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暗鬥 （上）
月華輕輕傾瀉在樹葉沙沙的林間，一青袍男子微微仰頭，看著高處月色下一玄衣男子，銀色的麵具在月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讓他尊貴似洛神。
笑容突斂，眼神一寒，青瀾飛快起身，一點足，淡如輕煙似地逸過密林，嗖地躍上一塊迎著月光的岩石上。
“誰？”
一聲壓抑低喝同時響起，月色下，玄衣人遽然回首，眼神冰冷。
“是你？”
“主上。”
玄衣男子沒有回答，“你竟知道我在這兒？”男子刻意壓低了聲音，盡量做到眼中沒有一絲起伏。
“主上，您未免太冒險了。有人接近了也沒留意麽？”青瀾望著男子有些擔心地搖了搖頭。
玄衣男子凝視了青瀾半晌，忽然一步上前：“你好大的膽子！誰允許你動丁小離的？！”男子惱怒的上前揪起青瀾的衣襟，目光如火一樣狂烈。
“不是的……主上您聽我解釋……”
他眼中嗜血的寒光乍放，“解釋？自以為是私自去蜀山動手！哼，本座真懷疑你到底是忠於九重門，還是忠於薛長青！”
他話才說到一半，一雙手就狠狠的掐上了他的脖子。
“咳咳……主上……”
青瀾一臉蒼白，堂堂遊園樓主竟然會有這麽命握於他人之手，傳到江湖上也不會有人相信。
可是他眼中盡是崇敬地注視著眼前可以隨時取自己性命的男子，開口道：“主上……當初滅門時薛長青也有插手，屬於……屬下又怎麽會忠於他？”
“隻是他那麽希望丁小離死……而肜耀國又有那麽多人必須讓她活，甚至還有景洛國插手……屬下隻不過是順水推舟，好讓主上早日重振九重門！”
“好一個順水推舟！”九重門主殺氣四射，冷冷笑道：“青瀾樓主，本座需要的又豈止那些！”
“主上……”
“丁小離對本座計劃至關重要，你怎敢自作聰明去蜀山，還殺了她！”加重力道，玄衣男子渾身忽然爆出凜冽的殺氣，青瀾恍惚間似乎看見他渾身都是血紅色，如地獄裏嗜血的修羅。
心中一緊，青落冷汗四溢，隻感覺對方掐住自己脖頸的命脈，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他扭斷。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會對丁小離這麽敏感，那天他明明傳書讓自己有所行動，可現在……
青瀾微微掙紮著，道：“……主上……屬下……屬下隻是去了蜀山製造混亂……”他艱難地說著，幾乎要窒息，“丁小離……屬下……不會對她下殺手……”
他怎麽會對她下手？那樣的一個人……他想過將她推下斷崖，可是在鷹擊長空的那一瞬間，他猶豫了。
那本和他沒有什麽淵源的人，黑夜裏的她是那麽的無助和絕望，像一隻急需人去保護和拯救的小動物，是因為那個人不在身邊的原因嗎？
如果他在一定不會讓她感到一絲恐懼吧……就像那次出遊的“意外”一樣……
九重門主目光瞬間淩厲，看著麵前臉色鐵青的人，手肘突然狠狠一撞，將青瀾撞開數遠。
他看著倒在不遠處口角流血的青瀾，的眉間閃過不悅，“別再添亂了。”
“你這次打草驚蛇了！”九重門主視線一轉，落到了遠處的茫茫人海中。
青瀾猛烈咳嗽著微微起身，歇息了半晌才道：“屬下意在讓他們彼此陷入猜忌……沒有……沒有想過那麽多……”
聞言，九重門主居然在此時勾起了唇角，“消息傳到景洛國了麽？”
“屬……屬下不知。”青瀾抬頭，疑惑地看著他的臉色。
男子勾起唇，話語冷酷，“背叛本座的人，下場從來隻有一個。”他抬起右手，看了看手背上那一滴妖豔的血，心中下了決定。
“把消息傳到景洛國，務必讓慕言楚知道。”
腦間電光火石般一閃，青瀾駭然道：“主上的意思是……”
“沒錯。”
玄衣男子麵具下的眼睛異常平靜地一點頭，“逆流都暗湧了這麽久，是該有人來掀動一下，誰沉誰浮，自然知曉。”
青瀾明白了什麽，沉默了會兒又問道：“那明月公主那邊……”
“她自然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九重門主淡然一笑，截住青瀾的話。
“屬下知曉。”
頓了頓，男子又道：“讓你樓中的八夜影來見本座。”
“主上？”青瀾有些遲疑。
男子倒是不在意地笑笑，道：“有些事情本座要交給他們。”
青瀾目光一動，抿抿唇應道：“屬下會去安排的。”
一頷首搖頭，九重門主仰望明月，輕喟歎：“回去吧。”
“是。”
青瀾起身，他目光一掠主上，冷冷麵具，卻不知下麵是怎樣一張容顏，青瀾點足飛身離去。
雖然你曾經與我隻是半個餅子地交情，但是卻救了我的一條命……此生殊榮，均你賦予……
等到耳邊又恢複了起初的徐徐風聲，九重門主的淺笑僵在唇角，輕輕顫抖著，眼一低，月色冷冷落在銀色麵具投下陰影，也照著睫毛上一點晶瑩——
默然良久，他負於背後的手握成了拳頭，幽幽苦澀地歎息著：“你真的死了麽……小離……”
那本來是一聲低語，卻浸透了百般的無奈和肝腸寸斷。
子夜十分，密林的深處的亭台上，隱隱綽綽地坐著幾個人，似乎正在密談著什麽。
“唐大人，這丁小離的死你怎麽看？”
“寧相大人眼睛雪亮得很，又何必唐某多言呢。”唐然悠的一笑，緩緩道。
“這次薛長青出手，看來他是按捺不住了。”寧書章摸了一般胡須，眼中似乎早就預料道。
“大人的意思是……”
“雖然不知道是誰，不過我敢肯定，一定有人對他施加壓力，不然她也不會這麽急於要了丁小離的命。”
但心念數轉間，一拍大腿，恍然悟道：“您是說這背後還有一個不知名的人存在？”
寧書章眉頭緊蹙，悠悠歎氣說：“現在那人是誰我們也不好說，隻是他似乎掌握著事情的走向。”
唐然一天，表情也沉重起來，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個人存在，那麽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隻不過是順了對方的意思，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呢……
“明天早朝我們要和皇上提丁大人的事麽？”
“她與皇上有淵源，恐怕這次皇上不會那麽輕易罷手。”寧書章搖搖頭繼續道：“可是如今我們連蕭妃是不是你父親那邊的人也不清楚，再者塵王大怒不顧一切，才成親七天就休了側妃，韓非臉上掛不住，薛長青更是與他水火不相容……這局勢，太亂。”
“那我們要不要拉攏塵王？”說著，唐然就站起身子。
“慢著——”
袖口輕搖，已擋在唐然麵前。
“……大人？”唐然驚疑地皺起眉：“如今形式四分五裂，我們若再不聯合，唯恐國難。”
籲了口氣，寧書章冷冷一笑：“當然，對肜耀國有威脅的我們一個都不能放過。隻是時機還未到——”
見唐然滿臉疑惑，寧書章眼珠一轉，抿唇輕笑：“首先得讓他們露出尾巴。”
唐然一時竟猜不透他話裏玄機，更是狐疑。寧書章笑笑，一撩胡須：“你想必也聽說當年射月太子葬身火海之事了。若我說，太子未死呢？……”
盯著寧書章嘴角若有若無的笑容，唐然一驚之後，緩緩坐下，直視他：“……我明白了……您是懷疑國丈和射月國聯手設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