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在周府的日子很輕鬆,很愜意,她不必顧忌什麽,可是,時間久了,她很惦念宮裏的那位主,不知他有沒有好好吃藥,好好照顧自己。
周敏嵐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一旁的阿麗見狀問道,“娘娘可是想皇上了?”
周敏嵐眉頭一挑,笑著道,“你還真是能讀懂我在想什麽。”
當然,娘娘這幾日雖沒說過什麽,可是她還是察覺到她有時的心不在焉,她尋思一想,便猜到了。
“娘娘,若是想皇上了,便就回宮吧!”
周敏嵐聽了反而勾唇一笑,“你覺得我的母親父親會這麽輕易的讓我回宮嗎?”
阿麗想了想,也是,這幾日老爺夫人把娘娘當瓷娃娃似的伺候,恨不得娘娘不回宮才好,若是娘娘突然要提出回宮,那夫人不得要鬧成什麽樣。
“走吧,今兒天氣好,不出去走走,虧了!”周敏嵐淺笑著說道。
“好嘞,娘娘!”阿麗應道。
一輛簡單的馬車,行駛在街道上,不會顯得突兀,因為這樣的馬車太多了,誰又能想到,裏麵坐著的是最尊貴的敏貴妃。
周敏嵐漫無目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便有些車夫四處的閑逛,輕輕挑起簾子,透過車窗望外麵看去。
來來往往的行人,抑揚頓挫的街邊叫賣,酒樓,當鋪,茶館,欣欣向榮的好景象,這都是鄭瀾滄辛苦了這麽多日子的成果。
偶然之間,一座衰敗落沒的府邸吸引了周敏嵐的注意力,鏽跡斑駁的紅漆之下依稀透露出它往昔的輝煌,從牆外延伸除開的樹枝早已枯竭,隻剩下孤零零的樹幹倚靠著布滿蜘蛛網的殘牆。
牌匾落了一半,懸掛在半空中,無人敢進入,風一吹,便吹了牌匾左右搖晃,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如此破敗的景象,無一人敢靠近。
布滿了灰塵了牌匾早已看不清其中寫的什麽字了,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曾經這是個大家族無疑。
周敏嵐開口問道,“這是哪家人?怎麽成了這幅景象?”
車夫歎了一口氣,似也是在遺憾,“慕容家啊,好歹也是百年家族了,可惜可惜……”車夫感慨的搖了搖頭。
慕容家!
這三個字一直在周敏嵐的腦海裏飄蕩,久久未曾散去,她頓了頓,開口道,“停一停!”
車夫趕緊把車停下,周敏嵐緩緩下了馬車,站在破敗不堪的慕容府門前,微微抬頭,眸子一沉,便抬腳走了進去。
剛又到門下的時候,懸在半空中的牌匾便掉了下去,周敏嵐躲不開,隻能錯愕得看著牌匾望身上砸過來,暗處的穆芸迅速一躍,還未觸碰到周敏嵐別人就已經比她領先一步了。
一個白衣男子,一個閃身就已經把周敏嵐救了下來,掉落下的牌匾重重的落在地上,揚起了一一片灰。
周敏嵐看著地上四分五裂的牌匾,又抬頭看了看眼前救了她的男子,待看清他的麵容的時候,周敏嵐便脫口而出道,“慕容皓亦!”
他果然在這裏!
“好久不見!”慕容皓亦壓著嗓音沉聲道。
“你怎麽來南魏了?”周敏嵐問道。
慕容皓亦澀然一笑,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介意的話,就進來吧!”
周敏嵐沒有多說什麽,跟著他的身後,踏入慕容府的那一瞬間,她隻覺心裏壓抑得慌,看著他單薄寂涼的背影,周敏嵐心裏也生出了一股悲戚。
家族慘遭滅門,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再次來到這裏,這個傷心之地。
忽然間,她想安慰兩句,可是看到他單薄走倔強的背影,頓時什麽都說不出了,安慰?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並不需要。
周敏嵐跟著他仿好像是來到了祀堂一樣的地方,可是這裏太過雜亂,早已看不出它當年的模樣了。
慕容皓亦轉過眸子,望著她,沉聲道,“若是不嫌棄,就坐下吧。”
他的語氣說的很淡薄,仿佛說著在普通不過的話題,可是周敏嵐卻感覺到了他的一句說的有多艱難。
她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就坐在了就近的一把椅子上,而慕容皓亦簡單的給她沏了一杯熱茶,遞在了她的麵前,隨後他又轉過身,忙著自己的事情。
他背對著周敏嵐,仔仔細細的擦拭著過了許多年陳舊的遺物,他的神情極為認真,極為仔細,仿佛是對待一件神聖的任務那麽專注。
周敏嵐看在眼裏,感覺極為了心酸,她對慕容皓亦有著什麽樣的感覺?她也不知道,他做過許多讓她厭惡的事,可是他也救過她,他有時候像一個壞人,有時候又像一個好人。
她討厭他?不見得,應該更多的是同情吧。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空氣裏彌漫著一股壓抑尷尬的氣氛。
過了許久,慕容皓亦似乎是忙完了,他慢慢轉過身來,靜靜的望著周敏嵐,緩緩才道,“你恨我嗎?”
周敏嵐頓了頓,似乎沒有想到,他開口第一句竟然是這個,沉默了許久,才啟唇道,“不恨!”
慕容皓亦微微勾起唇角,不知是釋然的笑,還是譏諷的笑,“為什麽不恨我?”
為什麽?
周敏嵐眸色一沉,想了想道,“你不欠我什麽,更何況,如果沒有你,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其實,你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樣冷漠無情。”
嗬嗬,慕容皓亦忽然笑了起來,隨後又冷冷的吐出幾個字,“你不恨我,可我恨你!”
周敏嵐微微抬頭,“因為鄭瀾滄?”
除了這個理由,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了。
“不,你以為我是因為鄭瀾滄的關係,才會恨你嗎,其實並不是,慕容家一族滿門抄斬是他們鄭家人所為,我自然對鄭瀾滄恨之入骨,可是……”
慕容皓亦冷冷又道,“你以為周嶸晉又是幹幹淨淨的嗎?”
周嶸晉?這和他有什麽關係?
“這和我爺爺又何幹係?”
“如果,鄭家是死刑台上的劊子手,那你周家人就是把我們慕容家推向死刑台的那雙手!”說完慕容皓亦森然一笑,“你說有沒有關係?”
周敏嵐皺著眉頭,沒有言語,聽到他突然之間這樣說,她不禁語遏,他神色裏的悲戚痛苦還有掙紮,並不是假的。
而當年慕容一族抄斬的那一日之後,周嶸晉便從此退出了朝野,不聞世事,周敏嵐不明白,他的隱退和慕容家到底有沒有關聯。
“周家世世代代清正廉明,爺爺他為人清白剛正不阿,絕不會陷害任何忠良!”
周敏嵐相信,周嶸晉的為人。
慕容皓亦緊緊捏著拳頭,語氣微微顫抖,“慕容家,為皇家效勞著這麽多年,無愧於天地,無愧於心,慕容家又做錯了什麽?卻換來這樣的下場,難為是活該嗎?”
那時他才七歲啊,他是用慕容家唯一的一個赦免而活下來的,他的爺爺,念在是開國元勳,先皇的結拜兄弟,幸免於難。
可是,那又如何,他已經重病不治,活不了多久了,先皇不就是看在這一點上,才赦免他一命嗎?
到頭來還博得了一個賢明的名頭,嗬嗬,先皇真是肮髒,惡心!
“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道,可是,我了解周嶸晉,若是忠臣,他定不會坐視不管,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周敏嵐說道。
誤會?沒有誤會,當年的事,有誰比他更清楚,他的爺爺,可是跪在了周嶸晉的麵前。
他親眼看見,他的爺爺是如何求他,求他向先皇解釋,向先皇澄清,可是周嶸晉就那樣冷漠的看著爺爺。
他們之間說了什麽,他已經記不清了,可是他卻深深的記得,周嶸晉的那一雙眼睛,冷漠如冰,不近人情。
他永遠也忘不了。
他的爺爺,永遠把尊嚴骨氣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爺爺,就那樣輕易的給人跪下了,卑微的猶如地上的螻蟻。
周敏嵐心情亂的很,慕容一家當年是多麽慘烈的案子,當她還是沈思柔的時候,聽到這件事,都忍不住心驚。
聽說,那一天,慕容家的血流了一地,三天的大雨都沒有洗幹淨。
而他的爺爺,竟然這慕容家滅門之事有牽扯,這讓她的心久久未能平靜下來。她很想問周嶸晉,周儒林,這究竟是不是他們造成的。
頓了許久,周敏嵐久久未能說話,可是她的手上早已積滿了一層汗,深呼了一口氣,故作鎮定道,“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說完,周敏嵐站起身來,要往外走,就她她還未走兩步的時候,她的手就被慕容皓亦緊緊拉著,手腕頓時被捏的生疼,仿佛要把她的骨頭捏碎才肯罷休。
她不得不回過頭來,看他,隻見慕容皓亦眉眼陰沉,陰戚戚的道,“你不覺得,這是你們周家欠我的嗎?”
周敏嵐隻想甩開他的手,使勁掙了掙,並沒有掙脫,她不是周家人,卻又像周家人,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放開我!”周敏嵐厲聲道。
慕容皓亦緊緊抓著她,沒有放手,可是他的眸子越發的陰沉,“事到如今,你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