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逢不相識
夕陽躲到晚霞背後，隻探出小半個頭，留戀的瞧瞧即將變成黑暗的世界。
黃昏的時候，丁小離在街市上又買了一些燉湯的材料，這才打算牽著濯兒離開。
忽然想起似乎忘記買了煲湯的枸杞，見四下又沒有其他藥店，便隻能回頭往一心堂走去。
塵王府。
燈籠暖暖的散著紅光，除了來回的腳步聲之外，靜得一片淒涼。
阿徹穿過花徑走上長廊，便遇到天策迎麵而來。隻是他的表情十分沉重，不由得叫住他：“將軍，您怎麽一臉沉重？難道……”
“我——”不等阿徹說完，天策靠近他，麵色凝重道：“阿徹公子，在下有一件事情想問你。”
阿徹眉間一凝，以為是發生什麽事情，靜靜的聽著說：“什麽事？”
“今日在下遇到一個奇怪的姑娘，到藥鋪裏去買當歸。”
“然後呢？”
“然後……”
與此同時，令墨塵從回廊那頭便看到阿徹和天策將軍在一起說什麽，不假思索的走了過來。
“讓在下疑惑的事情就是那姑娘說的話。”
“嗯？什麽話？”
“她說：是男人受傷補血，又不是來大姨媽……”
“你說什麽？！”令墨塵的聲音突然傳來。
阿徹見到他，行了個禮連忙道：“說……大姨媽……”
音落，令墨塵瞬間鐵青了臉色，心緊張得撲撲直跳。阿徹說完，笑容也僵在了臉上，抬頭看著令墨塵道：“爺，該不會……”
令墨塵盯著馮添來，目光讓人生畏，天策退後一步，惶恐不安的拱手道：“王爺，末將知錯，以後再也不會將這些肖小之事拿到府上來說了。”
“告訴本王，你在那裏遇到她的？”激動之中，聲調不由得迫不及待起來。
“城南……一心堂藥鋪。”從來沒見令墨塵有過這樣急切的表情，天策便也肯定了心中的那份猜想。
一陣風閃過，令墨塵消失在了回廊拐角處。
夜風拂過，卷起一陣旋風，不知從何處飛來幾許落葉來回的旋動。往日的思緒變得透明起來，本已平靜的心微顫。毅然轉身，撫平方才意外的心悸，畢竟擦肩而過的緣份，注定薄如蟬冀。
馬蹄聲逐漸遠去，直到消失在聽覺中，丁小離久久提不起步，似過了一個世紀般久遠，不知從何處收回心緒，捂著悶悶的胸口，牽著濯兒朝城門走去。
為什麽……這個城裏會這麽熟悉呢……
一心堂門前，令墨塵翻身下馬，迫不及待的衝進鋪內，揪著錢掌櫃的領襟，急切的問：“那個買藥的姑娘呢？”
“王爺，您說什麽，草民不明白。”錢掌櫃怯怯的說，鋪子裏的人跪了一地。
將韁繩牽給隨行的將士，阿徹大步走到令墨塵身邊，使勁掰開他的手說：“爺，您冷靜一點，讓屬下來問吧。”
令墨塵還真鬆開了手，對於此時的他來說，聽到了丁小離的消息，卻未能見到其人，何其的折磨？他已亂了方寸，隻因期盼的感覺，心如刀絞。
阿徹拱手問道：“錢掌櫃，沒事，王爺是問下午來買當歸的姑娘，你知道去哪兒嗎？”
那姑娘說話奇怪，又怎會輕易的忘記，說：“回王爺的話，那姑娘一個時辰前才往鳳凰街走呢，她第一次走了又回來買了一次枸杞。”指著鳳凰街道，手剛放下，令墨塵已躍上了馬，揚長而去了。
一路上，令墨塵慌亂的問了許多人，都嚇得那些人大氣不敢出，仍舊一無所獲。
有馬蹄聲傳來，來人下馬，拱手稟報：“啟稟王爺，小的問過守城門的將士了，人沒有出城。”
“好了，你下去吧。”阿徹揚手一揮，來人牽著馬兒離去。
片刻，又有探子來報：“啟稟王爺，有人在長安街見過那位姑娘。”
音落，令墨塵早已朝長安街的方向移去，阿徹緊緊的跟在身後，看著這個仿佛變了個人的令墨塵，心下好陣不安。雖說小離已經殞身山崖，哪怕是一絲的希望，他們都要緊緊抓住，絕不放棄。
然而，這樣的塵王是現在不該出現的，因為時局不允許。
現在國丈等人的行動越來越肆無忌憚，還有那深不可測的離王，雖然月無辛離開了肜耀國，可是居然說有景洛國的此刻出現在了很多官員家，並且都是平日裏和薛長青來往頻繁的人。
“王爺，有人說在剛才城門的一家布店見過那位姑娘。”
銀袍在空中閃過一道絕美的弧痕，陰冷的臉上軟化一絲喜悅，急影已麵向了城門。
不可曾料到，那店鋪掌櫃說：“王爺，那姑娘剛走。”
“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掌櫃怯怯的搖了搖頭道：“小民不知。”
天不知何時起開始下起了小雨，大街上，撐傘的行人匆匆與自己擦肩而過，小離牽著濯兒卻喜得在雨中如此漫步，隻因雨水幹淨，能洗滌一切庸擾。
丁小離走在街上，看了看陰霾的天空，這雨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樣子，反而越下越大。伸手感受了一下空中飛落的綿綿細雨，淡然的笑著走到一旁的小攤前挑了一把傘，撐開來，幾株赤梅開在傘麵，雖然功筆粗略不細，但卻非常自然。
少頃，大街上稀嚷的人群中，便多了一頂梅花。淋瀝的小雨仍不曾停下，一抹健影置於雨下，隨從替他撐著傘，隻見他的眸光定格在一個方向，久久不願眨眼。
不論是思念抑或是情深都是種很懸妙的事情，愛一個人愛得深了，深到自己都不能確定的程度時，無論她走到那裏，如何變幻，隻需一個簡單的動作，茫茫人海中，隻需一瞬便能鎖定。
僻如此時，她微微的一個側身，雖是一裔弧痕，他卻依然刻苦銘心，在千百撐的傘下，輕易的找到她的身影。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那淚水亦如同金豆子般寶貴，但此時的令墨塵，竟濕了眼眸，那難以形容的激動化作兩行熱淚似這細雨款款落下。
瞧著她牽著一匹馬兒，反轉身子朝自己的方向走來，令墨塵頓時驚訝不已。
那匹馬兒……
原來，你早已經找到她了麽？
見丁小離朝自己走來，令墨塵心底猛地一沉，為何她的眸中沒有自己，甚至感覺不到她沒來半點餘光？難道她恨自己恨得要裝作不相識麽？
但是，她一直在笑，嘴角淡淡的笑猶如陽光一般。她果真恨自己吧？還是她要以這種方式走到自己麵前，能想象得到她會帶著淡然的口吻說：“哦，塵王麽？最近可好？”
沒有，什麽都沒有，那人依舊淡淡的笑著，臨近自己時沒有半點放緩步筏的意思，仿佛自己是個不相幹的路人，而她亦會簡單極其平常的與自己擦肩而過。
擦肩而過的一刻，手腕瞬間讓人給牢牢抓住了，嘴角餘留的笑意總盡，有些愕然的側眸，迎上一張頗具威嚴的俊顏，一雙如炬的眸子，意外的是那兩道深深的淚痕讓她對這個初見的陌生人為之一顫。
丁小離有些不悅的欲抽回手，卻徒勞無功，擰眉道：“這位公子，皇城帝都，天子腳下，您這般無禮，是公然藐視王法麽？”
她真的不認識自己了，心似乎被蒙上了一層寒冰，頹然苦笑，仍不鬆手，他害怕這一鬆開想再抓住就難了。
回想曾經的那一次雨簾，小離也是帶著這種口吻與他說話的。
“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丁小離心下微忖：難不成是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