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鬼屋 (上)
“小離姑娘剛才說什麽?“凸大叔既驚訝又疑惑地看著她,”你說季銀川?“
“季銀川不是當今皇上的名諱麽……“
“是啊……“
“咦……“
丁小離冷汗涔涔但馬上意識到一個問題,轉了話鋒問:“你們不是沒有出去過麽?怎麽會知道?”
凸大叔回答道:“每個月會有專門負責運送貨物的人出去。”
“貨物?”
“這個小離姑娘就不用知道了。”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看上去三十多歲,臉上有一道刀疤,“我們隻想問你剛才為什麽會提起皇帝的名字。”
“我……”
不祥的預感襲來,這種感覺,難道他們是反動派人物?支吾了半天丁小離也沒有說出口,這樣的表現更讓他們起了疑心。那男人轉頭嚴肅地對凸大叔道:
“村長,這兩人來路不明。一進鬼寨就發生這種事情,而如今此女又說出了皇帝的名字,依我看……“
“應該先把他們關進鬼屋!“
凸大叔打量著丁小離和季銀川沉默了。所有生命都陷入半僵硬的狀態,但此刻,她整個人就像是從傳送帶上掉下來的零件,一晃一晃的,等待著人替換。
這時候,丁小離忽視的那個人突然跑了進來。都說不要低估小孩子,尤其是表麵看起來特別乖巧活潑的孩子,他們表麵的無害往往是讓你下地獄的那一步。
“爹!我看是這男的有鬼!”小凸崽子從石柱那邊跑了過來,嘟囔著小嘴,眉毛倒立,“我看是這家夥有問題,還騙了小離!”
凸大叔訝然地將目光投向季銀川,眉毛擰成了疙瘩。
“喏,爹。”小凸崽子往玉佩上指著那個“銀”字道:“這個人的名字明明和這個字無關,卻說這塊玉佩是他的,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而且我剛才一直看到他和小離偷偷說什麽,一定是他威脅小離!”
“應該把他關起來才是!”
小凸崽子的分析就像是證詞,即使不完全對,也分析得差不多了。季銀川站在那裏,哈哈大笑一聲,所有人都眉頭緊皺地看著他。帝王和平民的不同最根本的有一點,就是你永遠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丁小離看不透此刻季銀川的坦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心裏有底才會直接承擔錯誤,而且是這麽無厘頭的錯誤。
“小凸崽子真厲害!”季銀川笑著,又將目光轉向丁小離,“確實是我威脅小離姑娘進鬼寨的。”
一下子,丁小離所有的努力都百口莫辯。計劃沒有變化快,她算是明白了,即便她在腦海裏已經完成了N種可行的方案。
“村長,還不抓住他!“
凸大叔這回點了點頭,喝道:“來人,把這人關進鬼屋!“
季銀川淡然地笑笑,沒有反抗。他會武功的,但卻把自己當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看到季銀川被帶走的那一刹那,丁小離倍感孤單,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對世界而言,她不構成任何存在感。即使她空有衣服頭腦,也沒法改變這樣的事實。
季銀川你的左腦是水,右腦是粉,一動就成糊。
感覺有人拉了拉她的手,低頭一看是小凸崽子,丁小離本來想狠狠地甩開他的手,但她馬上意識到,作為一個成年人,最無理的莫過於和一個小孩子較勁。童言無忌,而她們早已經是顛覆了童年的成人。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了祭壇,小凸崽子也牽著丁小離慢慢往回走,他一路一直笑著和她講話,丁小離隨聲應付著。心思都被季銀川牽去了,不知道那家夥會不會出什麽事。皇帝大人啊,都讓您長點心眼了。
不知怎地,小凸崽子驀地停下了腳步,一臉不高興地看著她。
“怎麽了?“丁小離扭頭問他。
“你要是再想那家夥我今晚就讓爹殺了他!“
丁小離頓時大驚,心裏一陣寒流襲過。這是一個孩子嗎?為什麽他此刻的表情竟然如此的令人恐慌。相比之下,二十一世紀的那些男子幾乎都失去應該有的男子氣概,完全退化得連性別都模糊不清了。
此時這個男孩給她的感覺就是,他是一匹狼。
好男兒誌在四方,當建功立業,但在那邊,在很多男人心中,自己擁有的女人漂不漂亮、多不多,已成為他們炫耀男人資本的一大籌碼。很多官員富豪以包養二奶情婦為榮,很多年輕人沉迷於各種聲色場所,泡妞,把妹,追學妹,已成為他們的生活樂趣。就連窮打工的,也以逛個“洗腳城”作為吹牛的資本而自豪。溫柔鄉,英雄塚,他們的“狼性”已經在紙醉金迷的都市中消失殆盡。
丁小離可悲地笑笑,在古代連一個孩子都是犀利的種族,而遠在不知進化多少年後的現代人卻隻能將這些東西統統交給“犀利哥“。
那一晚,丁小離一夜未眠,小凸崽子睡在她旁邊,也許是為了怕她跑掉去找季銀川。混過了一個下午,季銀川一點消息都沒有。小凸崽子看出了丁小離的失落,透漏給她,那鬼屋是懲罰所有違反了村子規定的人的所在,從他出生開始,那間屋子進去的人都沒有回來過。
第二天是個雨下不停的日子,天空灰蒙蒙一片,烏雲盤旋在頭頂混沌的色澤異常渾濁,沉重得教人心緒不寧、備感壓力,雨一絲絲的落在屋簷上混合著泥土成了深色的泥水落到地麵,水漥被打起了無數的漣漪,那波蕩卻被快速行駛而過的腳步激起的水花給一次吞噬殆盡。
不斷有村民在凸大叔家進進出出,丁小離則被小凸崽子鎖在房間裏,不能踏出一步。
麵無表情的凝視著窗外,明明有各種嘈雜的聲音,丁小離卻覺得萬籟俱寂,就連外頭的雨勢在眼裏都像靜止的,她雙眸出神的盯這雨簾,與倒映在淺窪上的虛影同樣的沒有聚焦,渙散的瞳孔呈現出的是種無助。
片刻,小凸崽子進了屋跟她說了半天話,丁小離都沒有搭理他。可能是受不了了,小凸崽子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看著她,和季銀川“乞求“月無辛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眼 看著他一副“你不理我,我就跟你沒完”的勁頭,丁小離站起來就往外走。
小凸崽子屁顛地跟在身後:“我帶你去。”
丁小離心裏咯噔一下,隨即不回地走著,剛出了屋子,他忽然拉起她開始狂奔。
天色漸晚,不知道跑了多遠他們才停下。
“你究竟想幹什麽?”
“哦,小離我不會害你的。”崽子誠懇道。
丁小離拳頭捏得格格作響,道:“崽子,他是對我很重要的朋友,我必須去救他。”
哪知崽子冷笑一聲,道:“你救不了他,我剛才偷聽爹他們講話了,村裏的人都要殺了他。”
什麽?!
丁小離一下子氣急,拿起了昨晚藏好的匕首勒住他的脖子,“帶我去找他!“
哪知小凸崽子此時完全一副大人嘴臉,冷冷道:“你、休、想、救、他……我若死了,你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