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入住塵王府 （上）
“錚”的一聲，季銀川一劍劈向雪亮劍背，月無辛手腕劇震，劍當啷墜地——
“臣輸了……”月無辛麵無表情，撿起劍，如水晶般幾近透明的劍身泛著冷冷光華。
“再來過。”季銀川色清冷，眉宇間也是凝聚著黑色。如他所料，月無辛一定會是這樣的狀態，即使表麵上在怎麽平靜無波，但是隻要拿起劍，所有的情緒都會顯現出來。
無言地應了聲，定下心，月無辛提劍迎上季銀川，寒芒吞吐間竟隱挾風雷之勢，金黃與黑色身影在霧氣裏倏忽隱現。
“不要猶豫！”伴著季銀川一聲清叱，劍頓在他雙指之間：“辛，把心收回來。”淡然一笑，季銀川放開了劍身。
再度深深望了眼月無辛，月無辛墨色玄冰般的雙眸益發幽邃——辛，這才是長久以來被禁錮在漠然軀殼下真正的你麽？如果沒有這些事，或許你到死都是那麽沉默，那麽淡然……而小離，是不是正一層層剝開你的外殼……你，究竟還有什麽是朕所未發現的？是朕所不知道的？你知不知道，朕和你比劍從來都沒有贏過！
……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我遇上了那樣一個女人麽……
也就是那樣的一個女子竟讓朕第一次如此渴望去完全了解一個人！小離……瞳孔驟然收縮，季銀川直視麵前鬢角微汗卻神采飛揚的年輕男子——
“……明天再來吧。”猛轉身，季銀川退後幾步和月無辛拉開距離，外表冷淡依然，胸口卻翻騰著，怎麽會這樣？他竟然為了一個相識僅短短月餘的人亂了心緒！他，身為一國之君，幾時會因外物擾了清明？現在的他，太不像自己了！
眼眸瞬間凝寒，他不想讓月無辛看到自己的眼神，因為，這個人是目前最了解他的。他們兩年前一切攜手拚命沙場，抵抗外敵，才得了這天下。可如今，他們又同時在意了一個女子。想到這裏，季銀川衣袖飛舞，一路頭都不回地揚長而去，將背影留給了月無辛。
一陣隱隱的頭痛將丁離琿從沉睡中喚醒。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掛著淡綠色帳幔的大床上。
對了，今天她要去塵王府了。起身一看，音兒已經在旁邊等候，還好她要跟著自己去，不然塵王府那個地方，丁小離還真心不敢想該如何麵對令墨塵家裏的上上下下。
“音兒。”
“在。”
“準備吧。”
“是。”
可恨的令墨塵，竟然沒有來，隻派了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侍衛阿徹來宮門前接她。更可惡的是，不管是季銀川還是月無辛，也沒有一個出現的。心裏有著小小的失落，丁小離回望了皇宮一眼，上了馬車。尤寐南說過，斷絕聯係就能阻了思念。
或許，那兩個家夥害怕離別的場麵？
塵王府。
寫著金色大字的牌匾懸掛在朱紅色的大門上，兩邊的石獅子氣勢恢宏，守護在門前兩側顯得莊嚴肅穆。
丁小離下了馬車，呆呆地注視著那幾個字，心裏七上八下的。
“丁才人，請。”阿徹在丁小離身側輕聲道。
在阿徹的引領下，丁小離慢慢邁入了紅色的大門。同時發現守在門外的兩個大漢就像雕塑一樣什麽反應都沒有，感覺這裏的所有人都是空氣一般。丁小離瞟了其中一個一眼，發現那人突然投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嚇得丁小離渾身一顫，連忙跨進門欄跟上阿徹的腳步。
“才人，以後您住南苑，水雲居。”
“呃。”
四處悄悄，丁小離發現自從她進那個大門開始，遇上的所有丫鬟小廝，全都行色匆匆。見到他們路過時就立刻退到一邊，恭敬的行禮以後又匆匆離開。
搞什麽……一驚一乍的，她有那麽可怕麽？
“才人，這塊區域都屬於南苑。”
王府的南苑是處幽靜的所在。一路行來，處處是別致的山石盆栽，到也不覺清冷。以鵝卵石鋪地，花紋作水波狀，沿牆有假山堆疊，翠柳、梧桐叢斜，木亭旁依綠水，月上梢頭後自有暗香浮動之妙。
丁小離跟在阿徹後麵，左顧右盼欣賞著兩處的景色，不知不覺就落在了隊伍後麵。
“丁才人，以後你就住這裏……”阿徹回頭對丁小離說，卻發現這人一下子沒了身影。“丁才人？”
“丁才人！”
周圍一直跟著的仆人頓時也才發現丁小離不見了，主要是一開始她進來就東跑西竄的，大夥見她神出鬼沒，也能跟上壓根就沒有注意她。
“你們一個個還不快去找！”阿徹對著下人立刻吩咐道。
“是！“急急應道，大家都四散開去。
絲毫不在意自己跟丟了隊伍，反正就在這塵王府也丟不了。可是走了好一會兒，丁小離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想法的錯誤，塵王府也是坑爹的大啊！
左瞅瞅右瞅瞅，她發現自己好像進了一個小院，環境貼別雅致。水榭亭台，假山繁花錯落有致。更令她驚異的是站在小院中心竟然可以看到剛才阿徹給自己指的‘水雲居’，難道這兩處是相連的？
好奇的四處轉轉，丁小離走上台階，看著這長廊上的房子。木門上雕著鏤空的花，樣式複雜出奇的精致，美觀。她伸出手推了推門，發現們竟然沒有鎖，輕輕推開一點抬腳踏了進去。
屋子裏有一股跟好聞的花香味，聞上去似乎有點像梅花那般的清香。香味在繡著金線圖案的錦帳四周浮沉，混著低沉慵懶的輕笑，空氣中充滿馥迷的氣氛。
丁小離疑惑，小心的邁進幾步，卻被眼前的景象直接嚇呆住了。
簾帳那邊，兩隻手掌似耐不住帳內熱度，交握著伸出簾外。十指修長，有力糾結著，難舍難分。一聲清歎後，更加修長的手骨先一抬，縮回帳裏。
“王爺？”
床榻間傳來了女子輕盈地一問，也跟著收回手，擦拭身上男子掛落鬢角的汗滴，那雙看著令墨塵的眸子閃動些許疑慮和無盡的愛昵。
—已經連著好幾天了，令墨塵仿佛心事重重，即使正在親熱之際也會停下來，用一種她看不透的眼神凝望她。此刻又是如此。
“水月……”
“呃？”
“沒事。”
放低水月的身體，令墨塵默默的起身，掀開簾帳，順手拿了件披風，下了床。情欲仍在悸動，但刹那間無名失落泛上胸臆，心口絲絲酸澀，再也沒了纏綿興致。
這情緒來得毫無預兆又無從抵擋，他隻覺得，那一瞬間，他所抱在懷裏的，應該不是她！
滿腦子出現的都是那個人的笑臉。自嘲地揚起嘴角，抬頭的一瞬間竟看見那雙清澈的眸子裏充滿著震驚，錯亂，恐慌，和難以數盡的悲傷。
令墨塵回神，不由驚立在了那裏，四目相望，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樣的僵局。丁小離強壓住來自胸口翻湧的氣血，看著眼前的男人，半敞的衣襟裏，露出線條優美的胸膛。
“王爺。”甜媚膩人的聲音迂回腦門，像催眠一般，兩人思維頃刻縹緲而去。
水月隻披了件輕紗，一掀開簾子就看見一個陌生女子站在那裏，不由得嚇得大叫一聲縮回了簾子裏。雖然隻是一眼，丁小離到看到了她的模樣。她有著細致美麗的五官，柔軟的黝黑頭發，漂亮的眼睛，臉頰上還有未幹的淚痕。最重要的是透過輕紗可以看見那淡粉色的肌膚上遍布著被人吮咬揉捏的青紫。
丁小離當然知道她經曆了什麽，心髒突然一陣疼痛。是誰拿著一把未開刃的匕首在她冰固了的心上用力的刮？本來應該將心融化，因為這樣至少有一個人會感覺到輕鬆。可是，現在三十七度半溫暖的手，等待著零下一度冰冷的心。
漸漸的，令墨塵臉上的表情由迷惑到驚異，到恍然再到憤怒。
“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