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殺機徒現
第450章 殺機徒現
“因為,我現在隻想把他當作一位特殊的客人,唯一一位需要我親自接待的客人。他也明白這一點,雖然很懊惱,可是卻仍然接受了。”芳姑淡笑。
尹月執起酒壼為各自斟上酒,笑道:“看來這是一個特別淒美的故事。我最喜歡聽故事了,不知芳姑可願意說與我聽聽?”
芳姑點頭,“我既誠心想與你相交,那麽也自然不會將我的事瞞你。更何況,我也並無不可對人言之事。”
她說著舉起杯子衝著尹月舉了舉,然後仰頭一口先飲盡了,然後將杯子倒轉來看著尹月。
尹月在倒酒的時候細心地觀察對酒杯酒水酒壼,並沒發現異樣,所以戒心便一下鬆散了,笑著也舉杯飲盡了。
“爽快!”芳姑笑著又斟滿酒,這才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的故事很普通,一點也不傳奇,不過是一個青樓女子一定會遇到的遭遇而已。”
她慢慢地將自己的故事說了出來。
原來,她曾經是豔冠京城的名妓,天天花天酒地遊戲人生,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渾渾噩噩地過去,最後像所有年老色衰的青樓女子一般孤苦伶仃地過完悲慘一生,卻沒想到十幾年前遇到了上京趕考的書生張文宣。
他對她一見鍾情,開展了瘋狂的追求,即便中了狀元,也對她一往情深不離不棄,這樣的他讓她莫名心動,後來便真的讓他為她贖了身,並跟著他一起回到了他的家鄉。
不想,他再愛她,也有他的責任。
她身份如此見不得光,再加上無法生育,讓她不得不委屈求全地隻能作他的妾室,看著他一連娶進幾名妻妾。
盡管他真正愛的是她,可她仍然禁不住傷心與瘋狂。
而他的愛,也給她帶來許多可怕的殺機。
他的幾名妻妾合起來製造各種機會來謀害她誣陷她,為了將她徹底趕出張府,其中一名妾室不惜在張文宣有事去外地之時親自殺了自己的孩子,而將罪名栽在她的頭上。
這讓一直盼孫急切的張老太爺又氣又急,讓人抓她進祠堂,活活打了五十大板,打得她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並且打算第二天一大早便要把她浸豬籠。
但是那些女人擔心夜長夢多,竟然半夜三更偷偷跑到祠堂,把看守的下人灌醉,然後七手八腳地摁住她往她嘴裏灌毒酒。
好在張府的管家是個很正直的人,早在她被人陷害之時便急忙飛鴿傳書給張文宣,張文宣聽了此事,不由大急,便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
趕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她被灌毒酒的情形,不由又急又怒,衝上前對著那幾個女人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因為救得及時,芳姑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可是曾經如黃鸝鳥兒一般婉轉動聽的咽喉卻被毒藥給灼傷了,從此以後,聲音變得喑啞難聽。
而此事,卻並沒有因張文宣的到來而讓她得到了正義。
那幾個女人不僅沒有受到任何處罰,張老太爺甚至還說正是由於她出身的不堪,這才引得家宅不得安寧,出了這等親人自相殘殺的人間慘劇。
盡管張文宣據理力爭,可是得到的卻是一通責打。
看到被打得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張文宣,芳姑絕望了,淚流滿麵地跪倒在地,求張文宣放過她放過他自己,否則的話自己就一頭撞死在他麵前。
張文宣大慟,知道她修改執拗,如果不放她離去,那麽就算她不自己尋死,也一定會死在那些人手上。
所以,盡管不舍,卻仍然含淚執筆寫了休書,並且悄悄地贈予了她一大筆銀兩。
但因為對她的愛與愧疚,盡管芳姑離開了張府,盡管她又選擇了那不光彩的職業,可是他仍然常常悄悄地到這裏與她見麵。
對於他這種行為,張府的女人們雖然滿懷憤怒,但因為張文宣的維護,再加上芳姑請了不少打手,所以她們倒也無可奈何,隻能睜隻眼閉隻眼了。
芳姑說完之後,苦笑道:“事情便是這樣了。沒什麽稀奇的。隻不過是所有青樓女子從良後都會遇到的情形。隻不過,我比他們幸運些,那就是我遇到的男人始終都不曾變過心。”
尹月聽了,不由感慨萬千,低聲說道:“是。所以說芳姑很幸福呢。有了許多女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愛情。”
芳姑點頭,笑道:“誰說不是呢?隻不過我實際些,我要的也更多些。如果一個男人,連我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證的話,那我就無法尊重他,更無法再愛他了。所以,我選擇了早早分開。沒有了身份的束縛,沒有了洶湧四起的殺機,現在這樣時不時與他見次麵,挺輕鬆輕自由。雖然我做這份生意,讓很多人瞧不起我,可這份生活方式卻是我喜歡的。”
“芳姑是個奇女子呢!像這個世界上,能夠如此果斷取舍的女子,還真的少之又少。真的讓我不得不佩服。”尹月歎道。
在情愛與性命之間,毫不猶豫地舍棄愛情,選擇生命的安全,這無論對於哪一個女人來說都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女人都是感情動物,對於愛情有著近乎愚笨的執拗與追求,就算明知道生命的寶貴,也往往寧願舍棄性命,也要去維護愛情的完美。
正因為如此,這世上才流傳著那麽多蕩氣回腸的愛情悲劇。
也正因為如此,女人對於男人來說,向來都是一件可輕易拋棄的工具,無任何地位可言。
芳姑能夠做到這樣果斷,真的不由得人不敬佩。
芳姑笑道:“知道真相的人皆鄙視我,覺得我是個卑賤的女人,知道真相的又覺得我殘忍薄情。這麽多年來,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對我不反感,反而還誇讚我的人。方姑娘,你真的是我的知己,今天晚上,我就是拚著被秦管家唾罵,也得跟你大喝一場!”
“好!不醉不歸!”尹月用力點頭,執起桌上的酒壺倒酒,這才發現酒壼早在不知不覺中空了,連一滴酒水都倒不出來了,不由笑道,“已經沒酒了。”
芳姑笑道:“放心罷。我這裏什麽都缺,最不缺的便是好酒!”
說著拍了拍手,揚聲叫道:“明蕪,去把我珍藏的那壇五十年女兒紅抱來。”
那一直站在門口的丫環應了,自轉身離去。
芳姑笑道:“那酒還是上回張文宣帶過來給我的,說是皇上賞賜的,他統共也就得了這麽一壇,便拿來送給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喝,令人放在酒窖裏,心想找個什麽值得紀念的日子再開啟它,我想便是現在了。能夠與彼此尊重彼此明白的人一起喝這壇酒,才不浪費了它的美味。”
“芳姑如此盛情,我一定舍命陪君子!”尹月豪爽地笑。
不過一會兒,丫環吃力地抱著酒壇站在了外麵。
芳姑急忙起身接過,親自為尹月倒上了酒,再親自將杯子遞到尹月手裏,笑道:“試試看,看這酒是否真的美味香醇?”
“那我就不客氣了。”尹月端起酒杯淺抿了一口,當甘甜香醇的酒液如甘泉般湧入咽喉,一股綿纏迷人的芬芳立即絲絲縷縷地沁入心田,讓人心醉神迷。
她不禁讚道,“果真是好酒!”
說完再不遲疑,舉杯一飲而盡。
芳姑又斟了一杯,笑道:“聽說這種酒須得連飲三杯才能喝出它真正的味道,妹妹且試上一試。”
尹月嗬嗬笑道:“如此美酒,我正求之不得!”
她接連飲了三杯,便感覺頭有些昏沉沉的,手腳也有些無力,握在手裏的酒杯竟然失手跌碎於地。
芳姑急忙扶住了她,關心地問道:“妹妹沒事罷?”
尹月抬起一雙水霧朦朦的眼睛看著她,醉意盎然地笑,“我醉了,看來今天晚上姐姐真的要派人送我回去了。我害怕我真的找不著回去的路了。”
芳姑疑惑地看她,“妹妹真的醉了?這酒果真厲害到妹妹連握住酒杯的力氣都沒有了?”
尹月擺了擺手,舌頭有些大,“姐姐若不相信,你就試試看。”
芳姑伸了伸舌頭,搖頭說道:“你都這副模樣了,我哪裏敢嚐試。不過你別是哄我罷?你試著拿起這隻碗給我看看。”
芳姑拿起桌上一隻空碗強塞到了尹月的手裏,隻是她的手才一離開,碗便由尹月的手裏跌落在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莫名讓人心一震。
尹月苦笑,看著地上那一地的青花瓷不由歎道:“這青花瓷有幾百年的曆史了罷?這一套青花瓷碗碟可是價值連城,姐姐怎麽能拿它隨意來試探妹妹的力氣呢?實在太可惜太浪費了。”
芳姑笑了,一臉得色,嘴角浮出一抹陰狠的笑,冷冷地搖頭,“不。它不浪費。因為它為它曾經的主人報了仇,這便算是物有所值了。”
尹月一愣,嘴邊笑容僵硬,緩緩地問道:“姐姐這話是什麽意思?誰是它的主人?它主人的仇人又是誰?難道這酒裏下了毒藥?”
“不!這酒裏一開始並沒有毒!有毒的是我的護甲。它很漂亮罷?嗬嗬。它不僅是很好看的裝飾品,還是藏毒藥的最佳工具呢!”芳姑伸出金黃鏤空雕花護甲在尹月的眼前晃了晃,陰惻惻地笑著。
尹月皺眉,“為什麽對我下毒?你到底在為誰報仇?”
芳姑伸手狠狠地掐住了尹月的臉腮,沉聲說道:“魏天成!這個名字對於你來說,並不陌生罷?”
尹月大驚,強作鎮定地說道:“魏天成?他是誰?我並不認識。我不過是一個剛剛從山裏出來的野丫頭而已,除了姐姐,還有林公子之外,說實話,還真的來不及認識什麽人呢!姐姐你一定是認錯人報錯仇了!妹妹若代替他人死了,實在是太過冤枉了。還請姐姐明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