿啾啾愣住了，不假思索地說：“全校人都這麽說！”
“再說了，你剛才玩遊戲的時候，不也承認了嗎……”
空氣裏似乎都彌漫著酸酸的味道。
“學校人說幹我什麽事。”原冽輕嘖了聲，揉了一把她腦袋：“想什麽呢，我跟她最多算同學朋友。”
看到尹向沁的時候，難免會想到小乞丐，不過也僅此而已。他能把兩人區分開來。
鹿啾啾眼睛蹭地一下亮了，下意識叫出了更熟悉的那個稱呼，小心翼翼地問：“阿冽哥，那你喜歡……”
“原冽。”要怪就怪他和小姑娘心裏的英雄同名同姓，弄得他現在都對‘阿冽哥’有陰影了，於是開口糾正。
鹿啾啾拉著唇，有點不情願地喊了一聲，“原冽。”
“……”
原冽回憶到以前，唇邊噙了笑，“我剛才說的那個，是很早之前認識的一個小女孩。”
“她很乖。”會拉著他的手給他乎乎，小乞丐稚嫩的聲音似在耳邊，“呼呼，給哥哥呼呼就不疼了。”
小乞丐那時候正處於換牙期，口齒不伶俐，說話還帶漏風的，又蠢又呆。
“也很聽話。”原冽晃了晃神，看到鹿啾啾呆呆的望著他，扯了扯唇：“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到底喜沒喜歡過她，那時候吧，都挺小的，哪會懂什麽喜歡不喜歡的，她好像還是個孤兒，髒死了，也不知……”
他頓了頓，剩下的話沒說出口。
也不知還在不在這人世上。
鹿啾啾那不太靈光的腦袋，終於聰明了一次，意識到少年說的含義，嘴巴張成了o子形。
震驚。
原冽喜歡的不是校花，而是以前的一個小青梅。
聽他的語氣，那小青梅還比較慘，是個孤兒，還很有可能沒活下來。
“……”
今天受到的信息量太猛，砸的她腦袋有點懵。
鹿啾啾看著他，也不會說什麽安慰人的話，幹巴巴地吐出一句：“原冽，你、你節哀。”
這話一瞬間讓原冽從沉鬱的氣氛中脫離了出來，丹鳳眼翹了翹，似笑非笑地說：“打住，我對你做我麻麻沒有興趣。”
鹿啾啾：“……”過去的老黃曆就不要再提了！
“……”
到了鹿啾啾小區樓下，剛才還沒覺得有什麽，從出租車裏出來，確實有點冷了，她縮了縮脖子，“那我上去啦。”
原冽沒動，朝樓上看了一眼，
要是放在一個月前，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跟這個給他外賣差評的小姑娘走這麽近。
這人啊，話果然不能說太滿。
他點點頭，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想不到，你家住的還挺簡樸。”
住的挺簡樸。
鹿啾啾聽懂了，出聲道：“江市首富是我媽，和我爹有什麽關係。”
“我爹是個文化人，他啊，嫌住大別墅裏太俗，還沒有煙火味，就把小區下的這棟樓都買了。”
所以說，這個單元，都是她家。
原冽：“……”
他輕嘖了聲，聲音低低地：“不早了，快上去吧，明天記得來我家補作業。”
鹿啾啾眨眨眼，表示知道了，隨後就朝樓上走。
樓下的燈光不甚明亮，原冽看著她那小小一隻的背影，腦海裏閃現出剛才在車上的畫麵。
少女用那種小心翼翼地、帶了點期許的眼神看著他，她是在期許什麽？
鹿啾啾回到家，就聽客廳傳來一道聲音，“一中不是六點就放學了麽，怎麽回來這麽晚？”
鹿迦側靠在沙發上在看書。
“跟同學一起出去吃火鍋了。”鹿啾啾想到原冽心裏那個小青梅，情緒不怎麽高，說話語氣也是平平。
鹿迦轉身，看了她一眼，金絲鏡框在燈光的照映下，微微閃著光芒，“小鬼，你那是什麽表情？”
“怎麽一副失了戀的樣子。”他若有所思。
鹿啾啾一聽，氣得差點沒蹦躂起來，“你才失戀，鹿迦有你這麽咒你妹的嗎！”
她還沒談上呢，就提前被失戀了。
鹿迦低低笑了笑，手裏的書翻了個頁，“警告你，不準早·戀。”
“……”
“渴了，去給哥哥倒杯水。”
鹿啾啾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壞蛋哥，回來就知道使喚她！
縱使心裏一萬般不願，她還是聽話的去了。
造孽，下輩子她鹿啾啾，一定要當鹿迦的大哥！
轉眼就到了期中考試，又經曆了一個月的惡補，這次考試鹿啾啾比上次更有自信，進考場的時候都恨不得仰著脖子走。
仿佛連腦袋上都掛著——
我會寫，抄我的。
林許咬了咬筆頭，忍不住感歎，“女神上次月考也是這麽走路的。”
本以為是個王者，結果是個青銅。
不敢抄啊不敢抄。
……
上次月考的時候原冽好歹還來教室寫了個名，這次考試更瀟灑，直接缺考。
監考老師對此很是淡定，發卷子的時候直接把原冽那張扣在講台上。
還沒拿到卷子前，台下同學小聲議論。
“原冽又沒來考試啊？”
“看樣子是不會來了。”
“嗐，大佬來不來都一個樣，學渣嘛，反正都是不會寫。”
同學們壓著音偷笑，考得再差都不怕，有大佬給他們墊底。
“……”
鹿啾啾接過卷子，唇角緊緊抿了起來。
原本的好心情頓時蕩然無存。
這群呆瓜，原冽才不是學渣。
考完回班，連翹樂滋滋地說：“啾啾，我感覺這次的題型比上次月考簡單。”
鹿啾啾：“我也覺得，數學起碼能考個一百分吧。”
連翹對她的話向來是深信不疑，旁邊卻是傳來一陣笑聲：“你們倆真逗啊，這次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我都沒解出來。”
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笑話鹿啾啾的是數學課代表，鹿啾啾倒也不覺得生氣，因為自己之前的成績的確很爛，“我就解出來了，這道題我們到第六單元才學到，學校超綱了。”
原冽給她補習的時候，高一到高三的公式題型都在一個本上記錄，好在她學過了。
其他人很是驚訝，將信將疑地問：“鹿啾啾，我們沒學過，你是怎麽知道的？”
鹿啾啾眨眨眼睛，笑得特別純良無害：“因為有學神幫我啊。”
“……”
“大消息大消息！”池大疍撒腿往班裏跑，“我剛剛看到冽哥家裏人來了！”
“來學校啊？難怪他缺考了。”
“來的那人好像是校霸的爹，穿著大西裝，看起來可神氣了！”
“……”
連翹眼裏閃過擔憂：“冽哥跟他家裏人的關係很不好。”
能讓連翹用‘很不好’這個詞，可見有多不好。
鹿啾啾唇角一點一點放得平直，就聽連翹又說：“明明冽哥也是原伯伯的兒子，可他隻疼小老婆生的。”
好好一個公子哥，住出租屋接私活，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幸福感還沒有連翹強烈。
至少，她還有一個疼愛她的哥哥。
鹿啾啾唇邊的笑徹底沒了，抬頭問池大疍，“原冽他現在在哪？”
池大疍一愣，下意識地說：“應該還在操場吧，他們老總就是有派頭，外麵還停了一輛豪車。”
“真行，當爹的開豪車，兒子住茅草屋，有仇吧……”
操場上，少年手插兜裏，神情冷淡，端看他的表情，任誰也無法知道麵前站的是他爹。
原秉維早些年還是個窮小子，一步一步的把原氏擴大到今天，商人思維之下，性格跟以前也有很大的變化，被利益驅使，各種陰私手段都能幹出來。
“小冽，你到底還要跟爸爸鬧到什麽時候？”原秉維緩聲說：“以前你跟你杜阿姨相處的不挺好嗎，兒子啊，你還是年紀輕，有很多事看的太淺，回來吧，以後原氏是要接班的。”
“誰要接你的班了？”原冽眼裏閃過譏諷：“我在外住挺好的。”
“你這孩子。”原秉維聲音漸漸沉了下來：“你還是因為你媽媽那事生我的氣嗎？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你媽身體一直都不太好，絕不是被我和美心氣死……”
“你他媽也知道我媽身體不好？！”原冽倏地打斷了他，拳頭攥得極緊，眸色漆黑閃過紅意，“她身體不好的時候你在哪？她需要你的時候你又在哪？原秉維，你明明早就知道她身體不好，還不帶她去醫院，你敢說不是你害死了她！”
句句質問，讓他無可反駁。
原秉維心神一陣，看著兒子仇恨的眼神，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
鹿啾啾跑到操場的時候沒看見人。
剛結束考試，除了出來上廁所的，基本沒人會在操場上晃蕩，她原地轉了好幾個圈，頭都轉暈了還是沒看到人。
“奇怪，大膽說的，原冽明明就在這裏啊……”難道父子倆已經開完會散場了嗎？鹿啾啾眼裏閃過一抹失望。
而就在這時，背後突地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你找我？”
鹿啾啾驚喜地回過頭，果不其然，除了原冽還能有誰。
在看到他的表情時，心裏微微一驚。
因為原冽此時的狀態實在是不怎麽好，丹鳳眼一片黑沉，陰鬱又夾雜著暴戾，習慣性的笑也消失了，說話時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啊…是，我找你。”鹿啾啾不敢問為什麽他家人沒影了，一時有點無措，幹巴巴地開口：“剛聽大膽說，你在操場曬太陽，剛好我也冷了，就想出來把自己也曬曬。”
“……”
令人窒息的沉默。
今天是陰天，十一攝氏度，無太陽，有風，風還很大。
原冽緊緊攥著的手指緩緩鬆開了，扯扯唇：“曬太陽？”
鹿啾啾抬頭，天色陰沉沉的，疾風時不時卷起幾片落葉，一副隨時都要下大暴雨的樣子。
她猛地咳嗽了一聲，漲著臉結巴：“大膽這人真不可靠譜，這哪有什麽太陽，明明就冷得很……”
兩人靠樹而戰，原本就不明亮的天空襯得更加昏暗。
“是啊，冷極了。”原冽淡淡開口，感受著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香味，大概是昨天牛奶喝多了，聞起來總覺得帶了一股奶味。
鹿啾啾點點頭，正在腦子裏思索怎麽安慰對方，下一秒，少年帶了侵略性的氣息突然朝她蓋了過來。
原冽傾身靠近，將她抱進了懷裏。
鹿啾啾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很快，很激烈。
在這個深秋，地底下下有什麽東西似乎要破土而出，耳旁傳來呼吸聲，就聽少年長長的歎了口氣。
聲音沙啞，還帶了點難以察覺的隱忍，“鹿啾啾，你給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