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江遠或許是不喜歡嶽紫月這樣死魚一樣空洞無神的眼睛,他沒有再來看過嶽紫月,第四天的時候,魏疏雨來了,魏疏雨現在的氣色好了許多,穿著華服,走到嶽紫月麵前,她手下帶著強壯的婆子。
“區區侍婢,也能住得上東暖閣嗎?”她語氣裏不免有了奚落之意,本來慕江遠將嶽紫月帶回來的時候,她為此日夜不能安寢,但是現在,嶽紫月並未如同預想一樣盛寵。她上次罰嶽紫月的時候,本來還有些心慌,但是慕江遠不管不問。倒是讓她有了些得意,氣色也好了許多。“嶽紫月,你費盡心機,爬上王爺的床,現在卻落得如此境地,真是可悲啊。”
嶽紫月眼前的香木炭被人端走,屋子裏暖意未去,但是料峭寒風已經從窗戶縫中灌進來。就算是穿著冬裝,也難以抵擋這樣的寒意。
隻是嶽紫月並沒有其他的反應,仿佛意識已經被抽離。隻是在寒風來的時候,裹緊了身上的衣衫,
旁邊的侍女阻攔不得,隻能看著魏疏雨帶著人離去。
“是否要去稟報王爺?”侍女望著嶽紫月。之前嶽紫月並不是這樣,眼裏無論是恨也好,憤怒也好,總歸是生動鮮活的,不像現在,如死水一般,沒有半點神采。
嶽紫月木然的轉過頭,看著侍女。“告訴了又能怎樣?”
怎樣,要她去尋求慕江遠的憐憫,還不如凍死她。她怎麽可能向自己的仇人低頭。
侍女也不再說什麽。隻是站在嶽紫月的旁邊,屋裏沒有炭火,外麵的冷風早就吹透了衣衫,女子本就體寒,嶽紫月卻仿佛感覺不到一樣。她現在內力被化,根本扛不住這樣的寒意。
一旁的侍女看著也心軟,但是她不過是一個婢女而已,又能有什麽辦法。王爺擺明了不想管她,可又沒有說不管。
嶽紫月並非不知道冷,隻是心裏在想著別的事,感覺不到了而已。
魏疏雨根本不打算給她送來炭火,錦被也換成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舊被,在相府她尚且不敢做得太過分,現在變本加曆。甚至連送來的飯菜,都變成了冷的。
她待嶽紫月如何,嶽紫月已經不在乎了,若是就這樣死了更好,沒準便能回到自己的時代了。
“小姐,您這樣不行。”她身邊的侍女原不是啞巴,反而話還漸漸多了起來。嶽紫月抬頭看著她,她一心求死,那侍女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你若待不下去,便走就是了。”
“小姐何必如此自苦。奴婢在王府這麽多年,還未曾見到哪一個女子讓王爺如此上心。王爺對王妃上的心,遠遠不如小姐。若是小姐服個軟,王爺一定會把王妃壓下去的。”
上心?嶽紫月看她,她難不成還指望5她向仇人低頭嗎?而且,慕江遠對她上心,也不過是因為她長得像獨孤夫人而已吧。
侍女見她不說話,也不敢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低了頭。
嶽紫月站起身來,她這樣待久了,關節也凍得難活動了幾。站起身來的時候,感覺身子晃了一晃。身上的內力被化,體質也虛弱了幾分,嶽紫月按住額頭,讓自己不會左右搖晃,做到了桌子前麵。
侍女早就關上了窗戶,隻是屋子裏沒有炭火,屋裏同外麵一樣寒冷。
“把窗戶打開。”
“小姐?”侍女十分不解,屋子裏本來就十分寒冷,若是將窗戶打開,外麵的冷風便會灌進來。金陵的冬天雖然不似北國寒冷,但是也凜冽逼人,而且嶽紫月身子單薄,這樣身體是會被凍出病來的。
“把窗戶打開。”嶽紫月又說了一遍。
侍女隻要依令將窗戶打開,冷風一吹的時候,她打了個哆嗦,見到嶽紫月明顯渾身一顫。嶽紫月閉上眼睛。她身子本來就虛,被冷風一吹,趴在桌子上。若是她這樣死了也好。
侍女搓了搓手,走到嶽紫月身邊的時候,挨著嶽紫月的手,嶽紫月的手卻是滾燙的。
“小姐?小姐?”
嶽紫月的眼睛也迷離了許多,仿佛下一秒便會失去意識。嶽紫月仿佛見到一個如雪鬆一樣挺拔的背影站在她身邊,對著她招手,她伸手去抓的時候,那個影子又一下消散。
不由得臉上掛出淚來。一切仿佛做夢一樣。嶽紫月追過去,卻一腳踏在深淵之中,慕江遠便在那深淵底下,她仿佛被獨孤家的琴弦綁住了手腳一樣,地上是一片火海,炙烤這她,一點涼意,從額頭降下來,嶽紫月睜開眼睛,便看見獨孤家的那雕像,仿佛活了一樣,踏著雲煙走到嶽紫月麵前,對著嶽紫月輕點了頭,便消失不見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意識是混沌還是清醒,感覺周圍不是那樣寒冷,甚至還有些溫熱,手上的凍瘡也癢癢的,額頭上敷著毛巾。她睜不開眼睛,但是感覺自己已經回到了現實。有人抬起他的手,將清涼的藥膏塗在她手上的凍瘡上。手上的裂口有些微微刺痛。
“王妃受了寒,隻怕不好好保養,身子會落下病根。”一個聲音說道,十分蒼老。“隻怕,以後會影響生育。”
“你是說,以後她不能生養。”另一個清冷的聲音問起,是慕江遠,嶽紫月化成灰都能認得出來。
“並非是不能,隻要好好調理,還是不影響子嗣的,隻是很容易滑胎。王爺,恕臣多嘴,您也不能冷落了王妃,王妃這身子如此虛,若是再受寒,隻怕有減壽數。”
然後便是沉默,過了許久,嶽紫月便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知道了。”
睡了一覺之後,嶽紫月感覺身體好了許多,睜開眼睛,自己還在在暖閣裏,隻不過身上蓋著一開始的錦被。炭盆裏也放了香鬆炭,起身,便見到手上的凍瘡已經塗了藥膏,被好好的包紮好。
活下來了。嶽紫月看著屋頂,身旁多了一個侍女,之前跟著嶽紫月的那個侍女,見到嶽紫月醒了,剛想開口,便又閉上了嘴。
“你醒了?”一個陰沉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嶽紫月轉過頭去,便見了慕江遠那張臉。
“嶽紫月。”慕江遠說道,將嶽紫月的頭強行扳過來,“你為什麽這麽恨我?”
嶽紫月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