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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品畫三卷

  “賢弟請看。”


  白浩抓住一根懸在亭住邊的繩子,輕輕一拉。


  嗤嗤嗤幾聲輕響,八角涼亭四周,垂下了三副畫卷。


  從左至右看去,


  一副宮裝美人倚欄圖;

  一副猛虎下山圖;


  一副枯廟老僧參禪圖;

  “這幾幅畫,都是愚兄興之所至心有所感時畫的,賢弟可能看出畫中真意,說出其品相?”


  白浩提壺站在方覺身側,笑吟吟的目光中,卻流露出考教之意。


  君子之交,並不是無條件的吹捧、奉承,更不是黨同伐異。


  反而,越是至交好友,越是會相互較量詩書文采,談論世情觀點,抒發胸懷,互通有無,以期得同道,以共進。


  道同,則攜手奮進;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按照規矩,方覺每說對一幅畫的品相,無論白浩是高官顯貴,還是富甲一方,都要為他斟一杯酒,


  即展現了讀書人‘輕王侯,笑富貴’的風流,也表現出大昊王朝重人才的風氣。


  反過來,說錯了,則是自斟自飲,自罰一杯。


  方覺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持空杯,目光落在這第一幅畫卷之上。


  宮裝美人倚欄圖。


  畫中一個美貌年輕女子,手持團扇,倚在水榭欄杆之上,麵帶春色,似乎在賞花觀魚。


  “這副美人圖,惟妙惟肖,但沛然兄似乎刻意要體現出畫中女子的妖嬈風姿,未免匠氣過重,況且這女子長相端莊大氣,自有一份大家女的氣度,絕非俗媚一流。沛然兄這番畫法,讓她滿臉懷春,若是勾欄歌姬,倒是妙極,隻是用在此女身上,卻適得其反。”


  方覺娓娓道來,最後下結論說:“畫風與人氣質不和,雖然筆法精妙,卻隻算凡品。”


  白浩被認定了一副凡品,不但不惱怒,反而哈哈大笑。


  “賢弟好眼力,當年做此畫時,我還年少,方興未艾,頗為孟浪!的確不該如此行筆,隻是畫已成,若是毀去,未免可惜,所以保留了下來,倒是讓賢弟見笑了。”


  說完,雙手捧壺,為他斟酒一杯。


  方覺見他笑的有些尷尬,心想這女子,莫非是他愛慕之人,或者是相好的?

  以兩人目前的關係程度,還不便多問。


  “謝沛然兄!”


  舉杯一飲而盡,目光一轉,再看下一幅。


  猛虎下山圖。


  看了片刻,微微頷首點頭。


  “恩,這副圖有點意思了,畫出了百獸之王的風采,猛虎下山,百獸辟易。隻不過……”


  說道此處,閉口不言,望著畫卷中的猛虎,又瞧瞧白浩,露出疑惑神情。


  “賢弟有話,但說無妨。”白浩說。


  方覺背著手,沉吟片刻,再次緩緩開口說道:“猛虎下山,乃是為殺生而來,應該有一份凶猛殺氣才對。這隻虎,給人的感覺,似乎……似乎……”


  頓了頓,斟酌著措辭:“似乎,過於溫和了,不像是來捕獵的,倒像是吃飽後的大地主,在自家領地裏,挺著大肚子,掛鳥籠牽著狗,得意洋洋的閑逛消食。總之,大氣有餘,霸氣、殺氣不足,沒有畫出猛虎真正的神韻,依我看,也隻是凡品。”


  說完,目光餘風飄向白浩。


  他表麵上侃侃而談,十分自信,好像此道高手一般,

  可說到底,品畫這種事,兩輩子都是第一次,內心並非十分篤定。


  等了好一會,卻不見白浩有什麽動靜,

  即不說錯,也不說對,而是拿著酒壺,愣在一邊,若有所思。


  莫非輸不起?

  無論哪個時代,得罪地方父母官總是沒好下場的,雖然心中難免看輕白浩,口中卻道:“小弟隨口點評,若是說錯了,沛然兄莫怪。”


  “哪裏哪裏!”


  白浩從失神中反應過來,並沒有半點不悅,反而驚訝的說:“賢弟真乃慧眼如炬!說的一點兒都不差!愚兄一時間失了神,賢弟莫怪!”


  這幅猛虎下山圖,是他當年初入官場,被分到郭東縣當縣令,意氣風發,有感所畫。


  猛虎在山中蟄伏多年,終於長成,今日下山,一展抱負!

  當時,他的老師看了這幅畫之後,笑而不語,似乎頗不以為然,

  白浩再三追問,他老師才說,沛然你仁心有餘,殺氣狠勁不足,又有些輕浮跳脫,將來還需好生磨練一番。


  主政一方,既要有仁愛之心,愛民勤政,


  也要有鐵血殺伐的手腕,震懾奸邪,無論官大官小,自有一番威嚴,

  父母官,正如父母管孩子,

  慈愛教導,關懷備至,是應該的,


  但也要立下規矩,孩子犯了錯,需嚴厲管教,給予懲罰,

  絕對不能因為孩子哇哇哭幾聲、鬧幾下,就無原則的退讓妥協,慣壞了孩子,最終養出個禍害。


  這幅畫過於跳脫張揚,你看你那得意洋洋的樣子,幾乎躍出紙麵,哪裏還有半點老虎的威嚴?

  倒是像個土財主,賺了幾個小錢,就心滿意足,不可一世了。


  方覺的幾句點評,和他老師的話,幾乎如出一轍。


  可方覺是什麽人?一小縣的年輕秀才而已,


  而他的座師,卻是一省大家,乃至在整個大昊都有名的。


  此時,白浩已經徹底收起了對方覺在畫道之上的輕視之心,滿滿的給他斟了一杯酒,正色道:“賢弟請滿飲此杯,再看第三幅。”


  “多謝沛然兄!”


  方覺又是一飲而盡。


  第三幅畫,是一副老僧參禪圖。


  和前兩幅圖相比,這副圖,無論是構圖結構,還是用墨線條,都要簡單的多,

  若說前兩幅畫是寫實,那一副,頗有寫意的韻味。


  一個簡簡單單的‘門框’,

  中間盤腿而坐一個人。


  看不清長相模樣,幾筆勾畫,描繪出了一個大致輪廓而已,若非是個光頭,披著袈裟,都無法判斷這人的身份。


  可方覺隻一眼看去,便感受到一股悲天憫人的慈悲情懷。


  “好!好!好!”


  連聲叫了三聲好,讚道:“此畫,可為上品,當之無愧!”


  說完,轉頭對白浩說:“能畫出此畫,足以證明沛然兄心懷仁念,佩服!”


  “知我者,子明也!痛快!痛快!”


  白浩開懷大笑起來!


  此畫正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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