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煉獄 （下）
月無辛難得的不再穿黑色的勁裝，而是換上了一身襲營似的白色鎧甲，反光的胸甲，長靴，與那白茫茫的光地同成一色，唯有墨黑的頭發和眸子顯得十分突兀。也就在所有黑暗遍及光芒的那一刻，黑衣人們都叫嚷著捂著雙眼跪倒地，看樣子是因為常年累月生活在黑暗裏，他們一下子無法適應外界的光線。
“煉獄，今天就送你們下地獄！”月無辛淩冽地笑道：“受死吧！”
崽子退了一步，轉頭突然伸手對丁小離道：“跟我走吧，所有的事很抱歉，我會報答你的，小離。”
“不。”丁離琿看著那雙大眼睛，咬咬嘴唇，說出口。
“我這麽喜歡你你喜歡我一下下，你會死啊？！”說著崽子就向丁小離撲過來。
話音落，月無辛當頭拔尖出鞘，鮮血飛濺。
崽子沒有避開，但是丁小離知道他能避開。月無辛一劍刺穿了他的心髒，崽子笑著，看著丁小離，鮮血從嘴角溢出。
一口血咳了出來，崽子低下頭，雙手握住丁小離的手，淡淡道：“我很難過，小離。“
丁小離滑坐在地上抱著這個孩子，心裏五味成雜，隻能安慰道：“難過就到角落裏去哭一會，乖。”
她不想他是這樣的結局，崽子隻是一個孩子，卻要為謀反這種事情做出犧牲，她不知道崽子到底受了什麽苦，但是唯一肯定的是，利用孩子的人永遠不可原諒！
“啊啊啊——！”崽子忽然仰頭大叫。
一聲轟然大響，月無辛修長的身體直飛出去，一口血忍不住直接吐出。
金屬旋轉聲，摩擦聲此起彼伏，丁小離抱著崽子，不知道這個孩子究竟怎麽了。可就在那會，她看到凸大叔出現在不遠處。眼微微一眯，注視著他們。
“原來你真的是皇帝！“
大吼一聲，凸大叔冷笑道：“我們鬼寨一直在這裏，在這裏集聚力量等待可以消滅你的那一天。“
“兩年了，我們從沒有忘記過你當初一紙奏折的屠殺！全村幾百條人命啊！你的兵就為了強糧食將他們統統殺死！“
“你不配做皇帝！“
說道激動處，凸大叔眼中血絲爆滿，大笑：“你們今天都得完蛋！我們鬼寨到處都是炸藥，隻要崽子一死，祭壇的炸藥就會不受控製引爆！啊哈哈哈，同歸於盡！“
季銀川審視著那些人，微微活動了一下脖頸，下令屠殺？思考著，一個人的影子已經進入了他的腦海，隻是現在季銀川無暇顧及，麵對目前的狀況才是首要的。
此時的崽子在丁小離的懷裏兩腳亂蹬，艱難地坐起身，吐出一口鮮血。丁小離輕輕撫摸他的背，希望能讓他好受一點。
崽子雙眼盯著丁小離，身體微微一震，又是一聲巨響，石頭在我們周圍飛濺。
“小離……你知道麽……我其實很怕黑……可是爹從小就讓我在黑暗中訓練……後來……後來我逃出來了……見了光……他們、他們比我慘多了……”
崽子指著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們，表情無助慘淡，“他們從進了鬼屋……就沒有被放出來過……我們都是被囚禁的……被利用的工具！！！”一口鮮血又吐了出來。
“別這樣！”丁小離吼道。“崽子你別死！“
崽子抬手壓住丁小離的嘴唇，笑答道：“我沒死。”
“小離……姐姐……“他笑著，就像丁小離第一次見到他時候的那種笑容。”你是第一個主動和我講話的人……我……”
不知道為什麽，丁小離的眼淚就這樣不爭氣的留下來。崽子隻是一個孩子，可是卻無可反抗的承擔起了這些本不應該屬於他這個年齡的事情。凸大叔激憤的作為，囚禁的一個孩子的身體，卻無法囚禁他渴求出去的心。
每個人都有故事，隻是演繹的方式不同。
丁小離不相信那些村民的死是季銀川的命令。一個朝代的更改是殘酷的，而季銀川不是那種為了得到天下而濫殺無辜的人，她肯定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小離姐姐……如果以後我重生了……還要再遇見你……“
她笑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崽子的瞳孔開始渙散，也許再過一會兒他邊可以得到解脫。
死亡到重生，是一個過渡期。然而，迄今為止，還沒有誰，能證明這個理論的邏輯是否存在 。
“咳咳——“
又是一陣咳血，這一次連地都跟著晃動起來，接下來的一秒內，炸彈在他們附近爆炸了！
幾名離得近的黑衣人被轟成肉末，緊接著，越來越多巨響回蕩在山間。
“姐姐……”崽子的眼裏沒有了光澤，但她知道，他解脫了。
有些事是埋藏在記憶裏的，直至驀然回首時才會有恍如昨日的感慨。有的人是放在心裏的，這也是為什麽惡夢驚醒時，痛的不是頭，疼的卻是心的原因。
“這究竟是……”季銀川冷靜地看著周圍發生的一切，突然道：“辛，給塵發信號！這孩子把炸藥的位置都改了!”
丁小離驚訝地低下頭看著痛苦不堪的崽子，原來，原來這孩子並不是想要殺我們！腳底瞬間有圓盤開始疾速旋轉，爆破聲連響，飛彈呼嘯著射出落在凸大叔他們那一邊。砰砰聲震得她耳膜劇痛，頭暈眼花。
連著轟了近百發，到處都是斷肢與碎肉，頭顱，丁小離將頭低低的埋下，抱緊了崽子的身體。
“按照計劃執行！”令墨塵策馬從遠處狂奔而來，“先帶皇上撤退！”
丁小離深深吸了口氣，放下崽子的屍體，將他臨死前給她的東西握在手中，那把小匕首。
利劍閃著寒光，從令墨塵手裏旋轉著飛出，諍然把靠近他的一名黑衣人牢牢釘在地麵。
令墨塵衝丁小離吼道：“快走！”
季銀川拉起她，在月無辛和令墨塵的掩護下車裏這裏。
黑色的土地像一張巨大的紅色的地毯覆蓋，並且隨著令墨塵的不斷後退，那張地毯還在一點點地蔓延。
“你們先走！淩將軍已在山腳！”月無辛說了一聲有投身到了那場硝煙裏。
季銀川沉吟片刻，忽地色變道：“辛！”
鬼寨，到處都是廝殺聲與臨死的呐喊，季銀川的聲音被淹沒在噪聲裏。
季銀川把丁小離交給另外一名騎兵，吼道：“帶她走！先去和淩將軍匯合！”
繼而狠命催動他的白馬，朝月無辛和令墨塵衝去。原來真的是一場滅殺的計劃，或者本來沒有打算這樣的吧。凸大叔輸了，輸在了崽子渴望自由的內心裏。
丁小離頭暈腦脹，轉頭再看四周，到處都是殘破的軀體，粘稠的血液，這是她第一次上遇上這樣的戰鬥，它給了她難以磨滅的回憶。
而奔跑中，丁小離不知道身前那騎兵是誰，甚至連他的臉也沒看清楚，聲音也聽不仔細，搖搖晃晃的顛簸中，那騎兵被天空中射來的一根利箭穿透了背脊，栽倒下馬。
“你快……逃。”駿馬停駐，騎兵倒在血泊裏。
“你怎麽樣了！”她忙不迭地下來，伸手去按他的胸口，然而利箭穿透心髒，那人已死了。
再抬頭時，馬匹已跑得老遠，丁小離被扔在了那裏。定定神，一再告訴自己要鎮定。
可是身邊突然一聲巨響，丁小離便徹底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