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流浪劍客
亞瑟注視著洛凱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從進入這裏開始，他第一次認真的看這個人。
他殺了奈巴耶？
確實很了不起，至少自己是做不到的，但這充其量隻夠贏得他的尊重。
效忠？有點可笑。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說他不在乎自己的秘密，原諒他的無知吧，或許新來的確實不知道自己掌握著何等驚世駭俗的秘密。
他為什麽會有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按道理，那應該是自己擁有的才對。
先祖的榮光，家族的起起落落落落落，都和這琥珀色的眼睛息息相關。
難道這是天意？
強大的死靈法師將他虜到這裏，想方設法的逼問，還沒等他施舍一點信息，就身死魂滅。而殺死他的人，竟然是一雙擁有琥珀色眼睛的男人。
嗬嗬，他體會到了命運捉弄人的滋味。
亞瑟沒有著急回複，因為他也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耐心。
他單手化耙，將結並在一起的金色長發從眉梢往後腦撩過，想象著它們隨風飄揚的樣子，它們和破碎大劍一起，曾是亞瑟的驕傲。
時間回到數年前，亞瑟流浪到奧瑪城，恰恰聽聞黑魔法師作惡的消息，邪惡法師奈巴耶，臭名昭著，死在他手上的冒險者已經達幾十人之多。
仗劍走天涯的亞瑟，為了心中的正義，決定響應了當地領主的號召，用正義製裁邪惡。
同行的同伴勸他，別管該死的正義了，奈巴耶凶名在外，不是他能對付的。趕緊離開這兒，換一個地方，照樣能賺到賞金。
亞瑟的大劍不容質疑，他的正義之心也不容冒犯，於是他和同伴講述起自己的故事。
他從小在南方的寒影堡長大，父親是一名榮耀的騎士，從他拿的動木劍開始，就和父親學習劍術。
父親經常問他一個問題。
“亞瑟，你的理想是什麽？”
“正義，我的理想是正義。”小亞瑟總是不容置否的回答。
父親又問他：“那你覺得什麽是正義？”
小亞瑟揮舞著自己的小劍回答：“我的大劍，就是正義！”
他記得，父親笑著撫著他的頭說：“光有大劍可不夠，還需要劍術和力量，就像騎士那樣。”
亞瑟暗暗記住這句話，苦心人，天不負，亞瑟成功的覺醒成為一名騎士，為此，他的訓練變得更加勤奮且自律。
後來，父親因為替平民辯護，被下了獄，原本以為為領地立下汗馬功勞的父親會得到赦免，但他和母親等到的，卻是父親被領主處決的消息。
母親帶著他逃離了寒影堡，那一年，他十歲。
母親照顧他，督促他，比任何的騎士訓練都要來得嚴格。
五年後，母親病逝，並將父親冤死的秘密告訴了他，原來根本不存在什麽辯護，領主想要的，隻是父親口中的秘密。
母親的遺願，就是要他替父親討回公道。
亞瑟回到了寒影堡，成為一名扈從，他花了十年時間繼續磨練劍術，錘煉力量，隻為自己能成為父親那樣的騎士。
十年磨一劍，他得償所願，骨頭變得堅韌不拔，肌肉也充滿力量，勇氣和公正，銘刻在心。
他被領主接納，成為一名真正的騎士。
在冊封典禮上，他問領主：“什麽是正義？”
領主回答：“在寒影堡，我就是正義。”
亞瑟提劍怒吼，將領主賜予的騎士鎧甲斬至破碎，眾目睽睽之下，斬殺領主，完成了複仇。
騎士的誓言還沒立下就即刻粉碎，亞瑟卻感到無比榮耀，他再度逃離了寒影堡，成了別人口中的棄誓者。
他背負破碎大劍，開始過起流浪的生活，並繼續追尋他心中的正義。
在文德草原，他幫助牧羊人部落抵禦半人馬劫掠者的襲擊；在微風村，他獨闖疣豬部族，替村民要回了被勒索的冬糧……
現在，他來到了奧瑪城，他依然誌得意滿，邪惡法師終將被正義製裁。
同伴相信了他，並表示願意並肩作戰。
然而令亞瑟沒想到的是，這一次，竟然是他正義之旅的終結。
同伴還沒拔劍就被奈巴耶秒殺，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他覺得他的破碎大劍，他的騎士力量，都背棄了他，他中了奈巴耶的精神控製。
奈巴耶將他的力量盡數封印，偏偏又給他留了一絲理智，讓他清晰的知道自己狗一般的處境，他妄圖用無休止的奴役，無盡的絕望，一點點摧殘亞瑟僅剩的意誌。
如此，他被迫輾轉多地，最終來到這座魔法塔。
亞瑟曾咬牙發誓，永遠不會泄露秘密，隻要他堅守這一點，正義必將重見光明。
回到魔法塔後，奈巴耶沉迷專研魔法，漸漸對折磨他失去了興趣，他的手段也由奴役，變成了偶爾的威逼利誘。
在他看來，那不過是無能的狂怒罷了，他掐的死死的，貪心的奈巴耶不可能真正殺死自己。
再後來，這裏被塞滿了囚犯，這幫家夥身上有著重重的羊膻味兒，唯一的好處就是，夥食改善了。
該死的，他已經幾個月沒粘葷腥了。
亞瑟目光一陣恍惚，回到了現實，吞了吞口水。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這才發現，殺死奈巴耶的，竟然是個乳臭未幹的年輕小夥？剛才他的注意力過於集中於那雙琥珀眼，以至於讓他忽略了這一點。
“想好了嗎？”洛凱催促道。
亞瑟突然別過了腦袋，悠悠的說：“我不是屈服與你，我隻是屈服於命運。”
洛凱和克蘭對視一眼，兩臉懵逼。
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
應該是——答應了吧，他說了屈服嘛。
洛凱敲了敲鐵柵欄，問道：“你叫什麽？”
聽到聲響，亞瑟回過頭說：“流浪劍客。”
洛凱一歪腦袋，“真名。”
亞瑟站起身，走近柵欄，洛凱仰頭看著他，這才發現，這家夥有兩米高吧。
“亞瑟，流浪劍客亞瑟。”囚犯說，語氣中帶著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