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局中局
丁小離腦子再次一片空白，對上了月無辛蒼白的臉。墨塵說什麽？這個人叫月無辛？
恍然間她想起那一次純陽叫的也是這個名字。
“她在王府的時候，就一直在找那個人。”
月無辛淡漠一笑，收劍入鞘，“對啊，你自然以為了。”
令墨塵緩緩動了動身子，隨著這一動，那豔紅的血液順著銀袍話落，瞬間在袍子上暈開了花。
“你以為呢？你以為如今這一切不是離王的安排？”
離王？
眉頭緊蹙地瞪著打著啞語的兩人，丁小離完全不懂他們說的話，隻是她感覺到，他們所說的每一個字，似乎都牽扯到了自己。為什麽呢？
“月無辛，你別太天真。別人不知道我怎麽會不清楚，未央公主……不就是死在你的劍下？”
猛地，小離看到月無辛瞳孔一縮，身子狠狠一震，久久未曾說出一句話。
令墨塵捂著傷口慢慢走到他麵前，滿眼都是嘲諷的意味：“若你不擔心離王會加害丁小離，又何必想如今這樣留在這裏，連本王的事情都不敢告訴她？”
令墨塵的語氣可以加重的本王二字，聞言月無辛猛然抬頭，殺氣泠然地對上令墨塵的眸子：“我也清楚你來青寨的目的，離王不說，你又怎知道他沒有對策？”
這一次，換做令墨塵眉頭緊蹙。他們的對視，夾雜了太多小離看不懂的東西，就像一種早已斷裂又無窮無盡的裂痕，一直延續到兩人的內心深處。
“你們……”
“塵王，這不過是一場，局中局！”月無辛諷刺一笑，舉劍便朝令墨塵揮去。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丁小離竟然奮不顧身地衝了上來，用手握住了劍。
月無辛看著跪地而緊緊握住他劍鋒的女人，雙手已被刀割破，血滾滾湧出，
終於，他的眸子完全地黯淡了下來，冷道，“原來，你真地喜歡他？又喜歡上了啊……”說到此處，他殘忍地將手中的刀一點—點地由她手中抽出，眼中有著決絕。
手上那近乎於被割斷的疼痛讓丁小離有一種感覺，就是她的手要斷了，很疼很疼。
可是她卻沒有鬆開手，任他將刀一點一點的抽出。
可那份疼痛，卻比不上看見他眼中的憤恨與決絕要痛，她知道，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心也在滴血。
感受著疼痛，與那混沌著的思緒，終於還是在他將劍完全從她手裏抽出的那一刻，承受不住的倒在地。
“月無辛！”令墨塵大吼一聲，連忙蹲下身子扶起丁小離，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既然喜歡他……為何又要到處找我？”
尤寐南？
他慢慢地蹲下身子，臉上慢慢綻開他慣常的動人笑容：“既然這樣……我走便是。”
小離兩眼噙含著淚水，卻努力不讓它流下來，她很想叫一聲不要走……然後和他生死都在一起，其實哪樣也很幸福不是嗎？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
狠了狠心，丁小離道：“我很高興你肯為我這樣做，但我不能欺騙你，你這樣做真的沒必要。”
丁小離轉過頭，深情地看著一旁站不起來的令墨塵：“我喜歡的人，是墨塵。”
這時，令墨塵那深如黑夜一樣地眸子望著丁小離，似乎想要知道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小離知道，她說的是真的。
她喜歡令墨塵，是真的。
所以她並不心虛，也不回避月無辛的眼神。
隻不過她望著他，眼中有愧疚，有深情，還有痛惜，有許許多多的感情……她就哪樣毫不掩飾的望著他，用低緩地，卻無比清晰的語聲繼續道：“我喜歡他，所以你不能殺他。”
說到這裏，小離笑了笑，問道：“我說的這些，你都信麽？”
月無辛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點頭：“我信。“
小離也點頭，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喜歡終究隻是喜歡，可是為什麽，現在的愛這麽難說出口。
少頃，她又望向令墨塵：“你信麽？”
他的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然而丁小離知道他信了，因為她說的大部分都是真話。
信了就好。
“所以，你若想走，便走吧。”
月無辛此刻緊抿的嘴唇漸漸變得蒼白：“……”
丁小離心裏有些難受，不想看到他這副樣子，雖然自己說的是真話，但不是全部。
可是，誰又知道呢……
她想過的生活隻不過是與所愛的人，隱居在一個幽靜的小山村，每天過著哪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歸、悠閑自在、粗衣淡茶的日子。就隻要他們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沒有煩惱，沒有憂愁，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名利爭鬥……渴的時候喝口山泉水，餓了吃一個窩頭，空閑的時候看看書，無聊的時候吵吵嘴，就像一對老夫妻哪樣……
然而，那個人終於漠然地起身，握著銀劍，猶如機械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青寨。
終於，還是走了嗎？
丟下我了嗎？你不是說過與我寸步不離的麽……早知這樣，那我當初苦苦找尋你，又有什麽意義……
聞得一聲馬嘯嘶鳴，丁小離無聲地閉上了眼睛。
高台之上，一衾白衣將這一切映在了眼底。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身旁與自己同樣是一身白衣的男子，淡淡道：“這就是你默不作聲的目的？”
寒黎眺望著遠處離去的黑色身影，微微一笑：“不止。既然三年前沒有完結的事情，如今就由我親手了解了吧。”
“也好給她一個交待……”
純陽深深歎了一口氣，默默地看著令墨塵將丁小離抱起，飛身而下，不忘一句：“既然這樣，希望你這次真的不會讓未央公主失望。”
寒黎沒有回答，看著落到地上扶住令墨塵的純陽，又帶著他們去找啟玄子。
凝視著令墨塵帶著血滿眼焦急的臉，寒黎嘴角微微上提：塵，我希望這一次你能懂得如何取舍。如果曆經千百以後仍然不行，就放手吧，命中注定，你與她，隻是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