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遲來的溫柔 （上）
“皇上……知道離王在哪裏麽……”
聽到這裏，季銀川的手一僵，狠狠盯著丁小離，“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朕麵前提起離王兩個字，你不想要命了？”
“小離要命，但是小離查到要解決這次的青山搶匪事件，離王是關鍵。”
丁小離一語沒有引來他繼續的怒火，反倒是笑了出聲，“何以見得。”
見他就那樣筆直的站在對麵，用那藏著熊熊怒火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她幹笑兩聲，“因為隻有離王知道青寨的入口。”
“誰告訴這些的？”季銀川語氣有些冷淡，但作為君主的威嚴絲毫不減。
“臣隻是竭力想為皇上辦事。”小離恭敬的鞠了一個躬。
季銀川不置可否的看著這昔日古靈精怪的女子，現在他們的君臣身份已經很明顯了。這般的小離他有些陌生，更多的是無能為力。他時常會想，將她拖進皇宮這個淵潭究竟是對還是錯，他想過一再避免，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使身為天子，他終究抵不過命運的戲弄。
見他仍舊不言語，小離手心裏已經濕了汗，剛想說什麽就被季銀川打斷了。
“你看到畫了吧……”
“是。”
“小離，那日你不該看塵王的畫。”
“我隻是好奇……”
“未央公主的畫像是你好奇想碰就能碰的？”季銀川的語調裏沒有生氣，更像是責怪小離，責怪她犯傻，惹來了一頓板子。
“皇上……”
“小離，收起好奇心，這件事情你還是不要辦了。”
丁小離眉頭蹙了蹙，抿了抿唇，一步上前認真道：“皇上明知道這件事現在隻有小離能辦，為何還要這麽說？”
季銀川回過頭，不露聲色的看著她。這個女子，他知道的，她的聰慧和精明。可他並不想重蹈覆撤，並不希望看到她……和未央一樣的下場……
犧牲在了權勢的鬥爭中。
“小離，你若執意查這件事，到時候連朕也護不了你，你知道麽……”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直勾勾地盯著一臉嚴肅的丁小離，眸中突閃迷惘的光芒，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她聽。
“臣……知道……”丁小離咬咬牙，嚴肅道：“所以懇請皇上繼續讓小離辦這件事。”
她早就決定了，在這個男子那日為她落淚的那一刻，她一定會成為他的左右臂，幫助他完成他的所想。他們都清楚薛長青有陰謀，這件事情明眼人都知道是薛長青故意的，因此必須找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去辦。薛長青不就是看到了他們之間存在著情誼才會選擇丁小離當這枚棋子麽？
但是，他算錯了，他不清楚丁小離從一開始就不會接受來自君王的愛，所以她願意竭盡一切，哪怕是赴湯蹈火也會幫這個人掙得他想要的天下。
成為他的臣子，就注定了他們一生不會有關於情感的交集。
“皇上真不知離王的下落？”
“皇叔三年前失蹤之後朕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深知繼續問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便勾起苦笑：“皇上不必擔心，小離會有辦法的。”
“找到離王真這麽重要？”
“難道皇上不認為他很重要？”
這句反問引得屋子瞬間安靜下來，空氣中隱隱彌漫著詭異。
“你保重。”最後，季銀川無力的吐出了這樣的話語，他好恨，好恨自己，好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堂堂天子竟要讓一個弱女子替自己完成這樣的事情。
“臣告退。”
當丁小離退出禦書房的那一刻，季銀川仍舊佇立在原地，那眼神是冰冷的，也是頹敗的，更是哀傷的。
小離，看著你遠去的背影，朕不知道做的是對是錯，朕也不願意去想，隻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永遠無法挽回了。
他的聲音飄渺又顯得遙遠，怎麽抓也抓不住。而音調中不時露出自嘲與輕笑，聲聲入耳。
“小離，對不起。”他的聲音蘊含著某種沉穩之感，微微歎了一口氣， “那個計劃，隻有你能完成。”
回到府邸，小離提筆寫了一封信給青瀾。
“音兒。”
“才人有什麽事情？”
“你把這封信給遊園樓主送去，注意別讓塵王府的人發現，他們時常往來。”
疑惑的看了一眼小離，音兒點點頭接過信。轉身剛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麽，轉過頭對小離道：“才人，剛才宮裏餘總管送來了點心。”
“真是謝謝他了。”小離露出一抹溫馨的笑容，“好好打賞來人。”
“是。”
靠在椅子上，小離心裏是甜甜的幸福，餘思沒有忘記她，每個月都會送點心給她吃，對於她這種沒什麽特別所求的人來說，這樣就好，真的很好。
迷迷糊糊就睡到了晚上，起來的時候音兒還沒有什麽訊息，不會出什麽事情了吧？
小離有些擔心，起身一看發現桌子上多了一盤點心，微笑著伸手拿了一塊放在口中，餘思的手藝果真越來越好了。
夏天雨後天氣潮濕悶熱，燭火微明下，丁小離隻坐了一會兒，便悶熱難受起來，也擔心音兒會不會出事。正想要出門透透氣，就聽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丁小離抬頭一看，令墨塵臉若寒霜，眸如寒星，站在門外冷冷地盯著她。
“王爺？”丁小離吃驚，沒想到令墨塵這麽晚了居然會來府上，慌忙站起身來。
令墨塵跨進屋裏，帶進一陣酒香。將手上的東西往丁小離身上一摔，丁小離驚愕之中竟沒接住，那東西掉在地上，低頭一看，是自己下午命音兒派送到青瀾那邊的信件。
不會這麽倒黴吧……音兒被抓了個正著……
“丁才人，你真行！背著本王行動！”
“王爺多慮了。”丁小離定了定，俯下身子要撿起那封信。
“不許撿！”令墨塵上前一步，擋在丁小離麵前。
丁小離抬起身子，一股濃鬱的上等龍涎酒味撲鼻而來，再一細看，王爺麵色潮紅，似是有些醉了。
“王爺……”
“丁小離，你就這麽想和本王劃清界限？”令墨塵神色不善。
“王爺，這是公事。”小離連忙答道。
“公事？”令墨塵表情一變，銳利地盯著他，“那為何隻有本王不知道你要找的人是離王？！”
丁小離聞言渾身一震。令墨塵看著她的神情，證實了心裏早有的幾分猜測，向前逼近一步。
“你不願意本王知道！為什麽？”
丁小離臉色蒼白，眼神有些慌亂。
“這種小事不用勞煩王爺。”
“撒謊！”令墨塵冷笑一聲，語氣突然變得輕柔，“還是你認為本王與離王之間的過節會阻止你立功領賞？”
丁小離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可是，”令墨塵語氣一轉，“你難道沒發現為什麽你查了這麽久一點消息都沒有麽？”令墨塵的神色變得陰沈，他一步步逼近，小離便一步步的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