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毛姥姥廟
劉老摳上墳這事來的極為蹊蹺,方覺就有些懷疑,這劉老摳忽然轉性子了,會不會是受到了自己那副背影圖的影響?
莫非自己乃是天命之子,畫道天才,第一次作畫,就出了一副上品,乃至極品?!
當天就興衝衝的帶著畫,去給白浩品鑒。
白浩認真看了許久,最後說,這畫神韻頗佳,可以算的上很不錯的凡品,賢弟僅僅動用了狼毫筆,紙墨還是普通的,就能一撮而就,畫出這等品相的畫,極為難得,便是我來畫,也不會更好。
但是,距離上品還有些差距。
至於極品,那更是無稽之談。
聽他這麽說,方覺反而放心了,覺得踏實不少,
否則第一次作畫,就畫出極品神品,這個金手指那也未免開得太誇張了一點。
這是題外話,言歸正傳。
劉老摳上墳本就是一件奇聞,
更奇的,還在後頭!
那日,上墳,元寶、紙紮之類的,在墳頭就燒了,
剩下的香燭、供品之類的,沒法燒,放在了墳前供奉逝者。
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所有的供品、香燭,全部消失不見!
這就有意思了!
郭東是小縣,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說是偏窮,可是民風卻十分淳樸,加之有了白浩這個‘仁心多餘厲氣’的一縣之長,上行下效,風氣很好,
不至於夜不閉戶,但為非作歹、偷盜搶劫的案子極少。
當初女屍案,白浩大張旗鼓,把全縣的差役都調來了,幾日之內便破了案,主要是因為他有責任心,
但多多少少也是因為常年沒有大案子,他這個縣令未免有些冷冷清清,英雄無用武之地,寂寞的狠,好不容易逮到一個人命大案,激動起來。
而且,這年頭人還是很迷信的,非常相信神鬼因果報應一說,絕大部分老百姓,再窮再難,也不會、不敢打死人的主意。
再退一步說,真要偷,那也是盜墓,偷有錢人的陪葬換錢,
劉老摳給老娘上供的那些東西,偷了有什麽價值?
瓜果供品也就罷了,好歹還能吃,人真餓極了,什麽都能做出來,不要說給死人上供的瓜果,隻怕就是死人,也能下的去嘴。
可怎麽連墳頭的蠟燭都偷了?
說起來,蠟燭是牛油做的,可是,牛油隻是其中一小部分,還加了不少有毒的元素,
上墳用的蠟燭,牛油更少,吃這個,那真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至於說,偷回家點,那更不可能。
窮人晚上睡得早,不點蠟,富人嘛……誰他娘的能無恥到偷死人的蠟燭回家點?
有人就懷疑了,是不是劉老摳本性發作?
上完墳後覺得心疼,半夜偷偷過去把沒燃盡的蠟燭拿回家用了?
依照著劉老摳那德行,說不準真能幹出這樣的事!
沒想到,當天,劉老摳就主動報了官,請縣尊白老爺給他主持公道。
這還不算完,
以前一般人上墳,祭奠完了也就完了,沒人回頭再去看那些蠟燭頭、不新鮮的果品還在不在,
劉老摳這個事出了之後,有些人就留了個心眼,回頭去自家先人墳地上看。
不看還好,一看,徹底驚住:這段時間,好像所有去上墳的蠟燭供品,全部被人偷了,沒有一家幸免於難!
全縣百姓頓時嘩然,擁到了縣衙,向縣令白浩請願破案抓賊。
白浩也是雷霆大怒,氣得不行!
怎麽說呢,如果是一般的歹人作案,殺人越貨,雖然不幸,但隻能要破案,誰都沒法說什麽。
再太平的盛世,再賢德的父母官,都不敢保證治下就一定沒個把壞人。
可是,偷供奉死人的蠟燭、供品,這說明什麽?
說明當地的風氣壞了!
一縣的風氣壞了,父母官必然沒有盡職盡責,沒能起到教化人心、導人向善的職責;
一國的風氣壞了,說明整個朝廷都有問題,接下來說不準便有大澤金田之亂。
白浩是個求真講仁的讀書人,骨子裏還有些天真爛漫,把仁義名聲這幾個字,看得比命還重,治理郭東縣,更是竭盡全力,哪受得這個?
這是直接給他腦袋上扣屎盆子!
“子明,你說說可惡不可惡!”
桌子拍得啪啪作響,案上的紙都震得飄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練過鐵砂掌。
方覺笑嗬嗬的為白浩斟了一杯茶:“沛然兄息怒!先嚐嚐我這雀舌,雖不是什麽好茶,水卻是山裏泉水,我費了老大力氣挑回來的,甘甜清涼,最能靜心祛火。”
“多謝賢弟。”
白浩接過茶,隨便抿了一口,一肚子心事,也嚐不出個好壞所以然來,重重放下杯子,接著怒道:“我已派人暗中圍住了白毛姥姥廟,隻要那小賊敢再次露頭,必然擒拿之!”
劉老摳老娘墳地那一片,是縣裏的公墳地,本地人去世,大多埋在那一片,當地俗稱叫做‘白毛姥姥廟’。
多據說年之前,有個乞丐經過此處,又累又餓,就睡在了墳地之中,
睡到半夜,就覺得有人在推他,
醒來一看,隻見麵前站著一個雞皮鶴發的老太太,還帶著幾個青衣丫鬟,說是來給亡夫上墳掃墓的,
老太太見這個乞丐可憐,便從供品中,取了幾個餅子果子與那乞丐吃了,還把乞丐請回她家大宅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乞丐睜眼一看,哪有什麽大宅,自己就睡在一個墳頭上,
周圍還有些帶著血、沾著皮毛的骨頭,也不曉得是人骨還是獸骨,有些甚至都發臭。
乞丐頓時一陣作嘔,嚇得屁滾尿流,倉皇逃走!
這個故事越傳越玄乎,後來也不斷有人說,在墳地見過白發老太太,
於是當時的縣令,便在墳地邊修了一座小廟,稱之為白毛姥姥廟,希望白毛姥姥能夠保佑墳地安寧,不擾先人安寧,
久而久之,白毛姥姥廟,就成了縣裏公墳的代稱,
白浩說派人暗中圍住了白毛姥姥廟,其實就是派人暗中盯住了那片墳地,想等賊再次來行竊的時候,抓個現行。
“隻是我實在不懂,為何要偷香燭供品?若說供品還能勉強果腹,香燭能做什麽,供奉先人的牛油蠟燭又不能吃,點起來味道和煙霧還大,總不成偷回去給自己先人上供?”
白浩不解的嘀咕說。
方覺心裏不以為然,供品香燭都已然偷了,事又鬧得這麽大,那賊肯定已經得到了消息,哪裏還會再回來。
沉吟片刻,朝墳地方向看了眼,壓低聲音:“沛然兄,白毛姥姥廟早些年香火鼎盛,這幾年,沒什麽人去祭拜了,漸漸荒廢了下來,你說,有沒有可能,是這位白毛姥姥吃不飽,穿不暖,出手收了香燭供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