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暗鬥 （下）
“射月滅國，有兩人占了重要的地位。而三年以來，射月的餘黨也在不斷積蓄力量蓄意複國，你也曉得鬼寨的那件事，薛長青究竟隱藏些什麽以致於逼走離王，容不得丁小離，這裏麵怕是大有文章。”
唐然點點頭，心中又多了些沉重，道：“那您覺得我們該如何讓他們狗急跳牆？”
“你有沒有聽說過是誰殺死了射月太子？又有沒有聽說皇上和他有過交易？”
“您是說……！”
寧書章笑而不答，唐然本也是絕頂聰敏之人，略一思索心頭已然清明，點頭道：“好一個苦肉計，一個借刀殺人。以我的了解，月大人既然至今未歸，怕也是因為丁大人的死。”
“雖然他事事淡漠，可對丁大人卻是分外用心。這次的事，莫說塵王，恐怕月大人第一個不會放過。”
他一路說來，見寧書章始終含笑不語，知自己猜得不錯，歎道：“當年皇上登基，月大人助了不少力，可是他與離王交好，這下離王又歸來，恐怕……”
“那倒未必，既然‘未央公主’能重進宮，那離王又為什麽不能活著？月無辛從一開始本就是個密，雖說他對肜耀國有恩，可是也難保今日他不會因為離王而反。”寧書章一望月色，動亂大概已要來了吧……
“是。”
“該回去了，你父親那裏還是要多留意。另外，喔有一件事情需要唐大人去辦。”
“大人盡管說。”
湊上唐然耳畔，寧書章小聲低語著，直聽得唐然麵色變幻，凝注寧書章，似是剛認識他一般。
原來，肜耀國的丞相才是真正的高手。
心機之深令人發寒。
這一夜，雨淅淅瀝瀝的下著，所有人的心頭都湧起一股酸意。
沒有什麽原因，看著夜空就莫名的悲傷。
沒有星星，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月無辛打開窗子，任外麵的雨水拍打進來，他抬頭望天，迷失了方向。夜空漆黑一片，誰能看透今夜的星象？
沒有人看得透。
“怎的？就不能陪我喝兩杯？”寒黎坐在檀木椅上，手上不停的斟著酒，一杯接一杯的灌入喉中。
“多喝無益。”月無辛淡漠地關好窗，轉身走到他身邊，聞到酒的味道時微微有點訝異，“這是末青酒？”
“是啊，末青酒，沒想到你還記得。那時你說，若出劍，當及光的速度，才能一招製敵。”寒黎話落，又喝了一杯。
月無辛坐在他對麵，抬手握起杯子，送到唇邊一口飲盡，淺淺的笑了，“我還記得你那時說，你懶散慣了，練劍多無趣，不如我們在這雪地裏燙一壺末青酒，賞花賞月，如何？”
“辛，時隔三年，卻恍如昨日。”寒黎笑著搖了搖頭，又給他斟上了酒，黑色的眸子泛著光。
他們就這樣不斷的喝著，就好像酒喝完一切煩惱都會消失般。
“夜空很美，和三年前那個夜晚好像，隻不過那夜下的是雪。看來，你今天還是不能賞花賞月。”
寒黎爽朗的笑了三聲，輕聲道，“你真的打算不回去了？”
“為什麽要回去？”
“辛，雖然我不知你和皇上有過什麽交易，可是想來你跟人做的交易似乎太多了。”寒黎的手指敲上了桌子，一下，又一下。
“也不過三件。”月無辛的聲音很輕，近乎呢喃。
寒黎又笑了，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蕩起一圈漣漪。
你難過嗎？可是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感情，月無辛，我似乎又不認識你了。
“三件還不多？”
“嗯……有兩件已經完成了，剩下那一件交易也剛剛結束。”
月無辛側頭，眼光微微，“你喝醉了。”
“醉的是你。明擺著是陷阱卻還往裏跳。”
醉了嗎？
醉了也罷，紫陌紅塵，哪有一個容身之地？
今夜醉，斷那三千癡纏。
“隆隆。”天邊滾來一道驚雷，接著，黑漆漆的屋子被閃電照亮了一瞬，又突然陷入黑暗，有幾分森冷的恐懼在蔓延。
非常的安靜，連呼吸聲都沒有，隻聽見窗外風的嗚咽聲。
月無辛站在窗前，冰涼的手指撫摸著手中的那片竹片，一遍又一遍，似乎永遠都不夠。
墨色的眸子透著點點的落寞，他的眼神，悲到了極致。
“嗬嗬，若有來生，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手。對我來說，你就是全部，隻有你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隻要你活著……
月無辛緊緊地握了握手中的竹片，嘴唇動了動，終是將竹片收進了懷裏。
這輩子做不到的，下輩子再還你吧。
長袖一揚，負手持劍，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去，身後的披風微微飄拂著。
寒黎坐在屋頂，手裏拿著一個酒壺，一邊喝一邊注視著默默離去的男子，忽然他攸地從懷裏拿出一個簪子，失神的看著。
簪子上雕刻的是一朵合歡花，含苞待放，像極了那位有著傾城笑容的女子。
“逃了三年，我終究是無法像他一樣跟著自己的心走。”
“今年，也不能去看你了……萱兒……”舉壺，將烈酒連連飲盡。“那個有著陽光般笑容的丫頭，也想讓你見見呢……”
陪君醉笑三千場，不訴離殤。
青山。半山腰。
大雨傾盆而下，烏雲籠罩在頭頂上空，無數的人影在山頂晃動。
鼎劍閣，昆侖派，朱砂門等十一派掌門一臉肅容的立在一家農戶門前，衣袂上下翻飛，遠遠看去，個個正義凜然，氣貫長虹。
在他們身後，佇著數以萬計的門下弟子，拿著兵器，靜靜的等候著掌門的命令。
一陣淙淙的琴聲在每個人的心頭淌過，輕輕地，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拂過水麵，靜靜的，讓人的心靈都得到了淨化。琴聲突然變快，錚錚的來回撥動，大氣磅礴的音律讓人心頭一震，皆不由生出一股氣吞山河之勢。
“青初公子的未央琴果真是舉世無雙，老夫佩服！”昆侖派掌門捋了捋發白的胡須，目光眺向遠處慢慢逼近的白點。
眾人舉目望去，一個身披湖藍色羽緞鬥篷的男子落在了地上，英姿颯爽的抱著一張紫色的琴立在眾人之間，神色坦然。
“各位前輩這麽清閑？竟有空來我這破草屋。”青初麵上有些不悅，顯然看這個昆侖派掌門不是很順眼。
“是這樣的，我們有一些事情想要請教青初公子。”
青初掃過他滿是凜然的眼眸，心底冷笑一聲，裝腔作勢的東西。
“青初公子，想必你也聽說了，最近有人見到當年魔教九重門主座下的那隻黑鷹。”
青初繼續冷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還真是會找借口：“所以前輩們才會這樣聚集青山想要青初幫忙，然後再讓晚輩做一次惡人？
眾人被她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隻能向山下望去，怎麽半個影子都沒有？
而此時，他們找的人正在山腳下，白衣翩翩，一臉輕蔑的抬頭望著上方的人頭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