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臉與紅臉
紅臉的唱完了，該白臉的了。
對這樣的套路早已十分熟悉的範團心中毫無波瀾，一邊在腦中與係統交流，一邊換了個更為舒服的姿勢，斜靠在長椅靠背上。
【目標正在接近堡壘。】
係統的提示印證了範團之前的猜測。
他們的目標，早川芽衣同學果然是想以那位突然出現的女子、她的哥哥，乃至於自己作為吸引營地視線的籌碼，換取自己的成功潛入。
一個問題的解決，卻帶來了更多的問題。
隻偷取晶石的話，似乎不需要這麽大費周章。
芽衣究竟想要做什麽？
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範團決定做好這個“誘餌”。
想了想，為了避免不必要地刺激到陳超，範團忍住了蹺二郎腿的衝動。
不過範團變更坐姿的行為，顯然已經足夠刺激了。
陳超眼角猛然地一跳，眼神中的審視色彩已經為另一種更激烈的情緒代替。
範團心中冷笑。
從橙子汁的說法來看，這位“師兄”同樣也是鄧教授的學生。
能夠在這樣輕的年齡成為五位管理者之一，而且顯然是僅次於鄧文海的管理者，若非其人有著超常的智慧，便是有著無可取代的強大能力。
目前來看，範團個人更傾向於後者。
而這樣年紀輕輕就登高位的人都有一個特征，或者說是缺點。
那就是極為自傲，容不得他人挑戰。
在這樣一個人與人的差距變得極為割裂的時代，這樣的特征隻會更加明顯。
從陳超眼神的變化，範團明白自己已經成功激怒了他。
人一旦為憤怒遮蔽雙眼，判斷力就會受到極大的削弱。
“範……團。”陳超看了一眼桌上厚厚的文件，語氣極為嚴厲，“你能不能對昨晚出現在交易地點的原因做出解釋？”
範團不相信以他的名字，對方還能記不住，需要通過看文件來回憶。
這種顯而易見的裝模作樣無非是為了給範團造成心理壓力——我們對你的情況已經掌握了很多，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坦白從寬。
然而別說在無孔不入的監控下，“開了掛”的範團很清楚對方那遝紙根本都是空白，即便是看不到那些紙的內容，對方這樣粗淺的審問技巧在他麵前也根本如同小孩子把戲一樣。
麵對陳超的質問，範團隻是輕笑了笑，“當然能。”
範團的配合讓陳超稍稍鬆了口氣，麵有得色，看來這套學來的審問技巧還是有用的。
相比於老師的那套以禮待人，陳超早覺得落後時代了。
然而等了很久，範團都沒有繼續回答，陳超不耐道：“你繼續說啊！”
“說什麽？”
你在玩我是不是？
陳超嘴角緊繃，眼神更是要吃人一般。
而當事人範團卻一臉無辜地眨了眨大眼睛，“你問我能不能解釋，我不是回答了嗎？”
“你回答了什麽？”
範團真誠的表情讓陳超都有些納悶，難道對方真的做了解釋，自己沒有注意？
“我回答了‘當然能’啊。”
你t絕對是在玩我！
陳超的眼睛跳動得讓範團有些擔憂他的眼睛會突然爆開。
“那你的解釋呢！”
【目標已經進入監控範圍。】
突然，範團的眼中出現了一幅畫麵。
畫麵的中心，這次任務的目標裝扮成了一位家長，帶著不知從哪裏搶來的孩子大搖大擺從正門走進了堡壘。
守衛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就放了行。
倒是個好辦法。
範團的“發呆”讓陳超更為怒不可遏，“範團！你不要敬酒不吃……”
“啊，抱歉，剛剛有點走神。”範團稍稍將注意力分開一部分到監控畫麵之外，這種一心兩用的情況他還在逐漸適應，“我們剛剛說到哪裏了？”
一旁的成梓智以手扶額，強忍著沒有笑出聲。
這種情況下走神，這位範先生的情況已經不是神經大條所能夠解釋的了。
“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昨晚出現在那條小巷。”
出乎預料的，陳超的語氣從暴怒中恢複了平靜。
至少是表麵之上的平靜。
範團換上了他標誌性的笑容，“碰見了一個美女，想要找她留一下聯係方式，於是就尾隨了一段。後來聽說她哥哥生了重病，我心軟之下就答應幫她出錢購買一塊晶石。”
說完，範團自己點點頭，仿佛是在自我肯定，“就是這樣。”
你怕不是個傻子？
或者是在當在場所有人都是傻子！
陳超剛剛的平靜立刻就被範團破了功，“你先是出現在交易地點，然後為了幫助嫌犯逃脫，還傷害了突擊小隊，已經是與此事深有牽扯！
“我警告你最後一次，若是你再不配合調查的話，就將麵對直接的製裁。”
“我是以客人的身份為鄧教授請來的，今天叫我來也是因為你們需要‘問我幾個問題’。我卻不知道什麽時候成為了一次審判。”
麵對營地管理人的嚴正警告，範團似乎仍是滿不在乎的樣子，“如果是審判的話，請先告訴我，我觸犯了什麽條例？”
“你襲擊了……”
“是他們先攻擊我的。”沒等對方說完，範團便隨意打斷了，“而我在自衛的情況下，甚至沒有下殺手。鄧教授也因此對我表示了感謝。”
鄧文海無奈地歎了口氣，“此事的確是承了範小友的情。”
老教授畢竟不是範團這樣撒潑打滾的性子，對於自己說過的話是沒有那個臉麵吞回去的。
“而且這次請小友來，也的確不是審判。”陳超還要插話，卻被鄧文海止住了，“而是想請小友的幫助。方才阿超說話可能衝了一些，也是帶了情緒，我替他道個歉，還請小友海涵。”
白臉不行，紅臉又重新上了。
但麵對有禮貌的人，範團總是友善一些。
況且對於鄧教授這樣的人，範團還是由衷尊敬的。
“教授言重了，不敢當您的道歉。”
鄧文海稍顯疲憊地笑了笑，大概是早起讓他有些困頓，“這樣吧，為了表達我們的誠意，我可以先回答小友一個問題，以此作為交換，如何？”
正好，範團也需要更多的情報，既然對方肯主動提供，更是求之不得。
“我同意。那麽，由我來問第一個？”
“你不要太過分！”
陳超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出口斥責。
在他看來，直接給這個不明來曆的家夥上刑就是了，哪裏需要在這裏費什麽唇舌。
對方看起來也不過是一個c級左右的實力而已，老師也太過謹慎了！
“你問吧。”
鄧文海給了陳超一個稍顯嚴厲的眼神，讓陳超隻能悻悻坐下。
“還是那個在醫院裏的問題，您為什麽不肯出售一塊並不大的晶石來救人一命？”
本來應該隻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甚至如果鄧文海重複之前的答案，範團都不會覺得奇怪。
畢竟要說起來，對於異能者而言，晶石的價值的確是超過生命的。
然而鄧文海猶豫了很久，而在一旁的陳超也顯出焦急的神態，卻礙於鄧文海之前的嚴厲眼神而不敢說話。
“因為我快要晉升了。”
“什麽？”
鄧文海說話語氣很淡，讓範團以為自己聽錯了。
“老師！”陳超再也顧不得鄧教授之前的警告，急切出聲，“這種事怎麽能說給外人知曉！”
“如果範團真是那邊派來的，應該已經知道了。如果不是，那說給他也無妨。”
範團這才敢肯定，鄧文海的確說了那句話，“您……您要晉升了？”
鄧文海輕輕點頭，似乎隻是在回答對方“吃了沒”這樣的問題。
眼前的老者可已經是站在人類戰力巔峰的b+級別的強者了。
整個華國的北方地域，就範團知道，或者僅僅是聽說過的，這樣級別的人也不會超過五十人。
而傳說中的a級……
或許全世界也不會超過一百人吧……
難怪鄧文海甚至連一小塊晶石也不願意出售。
同樣是接近突破，鄧文海所需要的晶石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要遠超芽衣的哥哥。
放在天平兩端的已經不再是晶石與他人生命，而是自己的生命與對方的生命。
而且一名a級強者的橫空出世對於現在的權力格局的影響，將是十分深刻和嚴峻的。
這個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讓範團在震驚過後對鄧教授更為肅然起敬。
這樣重大的情報竟然就這麽告知了自己，無論對方出於怎樣的考量，都足以說明他的誠意了。
“到您了，請問吧。”
既然如此，範團也做好了盡可能回答對方問題的準備。
範團的表現讓鄧文海同樣有些欣賞。
一般人在得知這樣的情報之後即便從震驚中恢複過來，可能也會在很長時間裏進入惶恐狀態，而範團卻很快調整了心態，甚至還記得兩人的“交易”。
“好。那就請問，你接近早川芽衣的目的是什麽？”可能是考慮到範團的無賴性子，鄧教授又加了一句，“我問的是根本性目的，不是‘索要聯係方式’這樣的借口。”
範團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他也不想糊弄人。
然而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