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石洞的秘密 （上）
生活以語不驚人的速度更迭著。
晚上好好睡了一覺，丁小離剛起來坐到廳堂上準備吃飯，一衾銀袍就占領了她的地盤。
令墨塵目如墨冰，看了丁小離半晌，旋身道：“跟本王去石洞。”
“……不是早飯後才去麽？”丁小離一愣，她還想再睡一陣養足精神，再加多幾件衣服，不然又會被凍得半死。
令墨塵回過頭，露出丁小離最反感的譏笑：“你倒是對自己處理公務的事情一點也不著急，還這麽悠閑。”一揮衣袖徑自走了出去。
如果，如果自己有能力，絕對會衝上去給他一拳！丁小離狠狠一咬牙，跟在令墨塵身後。不過他的話雖然可惡，倒也提醒了她，她必須學會那些東西，不能再讓別人取笑她。一想到昨天音兒被侮辱的事情，丁小離就火大。
新圩城郊。玉山。寒石洞。
“都明白了？”令墨塵坐著石凳，冷淡依舊地問道，冰寒的眼底卻掩不住激賞。真是想不到，對於這些事物的處理，每一個舉例的事件丁小離都處理的遊刃有餘。
嘴唇已凍到發麻，丁小離點著頭恩了一聲，態度甚是恭謹。
“可是為什麽你舉的例子都是關於後宮嬪妃的呢？” 丁小離很不明白，“這些事情需要才人來處理麽……”
“多懂得一點對你自然有好處。”令墨塵翻過一頁，瞥見丁小離瑟瑟發抖的身子，一蹙眉：“很冷麽？”
“……有一點……”丁小離硬是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心頭微微冒火，她已經抖得快站不住了，令墨塵還來多此一問。
眉頭皺得更深，令墨塵突然站起：“你坐下罷。”看丁小離搖搖欲墜的樣子，恐怕再站多一刻，就要癱倒在地了。
“不，不用了。”牙齒打著戰，丁小離搖了搖頭：“我站一會沒關係——”
自己如此被拒絕，令墨塵冷冷一哼：“你都凍得半死不活了，還逞什麽強？” 身為王爺的他，從來沒有被人拒絕過什麽，這是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一次有一次的攻破了他的界線，又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
“什，什麽半死不活的？要不是你帶我來這裏，我怎麽會凍成這樣？”丁小離聽他說得刻薄，怒火又被挑起，瞪著令墨塵嘴角那絲淡淡譏誚，氣道：“別以為你是王爺就可以這麽折磨人！”
令墨塵一怒，反手拉住她，“小小一個才人，竟敢對本王如此無禮！就算有皇帝撐腰，本王今天也不會放過你！”
一下子把丁小離提起來啪的壓製在石壁上， 丁小離感覺胸悶得快要窒息不住咳喘著，卻仍一臉倔強：“那有怎麽樣？咳，你位高就可以隨意欺淩別人了嗎？”
令墨塵目如玄冰盯著丁小離，見她臉色痛苦，但確實無半分駭怕，雖氣她頂撞冒犯自己，倒也不禁欽佩她的膽量。倏地鬆手，丁小離坐倒在地，大口喘息，原本明淨無垢的眼裏怒火騰燃——令墨塵！
可是，對方就那麽站著，自己卻被吸引住了。那是十分美麗的一張臉。所謂美麗，並不是說他長得妖豔，而是一種充滿生命力的英氣的美麗，似乎即使在冬日也能灼熱發光的美麗。一種有些侵略性的美……雄性動物的美。
瞧見此時丁小離的樣子，令墨塵反而微微一笑，開始的無畏無懼與他對峙，後來的憤怒，現在卻成了癡呆樣——微仰首，令墨塵笑聲朗朗回旋石洞。
捂著心口，丁小離不解地睜大眼眸，想不到自己那麽吼他，令墨塵居然還笑得如此歡暢……驚訝之下，倒忘了生氣。
“起來罷，本王送你回去。”令墨塵起丁小離，將書放在石桌上，觸到丁小離冰冷顫抖的手掌，眉心一緊：這室中寒氣對弱小的丁離琿而言，或許是太過強烈了些，可是，沒有辦法，在她發現自己身體異樣之前，他必須保證她來這裏，這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彌補那一晚愧疚的事情了……
他難得一見的和顏悅色令丁小離一時不知如何反應，腦子裏想起了以前這個人和自己的點點滴滴，直到令墨塵手搭上他衣帶才如夢初醒，急急道：“不用了，我自己認得路，啊——”
令墨塵手一伸，毫不費力將她打橫托起，淡然道：“你現在連爬都沒力氣了，認得路又有什麽用？”一晃出了石洞。
回到宮中的時候接近於下午，這一次令墨塵沒有把丁小離送進宮，而是和她在宮門口分開便去了禦書房。
進去的時候，季銀川正在批閱奏折，見令墨塵來了，收了收手，放下毛筆，問道：
“回來了？今天去了很長時間。”
“是。”
季銀川揉了揉發麻的手臂，讓小衡子遞上一杯清茶，抿一口，才緩緩道：“昨天讓禦醫看過了，似乎……有些效果。”
聽到季銀川的話，令墨塵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他知道，每晚等丁小離睡下，月無辛就會帶著趙禦醫悄悄的去給丁小離診脈，看看那體內湧動著的氣息還強不強烈。表麵上丁小離沒有任何異樣，其實，她已經中毒了。
而且，是劇毒！
至於寒石洞裏的那些白霧，是地極萬年玄冰滲漏的精華，可以駐顏延壽，更可以壓製住體內的毒性……
隻是現在，不能讓丁小離知道自己其實已經身中劇毒了吧。
自從那次“狩獵”回來，太醫診治知道丁小離中毒以後，季銀川就一直讓她呆在太醫院，每天給丁小離的藥都是緩解毒性的。
不隻是季銀川，就連趙禦醫也不清楚她究竟中了什麽毒，又會在什麽時候毒發。還好那一次丁小離在山腰昏厥過去，一直不清醒，回宮後季銀川才會讓禦醫多方麵診治，誰知趙禦醫銀針剛落入穴位，昏迷中的丁小離就一口吐出了血，更意想不到的是，她那口鮮血竟把旁邊所有的銀針染成了黑色！
所以，當時令墨塵想到的就隻有這玉山上的寒石洞。況且這寒石洞一直以來都隻有令家人才知道，所以他才會瞞著所有人將丁小離帶來這裏，以讀書為借口。
可是，他沒有想到，季銀川在乎丁小離的程度遠遠超過他的想象，第一次回來後就急急召見自己，然後讓他說出去了哪裏，甚至第一次那麽動怒……這也是為什麽季銀川會封她做這樣的“才人”吧……
思緒飄了回來，令墨塵抬頭，見月無辛不在，於是問：
“無辛呢？”
季銀川淡淡一笑，繼續拿起毛筆道：“去慧心宮了。”
說到這裏，季銀川也覺得心裏無奈，明明擔心得要死，可月無辛卻從來沒要求過去看丁小離。難道他不知道自從知道丁小離莫名其妙的中毒以後，他的眉頭就時常是緊皺的麽……
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即使季銀川不清楚丁小離為什麽會那麽在意月無辛的一舉一動，但有一點他看得出來，月無辛也同樣在乎那個人，隻是絕對不會說出口。而這樣的不言語表卻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行事上都清清楚楚地表現出來。
他才不相信每晚給丁小離診治以後服藥，月無辛都親口嚐過隻是出於兩人關係很好的緣故。
所以，為了不讓以後丁小離非常討厭自己，季銀川還是決定讓月無辛去看看她，就算當命令完成也好。
歎了一口氣，季銀川低著頭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問道：“小離學得怎麽樣？”
“她很聰明，”眼瞼微微下合，令墨塵負手於後，薄唇裏淡淡吐出幾個字，“學得非常快。”
季銀川也讚許一般的點點頭，笑了笑，不再說什麽。
見到季銀川認真的批閱奏折，令墨塵也不想在打擾他。季銀川是一位好皇帝，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臣先告退了。”
“嗯。”
隻是應了一聲，禦書房裏又安靜下來。令墨塵淡淡一笑，看了小衡子一眼，知道他要來送自己，便回了個眼神讓他好好呆在季銀川身邊，不用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