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一一問詢
“將李三賴嘴裏那布團子下了!”端坐堂上的馬大人吩咐道,村長那老胳膊老腿的還沒來得及動,一旁站堂行杖的差役上前一步,摁著李三賴將他嘴裏的布團子生拽了出來。
“嘶!”李三賴疼得顧不上說話,不斷活動著嘴,滿眼複雜地看著何寡婦。
馬大人也沒立時就問李三賴,倒是先問了一圈一起上堂的其他人如村長、何老太太、竇氏還有白家三口。
“草民是桃源村的村長,我們村兒的白令安在地裏幹活兒時逮住了衙門重金懸賞的李三賴,據村民說那李三賴還和我們村的何寡婦通奸,所以草民就領著村民將兩人押送了過來……”
趁村長他們回著話的功夫,站得最靠邊的白明心同自家爹媽,正愣乎乎地不斷偷瞧著堂上的縣令,略有些清瘦,國字臉,大粗眉,說起話來字正腔圓語速適中,聲音不大卻暗含著讓人不容忽視的威嚴。
乖乖,白明心暗忖著,這氣質當個縣官都浪費了,換身官衣說是個尚書丞相啥的她都信。
“民婦是這何寡婦的婆婆,我二兒去得早,今兒我在家裏聽人說,我那二兒媳婦兒,就是這賤婦,被人在桃花林捉了奸,我趕過去的時候這賤婦還衣衫不整呢!
我聽說這都不是第一次了,有一回讓那明心丫頭碰著了,這倆黑心肝的還想殺人滅口害人,今兒民婦也不怕家醜外揚,非得把她拉來,縣老爺,可不能輕饒了她,我二兒生前對她多好啊……”
何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著,端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馬大人無絲毫不耐地聽完,才轉頭看向竇氏。
“縣老爺!民婦白竇氏,也是桃源村的,今兒我和我妯娌祝安青,”竇氏指了指祝安青,毫不怯場接著道,
“我們倆過了午飯說是去桃神廟裏看看呢,路過那片桃林的時候,聽到裏麵有不尋常的動靜,我們倆想著什麽東西敢在桃神爺眼皮子底下做那烏糟事兒,就偷偷摸到旁邊看,您猜怎麽著?”
“咳咳!”馬大人旁邊一個留著小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以拳抵嘴清咳了兩嗓子。
“呸!瞧我這破嘴,哪兒能讓您猜啊!我們倆人就瞧見那何寡婦和那李三賴,嘖嘖嘖,那摟摟抱抱的親熱樣兒……哎呦,民婦都,都說不出口!”
“竇二丫!你少在那瞎說八道!我撕了你那嘴!”何老太太說話時,何寡婦一臉老實樣,可輪到竇氏說話了,何寡婦就不依了,揚聲道,
“大人,竇二丫的話您可不能信,她娘家和我有仇,她說不了我什麽好話……”
一旁站堂的差役瞧著何寡婦越說越激動,拿木杖用力點了點地麵,何寡婦瞬間就蔫吧了。
“哎,何寡婦我和你有仇,可老三媳婦兒也看見了呢!”竇氏朝著馬大人揚聲道,“大人,您不妨問問老三媳婦兒,她也瞧見了呢!不光她,還有我們村兒好幾家的媳婦兒呢!”
馬大人點了點頭,問道:“白竇氏,你可知道李三賴二人傷人的事兒?”
“這,這我也是剛聽說,不過以往我住縣城裏,和明心丫頭也不算親近,這事兒明心丫頭也不會主動跟我一個二伯娘說不是?
不過我倒是知道,明心丫頭被莫名其妙掛桃樹上掛了一夜,這事兒我們全村兒都知道呢!”竇氏想了想回道。
馬大人看向白家三口,正欲開口說話,竇氏那“誒”了一聲。
“大人,民,民婦還有一事兒忘了說了!”
“哦?”那馬大人隻當是竇氏想起來什麽,等著竇氏接著說下文。
“那個李三賴,不是衙門重金懸賞的通緝犯嗎?那是我,是我喊老三他們來,才把這李三賴抓住的!大人你別忘了這茬。”
竇氏滿臉的小驕傲,扭著自己手裏的帕子,眼睛精亮地看著馬大人。
馬大人張著嘴愣了一瞬,方輕輕點了點頭,看向了不斷抬頭偷瞧自己的白家三口。
“哦,我,我,草民是桃源村的白令安,今兒下午二嫂在我們幹活兒的地頭旁邊喊人,我領著掘地的工人過去時,正好抓了李三賴,抓他的時候他袖子裏還藏著把刀呢!”
白令安乍一跟古代的縣官說話,還有點小忐忑,我了半天,才想起來,這邊兒在官吏麵前他該自稱草民。
“白明心是你女兒?”
“正是!”
“你可知道她被李三賴二人傷害過的事兒?”
“這個,我和她娘知道這事兒,不過那李三賴不是一直就是衙門懸賞的通緝犯嘛,他一日沒抓著,我們就一日提心吊膽,不敢往外聲張。
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李三賴可是背著好幾條人命的窮凶極惡之徒,怕逼急了他再幹出點啥事兒來……”
因為前麵竇氏隱去了她們跟蹤何寡婦這一事,所以輪到祝安青時,她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就順著竇氏的話將自己今日的所見所聞實打實地說了一遍。
白明心也是老老實實上前,將今日同村民解釋的一番話又同那馬大人說了一通,不過著重強調了是那何寡婦出的惡毒主意,而後是李三賴動的手。
各方陳詞的邏輯銜接都沒什麽問題,彼此說的話都能照應的上,也算是事實清楚了。
不過這年代沒有什麽攝像頭,白明心被拍了腦袋掛在樹上那事兒發生了也有些時候了,什麽書證物證也沒有,嚴格意義上證人都沒有,頂多有個被害人陳述和嫌疑人之一何寡婦的主動交代的供述。
白明心不懂古代的法律,卻也想瞧瞧這古代縣官都如何斷案的。
馬大人最後才問的那李三賴:
“李三賴!那何寡婦一上堂說的那些事實,你可承認?”高堂上馬大人一臉威嚴端坐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