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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弒親的凶刃

  萊恩皺眉沉默了片刻,開口問道:「亞伯不是早就……」

  「你竟然不先質疑一下我話語的真實性嗎?」打字機說,「我原以為要費好一番口舌,才能讓你明白我不是在開玩笑。」

  萊恩無言苦笑,如果他沒有一位意想不到的老師,就不會如此順理成章地接受傳說存在的可能性。

  打字機沒有追問,它繼續解釋道:「我不曉得你聽說的究竟是哪個版本的故事,但故事之所以稱為故事,就是因為它可供篡改的餘地太多了。哪怕我從『該隱』那裡聽他親口說了自己的故事,也並不能保證真實。」

  「但你出現在這裡,就表明,某種程度上,你相信了他說的話,不是嗎?」

  「是的,重要的不是『真實』如何,而是『我相信』如何。」打字機停頓了一會兒,「我至今依然不認為他對我說了謊。」

  「這倒有趣了。」萊恩眯起眼睛,「『至今』?『依然』?」

  「我知道他隱瞞了部分情況。」打字機回答,「這才是我對他、以及對我所相信的東西有所懷疑的地方,但是他告訴我的那些,無論是知識還是承諾,都得到了時間的驗證。」

  「願聞其詳。」

  「先回答你剛才的問題。」打字機寫道,「至少在我和該隱合作的那個時間點,亞伯並沒有死去,否則該隱也不必籌謀殺死弟弟的手段了。至於你所知道的傳說,究竟是後人無心的捏造,還是某人有意的算計,就不得而知了。」

  「我並不在意傳說如何,畢竟,也沒有規定不能取相同的名字。」萊恩說,「我只想知道這座『秘境』到底是怎麼回事。」

  「在我所知的時間範疇內,」打字機說,「一開始,它或許只是一間私人的住處;後來,它成了隱蔽的實驗室;最後,它就是你們見到的、一個吸血鬼傳承的秘境。」

  「也就是說,在成為『實驗室』之後的事情你是清楚的。」

  「沒錯。」打字機承認,「塔爾博特第二次被找上后,才來到了這裡。」

  「這個屋子的房間,是你製作的嗎?」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萊恩其實已經有了答案。

  打字機回答:「不全是,我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增加了一些房間,至少,這條地下通道是本身就有的。這不奇怪,我的空間魔法知識本來就是從該隱那兒學的。」

  萊恩點了點頭:「該說說『實驗』了,塔爾博特先生,我很好奇,該隱和亞伯究竟是怎麼回事,而該隱又為什麼要殺死亞伯。」

  「該隱當初給我的解釋,是『宿怨』。」打字機說,「在我旁敲側擊之下,他才含糊地告訴我,他很不滿意家人對他的態度,以及,他不認同亞伯『以血脈為尊』的觀念。」

  「等等!」萊恩眉頭猛得跳了跳,「你說什麼?」

  「這只是他說的緣由,我自然也不好追根問底。」

  「不,不是緣由……」萊恩吸了一口氣,「亞伯以血脈為尊,這是什麼意思?」

  「你好奇兩個人的觀念?」打字機有些不明所以,「這倒沒什麼可說的,該隱認為生而自由,不需服從父母的什麼規矩,血脈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亞伯恰恰相反。這一點,大體是不會有錯的,我雖然沒有見過亞伯,但該隱給我的感受確實如此。」

  「難道現在的吸血鬼?」萊恩不得不接受自己的猜測。

  「大多都是亞伯的後代吧。」打字機說,「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你也見過該隱的血了,他們本就是同胞兄弟。」

  「傳說真是一個字都不可信。」萊恩不免感慨,他很快收起心神,「那麼,實驗呢?」

  「你應當能猜到,該隱需要實驗的原因。」打字機說,「自然是因為他無法殺死亞伯。吸血鬼本就是很難殺死的生物,更不要提他們是在吸血鬼之上的長生種。」

  萊恩立刻想到了煉金室里找到的那一疊實驗記錄。

  「在漫長的時間裡,該隱已經試過很多次了。」打字機說,「他找到了殺死吸血生物的種種手段,也藉機策劃過幾次吸血鬼內部的動亂,但依舊無法殺死亞伯。」

  「這似乎是你尚未加入實驗之前的事。」

  「沒錯,這只是該隱轉述的。」打字機說,「他用動物做的實驗終究只能找到殺死普通吸血鬼的方法,即便是神奇動物也有血脈混雜的問題,他需要更進一步的研究。」

  萊恩視線微垂。

  打字機已經寫出了他心頭所想:「而塔爾博特,我,就是那個受邀的實驗對象。」

  「你……」萊恩欲言又止。

  「我本身就是將死之人了。」打字機說,「何況該隱的研究還需要找到合適的方法,在這之前,能夠多活幾十上百年的時間,研究各種魔法知識,對我而言是賺到了。」

  「這就是實驗的內容和風險……」萊恩低語,「那麼……」

  「他成功了。」打字機說,「用了一把妖精秘銀打造的匕首。但是,這把匕首終究只能殺死我。」

  「亞伯呢?」

  「我不知道。」打字機慢慢地吐字,「那時候,塔爾博特已經死了。」

  「但你知道『那把匕首隻能殺死我』。」

  「是的,這才是秘境的由來。」打字機說,「當該隱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台打字機了,他神情無奈,毫無疑問是失敗了。」

  「這麼說來,亞伯並沒有死?」

  「我不知道。」打字機說,「他雖然無奈,卻並不沮喪,嘴裡說著『只能這樣』、『這樣也好』。然後,他把一滴血放在了前面的房間,並做好了秘境的布置,對我交代了一些事,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交代了一些事?」

  「關於秘境的運作和傳承的分配。」打字機回答,「他需要有人來獲取那滴血。」

  「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布置,」萊恩皺眉,「該隱如何保證自己的血一定會交到合適的人手裡呢?就算經過篩選,也會出現意外吧?還不如直接找一個人把血給他呢。」

  「為什麼要用秘境來挑選,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至於意外,不存在什麼意外,獲得血的人必定是最合適的。」打字機說,「因為那是該隱的血。」

  萊恩拳頭慢慢攥起:「血咒?」

  「正是血咒。」打字機承認,「只有這樣才是萬無一失的。當然,我並不清楚該隱在自己的血里留了什麼,所以我必須要提醒你,從現在開始,小心你的夥伴。」

  萊恩面無表情地盯著紙上的文字。

  「不過,你也不必緊張,至少我和該隱打過很長時間交道,他不像是會用血咒剝奪別人自由的人,那本身就是他最痛恨的事。而且——」

  「而且什麼?」

  打字機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輸入:「我也有自己的打算。」

  萊恩目光微微閃爍。

  「秘境是該隱安排的。」打字機說,「我能做的事情本就不多,如果說該隱布置的關鍵是自己的血,那麼,我所布置的關鍵,就是賭最後留在此處的不止一人。」

  「看來,你對自己的『朋友』有所保留嘛。」

  「別這麼說,該隱知道我的布置,但他不在意。」打字機說,「他只需要有人繼承他的血,而我的布置也和他沒多少關係,我純粹是想找一個繼承衣缽的人罷了。」

  「這和我的夥伴有什麼關係呢?」

  「當然有關係。」打字機慢悠悠地回答,「因為,該隱的匕首在我這裡。它既然能殺死我,就必定也能取你朋友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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