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現身
塵王府內,徐若影坐在亭台水榭邊,靜靜地望著水裏的紅魚出神。
夏天早已杳無蹤跡,殘敗幹枯的蓮葉也隻剩下枯黃的杆子,就連那些紅鯉魚也隻不過是偶爾出現。一片一片蕭然的景色告訴她,秋天真的來了,而她心裏的秋天,也來了。
不顧危險,那個人隻期望離開她嗎?
淚無聲地滴落在池塘裏,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幾條紅鯉魚迎上圍在一起,似乎品味到了那滴苦澀的難耐,轉身四散離去。
忽然,身邊的侍女上前,輕輕在她耳際說了什麽,瞬間徐若影臉色一變,帶著幾分冷徹,道:“帶她過來吧。”
“是。”
側頭眼神淩厲地凝視著水裏,看著一條紅魚慢慢地向蓮葉杆上爬著的昆蟲遊去。
徐若影的柳眉微微一蹙,聞得身後傳來悉悉簌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見到了來人。
“水月見過王妃。”水月欠身行禮。
徐若影淡淡一笑,道:“水月妹妹不必多禮,過來坐。”
水月起身,走到塵王妃的身邊坐下,眉宇間帶著些許凝重。
徐若影目光投到了荷塘的那邊,對著身後的丫鬟們道:“你們先退下。”
“是。”
待丫鬟們退下,徐若影卻久久不曾開口。隻是注視著池塘那邊紅魚已經悄悄遊到了枯幹的蓮葉杆下。
“水月,進府三年你都不曾主動找過本王妃。”
水月坐在石桌旁,目光順著徐若影的看著的方向投去,卻沒有與她看到同一處。
“王妃,您不擔心麽?”
“擔心?”徐若影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歎道:“本王妃的擔心對他來說可有可無。”
“您相信麽?”水月回頭抿抿唇,看著臉色不太好的塵王妃,“丁小離還活著……”
徐若影看著那條紅魚忽然挑起,用尾巴打下枯杆上的昆蟲,一口將它吞入腹中,淡笑道:“信與不信又何妨?總之他們行動了便是事實。”
水月眼神微微一變,眼神黯淡,沉重地看著徐若影,一時間心裏似乎下了什麽決心,行禮道:“王妃,您要珍重身體,王爺很快就回來的。”
徐若影笑著搖搖頭,沒有回應。
水月眼神再次暗了暗,道:“那水月先回去了。”
“嗯。”
水月才走沒一會兒,丫頭就急忙趕過來。
“王妃,奉夫子請您先在立刻過去。”
徐若影點點頭,緩緩起身欲要離去。正在這時,忽然聞得池塘上水聲一響,下意識地回頭一看,眼前的景象竟令徐若影臉色突變,拿著手絹的手不經意地顫抖起來。
“王妃?”丫鬟擔心的問道。
“沒事,走吧。”
回頭,不再看荷塘,那水裏的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去,天空中一隻飛翔的水鳥落到一處樹枝停了下來,而它的腳下抓了一隻紅色的魚。
徐若影匆匆來到奉天的別院,心裏非常忐忑,就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一樣。忽然,她想起方才水月的突然來訪,心咯噔一跳,臉色一白,在門口頓了頓才推門進了屋。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徐若影不可思議地看著來人,那人隻是人畜無害地笑了笑,點點頭,開口說:“塵王妃……哦,不。”
“明月公主,別來無恙。”
徐若影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地緩緩喚道:“慕……言楚。”
慕言楚笑笑,瞟了一眼在一旁沉默的奉天,說道:“我隻是過來看看我國的國師,問他是否要回過了,順便……來探望一下明月公主。”
徐若影有些站不住腳,心裏一陣慌亂,這慕言楚不是早就回景洛國了麽,怎麽突然出現在了這裏!
難道……!
火光電石之間,驀然想起方才主動來找她的水月,心底更是翻江倒海。
潛藏在塵王府三年的水月,從來都沒有找過她,見麵也隻是參加府中的宴會,平日裏有什麽情況也隻是傳書而已。她早該預料到的,這其中出了什麽問題。
定了定心神,徐若影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多謝殿下關係,明月在這裏很好。”
事到如今也不必再掩飾什麽,慕言楚是什麽都知道的,既然他來找自己,也就說明了他們之間應該還有什麽事情不至於讓雙方撕破臉皮,畢竟她也知道三年前那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明月,你還是老樣子。”
那一年,這一句溫暖的話,支撐著她在陰險的射月皇宮裏又住了三年,終於十二歲歲那年,景洛國的國師找到了她,如果她離開嫁到景洛國,那麽她此生無憂。不然,莫說皇宮,整個射月國都會遇上血光之災 。
可是十二歲歲那年的冬天,射月國從沒有見過那麽大的雪,大團大團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下來,整個皇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地上的積雪整整有一尺多厚了,可是雪卻還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皇兄擔心她在冷宮裏受凍,所以夜裏又如同以往一般,甩開了暗中的暗衛,帶著棉被送到了冷宮,可是沒想到危險就這樣發生了。
暗中刺殺的人似乎經過長時間的觀察,知道皇兄經常是甩開暗中的護衛,所以敵人的伏擊,成功了。
那一場伏擊的敵人,便是十年前已經絕跡江湖的,九重門。
她記得,那一夜,皇兄身上的鮮血染紅了地上潔白的積雪,宛若一朵一朵盛開的血色紅梅,是奉天在最關鍵的時刻趕到了,帶來了皇宮的侍衛,救下了一身浴血的皇兄,也狙殺了所有的殺手。
那時候,慕言楚也來了,他拉著她的手告訴她,明月,別還是老樣子,笑笑。
從記憶裏回過神來,徐若影目光對上慕言楚,歎道:“說吧,這次你又想做什麽樣的交易?”
慕言楚微微一怔,隨即如春風般笑開:“三年了,你們在我們那兒養的兵,該派上用場了吧?”
徐若影猛然一震,說不出話來……
初晨的陽光之下,幽靜的院落有著高聳入雲的喬木,濃密的枝葉蓊蓊綠綠的如同一把打傘遮擋住了陽光,院子門口懸掛著一方匾額,上麵有著龍飛鳳舞的三個黑色大字——藍錦院。
此刻院子裏,一個小兄弟正捧著劍鞘站在一旁,而寬闊的院子裏,一身銀袍的令墨塵手握長劍,靈動的身姿宛若遊龍,淩厲的劍招更是帶著迫人的冷傲和洗禮,收放之間,盡是王者的霸氣和狂傲。
餘光掠過站在門口的丁小離,令墨塵手腕一動,咻的一下,長劍破空而來,青色的身影如同一道勁風,頃刻之間已經飛掠到了丁小離身邊,而劍尖更是銳利的指向了她的咽喉處。
似乎以前,她也曾經在清晨看著誰練劍,隻是比起令墨塵的霸氣,那人的劍招要輕柔幾分,雖然同樣冷厲,陷入思緒之中,甚至有些將令墨塵的身影看的模糊,重疊成腦海裏那張身影。
小白?
為什麽腦子會忽然想起他。
“啊!老大?!”
聞得一聲驚呼,丁小離才緩過神來,差點沒被眼前的利劍嚇得趴下。
“你、你幹什麽啊!”
令墨塵收劍回身,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將劍鞘拿過,隻字未言的進了屋。
“神經病。”丁小離暗罵一聲,似乎還不解氣,於是高深呼道:“有本事你就別住本姑娘的藍錦院。哼!”
一甩衣袖,空曠地院子裏隻剩下一隻站在一旁被完全忽略存在的小兄弟,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