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獨自下山
今夜沒有月，夜色小的青山黑沉沉的。
屋子外焦急的站著四個人，有兩個人都身著白衣，隻是一個若神，一個如仙。
“離王，你早就設下了一切，是不是？”純陽望著如冷醴寒梅的他，問道。
然而，寒黎隻是淡淡搖頭，不置可否。
“別傷害她，縱使月無辛欠你再多。”
聞言，片影豁然回頭，滿眼驚異地看著兩人，這兩個人不會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吧？
“純陽道長。”寒黎轉身，向他走進兩步，緩緩道：“八年前你既然離開，便是放下，如今你回來便是放不下。我們倆不是很像麽？”
純陽抿抿唇，臉色有些青，沉吟了半晌，卻還是開了口：“你應該知道她為什麽會中毒，也知道她是如何被解毒。你也更應該清楚，你們之間的戰爭不應該牽扯一個弱女子。”
“那三年前他們不也是牽扯了一個弱女子？”
離王的反問讓純陽頓時說不出話來，許久以後，他才沉下心，輕聲道：“對不起。”
“嗬嗬。”冷笑兩聲，寒黎轉身，不再看他，“你憑什麽說對不起？三年前我也不過是下定了決心，才隱匿在這青山三年。終是我虧欠的我又如何去怪罪別人？”
“若不是那次青初告知我山裏來過能讓風鈴再次響起的女子，我又何必下這青山，去見月無辛。”
純陽遲疑了片刻，抬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寒黎，了然地笑了笑，“你不當王，太浪費了。”
“怎麽，我外甥當得不好？”寒黎似是開起了玩笑，嘴角一勾，“別小看季銀川，若他無能，又怎麽會有這樣的肜耀國……”
是啊，若君主無能，又怎麽會有這樣的肜耀國……
屋子裏，啟玄子神色依舊凝重，即使兩人的血能夠相容，可是畢竟風險實在太大。
遲疑一下，啟玄子道：“丫頭，你要知道，若是施者所流鮮血過多，超出身體所限也是相當於自行失血。此法老夫從沒真正在人身上用過，怕你的身子……”
丁小離靜了靜，微微一笑：“我這個什麽都不多，就是血多。”停了停，望向床榻上痛苦難耐的男子：“尤寐南，你想死還不容易，姐姐一刀就解決你。所以，你現在必須好好活著。”說著說著，眼中神色複雜：“我要你的命是我的。”
啟玄子不語了，抬臂拉了張長長木躺椅過來，讓丁小離平平躺下，低聲道：“一會我在你臂肘處引出血流來導人他體中，你若有任何不適不準強撐，需立刻告訴了我，否則……”
“否則我送了命，也就救不了他了。”丁小離笑道：“前輩放心，小離要保你名醫之名。”
啟玄子但笑不語，見小離輕笑，臉上微帶了調笑之意，點點頭，將澄亮粗針緩緩紮入她臂彎。粗粗針管入體，血流立時激射而出，順著針尾後羊腸皮管飛快流出，啟玄子手疾眼快一把用細繩紮住管子末端，再去月無辛身前依法施為。
片刻兩處皮管接在一處，再將小離的手臂膀抬起縛在高處，讓那血流源源不斷流向對方體內……
小離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感覺除了頭有點兒暈以外，其他並沒有什麽。換了幾聲，發現屋裏沒有人，丁小離有些奇怪，後來一想，也許都在尤寐南房裏。
小離起身開門踏出屋子，竟在院子裏看到了尤寐南騎過的馬兒。
“喲，小黑子，你怎麽在這？”
濯兒呼呼地底哼了兩聲，似乎是不滿意小離給它取的這個名字。
“嘻嘻。”輕輕拍了拍馬背，丁小離眼咕嚕一轉，翻身，上了馬背，“小黑子，帶我去找你主人。”
“噅——”哪知濯兒嘶鳴一聲，丁小離還沒坐穩，就被它一個勁往寨子外帶去。
“小黑子！停下！”
“你要帶我去哪裏？！”
完全不會控製馬兒的丁小離，隻能無助地趴在馬背上，大聲叫喊。
看著遠去的駿馬，一處高台上白衣隨風而飄，那人宛若仙人一般不食人間煙火地看著發生的一切，並未有所行動。驀地，他輕聲歎道：“帶她去吧……把該找回來的東西統統找回來，該放掉的東西統統放掉……”
一段長途的奔波，直到來到了新圩城門口，濯兒才緩緩放滿了速度。丁小離被顛簸得五髒翻騰，差點沒把持地吐出來。本想破口大罵，哪知一抬頭，竟然來到了城門外。
“你要進城麽……”丁小離摸摸它的鬃毛問道。
然而濯兒隻是哼哼，什麽反應都沒有。
“進城一下也好，順便買點東西給他熬湯補補。我記得當歸什麽可以補血來著……”丁小離嘀咕著，為了防止她山賊頭頭露餡什麽的，便買了一頂紗帽，讓濯兒帶著自己進城。話說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失血的人貌似是她吧……
鳳凰街。一心堂。
“哇哦——原來一心堂也是老牌子哦……”下了馬，丁小離便進了藥店，婉爾一笑道：“掌櫃大叔，給我包點當歸。”
“好嘞，姑娘等等。”
“徒弟，快去給這位姑娘包一點當歸。”
小哥側頭，問道：“師父，要多少？”
“這……”
小離微微一笑，道：“您看著吧，最好夠一個男人補血。”
“啊？”
“啊什麽？”小離掩口一笑，繼續道：“我朋友受傷失血過度罷了。怎麽，你以為男人還會來大姨媽啊？”
有些疑惑，搖搖頭，小哥轉身去給小離拿藥，正在這時，從門口進來一位衣著軍衣，身材魁梧的男子。見掌櫃滿臉笑意，朗聲道：“錢掌櫃，什麽事那麽高興呀。”
掌櫃一正色，急忙拱手迎了出來：“天策將軍，您來了。”
“客氣，我拿替家母拿藥。”天策讓隨行的將士停在鋪外，說道。
“我早給您準備好了，你稍坐一下，立馬給您拿。”請他坐在凳子上。
不一會兒，小哥把包好的當歸遞給了丁小離。
“姑娘，您的當歸。”
淡然一笑，原本應該是猶如陽光般刺眼的笑容此時卻被紗篷給擋住了，說：“謝謝。”
道了一聲謝，微微的向他鞠了一躬後，側身離去，裙擺撫過門檻，消失在了轉身之後。
天策看著那抹離去的聲音，微微一皺眉，問道：“她來買藥？”
“嗯，買了當歸。”錢掌櫃笑笑，繼續道：“這姑娘可有趣了，盡說些咱們聽不懂的話。”
“哦？”天策眼光一亮，問道：“什麽話？”
“什麽補血受傷又不是來……哦……來大姨媽。”
一瞬間，天策從椅子上噌的站起。這句話他似乎在哪裏聽說過……對了！他回來以後常常聽人講起丁大人的為人處事，偶爾也講講她的趣事，那個……大姨媽貌似……
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