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舊痛刺心
第470章 舊痛刺心
清亭氣得臉發白，“好一個皇後娘娘！還真的猖狂得可以。從前咱們皇上那麽愛著那個女人，也沒見如此猖狂，她以為她能夠比那女人還強？”
說著一把扯了彩霞的手就往外走，“走！隨我一起把孩子抱回來！我就不相信這宮裏從現在開始就變天了。”
話音未落，她一頭撞上一堵肉牆，緊接著南宮景煥的聲音冷冷地從頭頂上傳來，“去哪裏？”
清荷大喜，退後一步，急忙說道：“皇上，你來得正好！快隨奴婢一起去把太子殿下從皇後娘娘那邊接回來罷。”
南宮景煥眼睛眯了眯，“她把孩子帶走了？”
“是呐！彩霞攔都攔不住。還說若是您有異議，隻管找她去抗議。您瞧這話說的，真的是完全不將您放在眼裏了。”清亭禁不住告起禦狀來。
南宮景煥臉色一板，冷冷地說道：“她說得的確有道理。朕若有異議，自然會去找她勾通，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怎麽叫做不將朕放眼裏了？清亭，朕一向覺得你說話辦事極有分寸，如今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清亭臉色一白，愣了一下，隨即跪下，低聲說道：“清亭僭越了。”
南宮景煥一揮袍袖，“知道僭越就好。下一次不要再犯錯。”
說完便轉身離去。
嚇得渾身顫抖的彩霞急忙伸手扶起了清亭，顫聲說道：“清亭姐，看來這天真要變了呢！這方皇後在皇上的眼裏，還當真比過去的那位主子地位要強很多呢！”
清亭慢慢站了起來，容顏蕭殺，淡淡地說道：“花無百日紅，她開得越快，謝得也越早。在這宮裏，像這樣的例子還少麽？”
彩霞眨了眨眼，卻沒有說話，因為方才南宮景煥的模樣與說的話都讓她覺得這初入宮的皇後娘娘隻怕要紅透半邊天呢！
指望她謝？隻怕沒這命看到呢！
南宮景煥剛抵達來鳳宮門前，一場傾盆大雨便洶湧而下，幸虧他快走幾步，不然非得淋了個透。
坐在廊下繡手帕的明蕪看到了，急忙扔下手帕，拿起傘衝過去替他打傘。
他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一手掀開她，就這樣冒雨前行。
明蕪看了心突突地跳，也不追上去，轉身就去找秦溫文。
南宮景煥衝進內殿的時候，一眼看到側倚在湘妃榻上的尹月。
孩子就躺在她身邊，肚子上搭著她的一件衣裳，睡得正香甜，小小的嘴巴時不時地‘吧嗒’幾下，還露出滿足的笑意，想是夢見自己正在吃什麽美味了。
尹月一手支著下巴，一手輕搖團扇，一雙水盈盈的眸子溫柔而熱烈地凝視著孩子，那樣的專注，像是恨不得將孩子深深地刻在記憶裏。
又或者應該說，她仿佛是在孩子的身上尋找著久遠的記憶……
南宮景煥心一酸，腳步一滯，再也邁開不了，就那樣站在那裏傻傻地凝視著她。
秦溫文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麽一副情景。
明蕪看得怪誕，不安地問道：“秦總管，您看……”
秦溫文作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跟自己退到無人之處，這才緩緩地說道：“以後無論皇上與皇後有什麽爭執，咱們都不要去管。這對你我都好。”
“啊？”明蕪一愣，傻傻地問，“為什麽？萬一哪一天，皇上動了怒，要殺咱們主子怎麽辦？”
秦溫文苦笑，“若真到那一天，你以為咱們攔得住麽？咱們能做的，不過是陪著主子一起下黃泉罷了。”
明蕪臉上一白，喏喏地說道：“會有那一天麽？”
秦溫文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罷。主子是個聰明人，不會把咱們都帶下黃泉的。”
雖然尹月什麽都沒對他說過，但他一早看出南宮景煥和尹月根本就不像才認識的模樣，他們之間流動的那種既愛又恨的情愫，他看得清清楚楚。
想起從她出現後發生的種種事情，他越發地肯定這一切並不是天意，而是她的刻意安排。
他知道她劍走偏峰，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不小心，便有可能小命玩完，不過他並不害怕，因為隻要想到她可能的成功，他就興奮莫名。
這樣驚才絕豔的女子，能夠讓他跟隨，是他莫大的快樂。
他期待她的化繭成蝶。
尹月早就知道南宮景煥到來了，之所以一直沒搭理他，是故意想拭探他。
見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他都沒動得一動，她便扔了扇子，轉頭巧笑嫣然地看著他說道：“喂！你看夠了沒？我懷疑你都快成一尊化石了。自古隻有望夫石，你要化成望妻石麽？”
她溫柔嫵媚的笑眼，輕鬆俏皮的言語讓沉浸在悲傷記憶中的南宮景煥恍過神來，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露出一抹笑意緩緩靠近，“你既然早知道我來了，為什麽一直不搭理我？”
“你要我怎麽樣搭理你？得早早地出去迎著跪著才算搭理？”尹月挑眉，“我就在這裏，毫無抗拒地坐在這裏等你。你要來便來就是。不來，我也不強求。再說了，你進來的時候，分明帶著一股怒氣，我幹嘛要主動去看你臉色？”
“冤枉。我哪裏帶有怒氣了？就算有，也絕不是衝你的。”南宮景煥緊挨她坐下，伸手輕輕地將她摟入懷裏。
尹月推開他，細細打量他，“你說實話，真的沒有衝我？我無視你定下的戒律，將孩子搶了回來占為己有，你不生氣麽？你不怕我從此母憑子貴，借著這孩子在這宮裏鬧得人仰馬翻？”
南宮景煥苦笑，“你若要鬧，又豈會需要以這孩子為把柄。你就是你，永遠獨一無二，在這宮裏，你就是主人。你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別說你隻是鬧了，就算你將這後宮都給拆了，誰又敢說你一言半語？”
尹月笑了，淡淡地說道：“你這話說得可真好聽。我若真這樣做了，隻怕我死期也不遠了。”
“君無戲言！”他吐字清晰鏗鏘有力，一臉的篤定。
尹月臉上的笑意越發地大了，湊近他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你這是在說，我也像你一樣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麽？”
“是。”南宮景煥點頭。
如果說先前還有猶豫的話，那麽在他踏進這裏看到她凝視著孩子時的模樣，他便再也沒有任何猶豫了。
因為他終於弄明白，她的的確確就是他苦苦思念的女人--尹月。
不然，一個沒做過母親的女子怎麽可能用那麽憂傷熱烈的眼睛凝視著孩子？
隻有曾經擁有過孩子，才懂得母愛的意義，才會擁有那樣熱烈而義無反顧的愛！
孩子，那個她視若生命的孩子，如今早在那條荒蕪的山林裏化成了一抔土罷？
想到孩子的死，想到他在她絕望憂傷的時候出現，她卻仍然傻傻地將愛情給了他，他卻被複仇的欲望蒙蔽了雙眼，輕易地就將她放棄，甚至要奪去她的性命的種種惡劣行徑，他的心就顫悠悠的。
尹月，他虧欠她太多太多。
如今，她回來了，帶著陌生的身份想方設法地回來了，光是用腳趾頭想想，他都知道她有著什麽樣的目的。
她要的不僅僅是他的命罷，一定還有著這大好的江山。
她早就厭煩了被男人操控的命運，她一直掙紮著就是想憑著自己的力量拯救她自己。
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自己血淋淋的下場，甚至看得到她身披龍袍睥睨眾臣的模樣，可是那又怎麽樣？
他不害怕，也不想阻止。
隻要她現在在他身邊，隻要他還有時間擁抱她親吻她愛撫她，那麽即便是粉身碎骨又何妨？
正癡癡地想著，突然聽到尹月‘噗哧’一聲笑了，“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呢！你就實話實說了吧，你匆匆地趕來，是不是想將孩子抱回東宮去？我啊，也不會攔著你。在園子裏說的那些話，作不得數，你隻當我一時小兒心性圖一時痛快罷。千萬別當真。”
“不。他就留在這裏了。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配得上做他的母親的話，除了你，就沒有旁人了。”南宮景煥緩緩搖頭。
尹月伸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臉，“你傻了吧？他可不是我生的。我幹嘛要當他的母親？我想要孩子的話，我自己會生，犯不著要去搶別人的孩子！”
南宮景煥心一跳，伸手緊緊抓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你想要麽？想要的話，那咱們就生。無論是男孩是女孩，我發誓一定會讓他們得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
“你把我手都弄痛了！”尹月瞪了他一眼，用力將手抽了出來，不客氣地揮手，“我啊，自己都跟個小孩一樣貪玩呢，哪裏耐煩生什麽孩子？哎呀呀！趕緊把這孩子抱走！我玩膩了！快快快！孩子什麽的最煩人了。偶然逗著玩玩不錯，要成天帶在身邊，還是算了罷！”
南宮景煥突然吻住了她。
她想掙紮，可一看身邊的孩子，擔心倆人會不小心壓到他，便又不敢動了，隻能恨恨地由著他。
南宮景煥吻著吻著就慢慢地鬆開了她，低聲說道：“你不願意和我有孩子？”
尹月淡笑著站了起來，慵懶地攏了攏發，“不想。至少現在不想。我說過了，我自己還小還沒玩夠呢！誰想帶孩子啊？”
南宮景煥臉色有些難看，沉默半晌，最終柔聲說道：“那我等你。”
“那你有得等了。”尹月聳聳肩，看了看窗外的暴雨，歎道，“這雨隻怕一時半會兒不得停了。我讓廚房做了糖藕，原本是想送去給太後吃的，如今看來，隻怕是不成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