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從天而降秋大俠
黑暗之中,彌漫著的汗水和脂粉的氣息,
有人低聲說話。
“怎麽不行了?”
“聽聽,這是人話嗎?已經六次了,你問我怎麽不行了?”
“你方才不是說什麽鋼鐵直男,永不言敗嗎?既是鋼鐵澆築,怎麽能不行?”
“男人吹牛逼的話,你也能信,虧你在樓子裏混了這些年。”
燭火重新亮起,露出一個站在桌邊喝水的身影,方覺回頭看了眼和貓一樣依舊媚眼如絲的月玲兒,
有點懷疑,她是不是雙?
否則,為什麽看破那張臉之後,自己身上附帶的怪異氣息,對她好像有特別大的殺傷力,簡直都甩不掉。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有人低聲喚道:“玲兒姑娘,你出來一下。”
月玲兒和方覺都是一愣,這什麽路數,大半夜的怎麽會有人敲門?
這地方又不是衙門口,一天十二個時辰接客,隻有有冤情就能去敲冤鼓,這個點來眠月樓後院敲門,哪個不長眼的小廝,等著打折腿呢?
“奴家去看看,太沒規矩了!”月玲兒披上單衣,扶著牆朝外走,一臉的惱火。
片刻之後,就聽到小院裏響起開門聲,緊跟著‘你們幹……’一聲驚呼,然後驚呼聲,立刻就變成了‘嗚’的悶哼,似乎被人捂住了嘴。
腳步聲湧進院子,燈火瞬間變得通明,
哐當一下,房門被人踹開,衝進來一群手裏拿著棍棒的壯漢,
為首的一個綠帽小廝指著方覺,對領頭的一個肥胖的婦人大聲說:“陳媽媽,就是他,就是他!旖煙姑娘說了,就是這個人!”
陳媽媽一手叉腰,杏眼倒豎,伸出肥胖的手指,惡狠狠衝方覺一指:“哪裏來的妖人,也不打聽打聽明月樓是什麽地方,竟然敢在這裏撒野?!給我狠狠的打!打完了,拉去浸糞!”
幾個打手立刻衝了上來。
嗤嗤嗤……鐺……
幾道寒光閃過,三個衝上來的打手,手裏的棍棒從中斷開,胳膊大腿中劍,摔到一地。
“我就說,好像沒有那麽難嘛。”
方覺提著劍自言自語,感覺會點武功,再有鴻羽劍這樣的神兵利器在手,幾個普通人完全沒有抵抗的力量,
第一次和人動手,兩招解決,完全不過癮,鬼使神差的來了句:“還有厲害點的嗎?”
“你……你,你給我等著!”剛才氣勢洶洶的陳媽媽,和見了鬼一樣,留下一句狠話,轉身就逃出屋子。
方覺隨手披上一副,拎著劍跟到了院子裏,
武君山說得對,武功這種東西,就是要實戰,以心馭劍的法子再神奇,還是需要實戰,
剛才幾劍之下,之前練劍時候感到的凝滯、生澀,竟然隱隱約約有鬆動之象,按照這個勢頭,再多打幾場,或許劍術又能有提高。
這眠月樓乃是江陵的大商戶,自然會養著一些打手,甚至武林人士,但若說能有了不起的高手,隻怕也不可能,武君山那張層次的武林高手,連給人保鏢都看不上,怎麽可能給青樓看家護院,這樣程度的對手,正好用來練手。
剛來到院子裏,外麵又衝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一個,腰束牛皮紮帶,腳踩箭靴,一身勁裝,雙手各反握著一支分水峨眉刺,不八不定的朝那一站,臨淵峙嶽,竟然頗有些高手氣度。
方覺一愣,莫非自己想錯了?
這尼瑪就不好了,雖說眠月樓在城裏,膽子再大,恐怕也不敢直接殺了客人,可是被打成狗,也不是那麽好受的。
尤其看對方手中一對分水峨眉刺,眼皮子隱隱約約發跳,
江湖上敢用這種奇門兵器的,肯定不是絕頂高手,但也絕非庸手,往往都有獨特的本事,十分難纏。
江湖險惡,自己還是托大了呀。
也不曉得,能不能‘算了’?
“小子,你死定了,今日秋大俠在這裏做客!”陳媽媽去而複返,像是有了天大靠山,再次抖了起來,借著月光都能看見吐沫星子亂飛。
秋大俠有些不悅的掃了陳媽媽一眼,然後衝方覺一抱拳,朗聲道:“這少年,你與眠月樓之事,我本不想多管,我隻問你一句,是否你施展妖術,害了旖煙姑娘?”
“自然不是。”方覺毫不猶豫的說。
原來,是這個緣故,
看這位陳媽媽的神情,心疼大於驚詫,看樣子,眠月樓的‘高層’對於旖煙的事,其實都知道,所以旖煙露了相並不感到驚訝,隻是心疼少了搖錢樹。
“胡說八道!滿嘴噴糞!旖煙姑娘自己難道還不曉得是誰害的?秋大俠,定然是這小子看你來了,就不敢承認,你可要為旖煙姑娘做主啊!”陳媽媽大聲說。
秋大俠皺眉的看了方覺一眼,道:“小子,明人不說暗話,今日我教訓你,隻為兩件事,第一,旖煙姑娘才藝雙絕,乃是一代佳人,你竟然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暗害於她,實在令人發指;第二,行走江湖,信義為先,你敢做不敢當,更是小人行徑!”
這番正氣淩然的話,把方覺都說驚了,
原來,江湖之中,也有舔狗。
看樣子,他不知道。
“你們這些人還講不講道理?”
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秦壽穿著單衣踉踉蹌蹌的跑過來,大聲說:“那旖煙本來長得就醜的和豬一樣,你們自己不長眼,還反咬我兄弟一口!”
“虧你還是大俠,要不要臉?!”秦壽指著秋大俠破口大罵:“又沒證據,說了你又不信,那你還問個屁,擺明了就是要欺負人!還滿口大道理,扣帽子,他媽的!”
說著,小聲的在方覺耳邊道:“方兄莫怕,月玲兒姑娘找我來的,她已經讓親信人去報官了。”
方覺心中一動,
還真別說,這年頭樓子裏的姑娘,和後世按摩院,還是有些不同的,雖說愛俏又愛鈔,但終究有幾分江湖兒女的義氣,
畢竟,上輩子按摩院裏的,十個有八個,都是自願去;
這輩子青樓姑娘,有一個算一個,全是活不下去或者遇到混賬爹娘、人販子,要不就是犯官的子女,
現在看,都是賤人,朝前看,都是可憐人。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睡服了。
“你說什麽?”秋大俠眼神一寒,凝視住秦壽。
被秋大俠一盯,秦壽嚇了一跳,他一個小縣城的讀書人,遇到最狠的,也就是街上的混混,而在和豐縣,再狠的混混,也得給他家幾分麵子,不會對他怎麽樣,
如今被一個真正的江湖豪客用淩厲的眼神盯住,他心中頓時膽寒,
但十年寒窗,讀過的書,總是在肚子裏,已經化到了血裏,咬著牙說:“我說你不講理!”
“旖煙姑娘風華絕代,也是你這種人,配談論的?”秋大俠冷冰冰的吐出幾個字,原來他在意的,並非不講理,而是之前那句‘長得和豬一樣’。
“草!風華絕代,難道就不賣了?!我就問你,那個叫做旖煙的,賣不賣!”
賣不賣三個字,就像是一根燒紅的鐵針,深深的紮在秋大俠心中,將他對於女神的美好幻想,毫不留情的全部戳破。
“你找死!”
一聲憤怒到了極點的厲喝,秋大俠腳下邁出玄妙步伐,手中峨眉刺化作兩團寒光,直撲秦壽。
“好武藝!”
“秋大俠真厲害!”
“小子,你倒黴了!”
喝彩聲響起。
“咦,這不太對啊?”
方覺卻有些納悶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他想明白,秋大俠已經攻到了麵前,
方覺下意識隨手一揮,一招最常用的雲蒸霞蔚使出。
鐺……噗……
兩聲幾乎是連在一起的輕響,
然後一聲怪叫,
秋大俠倒翻著退開幾丈,手中的一支峨眉刺從中斷開,胸口還有一道深深的劍痕,血湧而出。
“青雲……青雲劍法?你……你是青雲劍派的人?”片刻前還一副江湖高人模樣的秋大俠,此時滿臉都是驚恐,連傷口都顧不得包紮,便驚呼問道。
方覺低頭看著一滴順著劍鋒落下的血珠,一臉不解,喃喃自語:“你這武功,也不咋樣嘛?莫非是我太強?”
秋大俠喉頭上下蠕動了幾下,艱難一抱拳:“今日還有事,告辭了!”
說完,轉身就走。
留下一片看傻眼的人。
“還有沒有更厲害一點的?”方覺抬起頭,認真的問陳媽媽。
陳媽媽:“……”
“區區後生晚輩,不過憑著一把利刃囂張罷了,敗了秋名山那種三腳貓,就以為自己了不起,口出狂言,當真是井底之蛙,可笑,可歎,可悲啊。”
一聲中氣十足的蒼老笑聲,從院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