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埋葬秋竹
第325章 埋葬秋竹
南宮景煥淡然一笑，“讓這人假扮安聽雪在你身邊，不是為了監視你，而是為了讓你有活下去的勇氣。這樣做，不是為了你，更沒有其它的目的，隻是因為在乎月兒，而月兒又在乎你。僅此而已。至於她，不過是個低賤的婢女而已，我怎麽可能為了她而與你過不去？軒轅兄真的是誤會我了。”
軒轅澈聽了，挑挑眉，“既如此，還真的多虧你費了心思了。”
南宮景煥聳聳肩，“現在月兒在乎的人，我都已經交還給她了，從此以後，你們安不安全開不開心都將不是我的責任。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啟程了，請恕小弟失陪了。”
他說完之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南宮瑾懷等人也默默地退了出去。
隻有軒轅宇墨站立在原地，眼睛緊緊地盯著地上的秋竹，低聲問道：“她不是安聽雪？”
軒轅澈冷冷地看他一眼，彎腰在奄奄一息的秋竹臉上用力一扯，隻聽‘嘩啦’一聲，一塊人皮麵具便赫然出現在他的手裏。
軒轅宇墨看著地上那麵容尚且算清秀的女子，再看了看軒轅澈手裏的人皮麵具，神情複雜，良久才啞聲說道：“現在你們準備去哪？”
軒轅澈沒有回答，隻是彎腰伸手抱起秋竹走出了帳篷。
尹月急忙追了上去，不安地問道：“你要帶她去哪裏？”
軒轅澈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不管她帶有何種目的接近我，我都不能否認正是她臉上的這張人皮麵具支撐著我一直努力活下去。她不該曝屍荒野，我該親手埋葬她。”
“我幫你。”尹月急忙說道。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在這最後的時刻，我想她希望沒有旁人在我們身邊。這，就算我欠她的吧。”軒轅澈低頭看懷裏的秋竹，卻見原本雙目緊閉一臉痛苦的秋竹在聽到他這段話後突然睫毛顫抖得厲害，原本已經枯竭的淚水再度從眼角一顆顆滾落，而嘴角卻揚起了一抹脆弱卻美麗動人的微笑。
軒轅澈眼神一黯，竟莫名地難過。
將她抱緊了些，他對尹月微微頷首，然後大步流星地朝不遠處的荒原走去。
尹月立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眼睛慢慢地模糊了。
“他是個聰明人，若不是為情所困，他原本可以是個英勇神武的明君。”身後傳來尹浩天歎息的聲音。
尹月深吸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事實證明，他以後仍然可以是個英勇神武的明君。”
尹浩天點點頭，“隻要他有信念有方向，我們尹氏總歸會竭盡全力地護他走到至高位的。”
“嗯。一切有勞父親。”尹月輕輕地應了。
尹浩天疑惑地看她，“月兒，老實告訴我，你和軒轅澈之間是不是有過什麽？”
“有過往事。”尹月淡笑，“他曾經為了救我差點沒命。所以我做這一切都是為還他恩情。”
“他救過你？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月兒有很多事情，父親都不知道。不差這一件兩件。”尹月淡笑，“仔細算算，月兒長這麽大，父親何曾真正陪過月兒一天？所以不理解月兒，不知道月兒身上發生了什麽事，都是可以理解的。”
尹浩天聽了，心下一震，愧疚地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雖然找到了你，把你帶回了京城，找人教你，自己則從沒有真真正正地跟你好好談過心，更談不上陪伴你長大了。我知道，你這些年無論是在尹府還是在皇宮都很不容易。我實在沒有權利要求你做一個什麽樣的人，又要你為尹家付出什麽。”
“爹爹不必說這些過於見外的話。月兒知道您已經很努力了。這些已經足夠了。相信黃泉之下的母親也一直感恩於爹爹。”尹月輕笑著說道。
他能這段時間不給她添麻煩她就很感謝了，至於其它事情，她真的無暇計較，也無權利計較。
尹浩天越發地慚愧，看了看遠處舉著鋤頭奮力挖土的軒轅澈，低聲說道：“我去幫幫王爺罷。”
尹月急忙拉住了他，“別去了。還是讓他獨自一人做這些事情罷。這樣，他也好受些。”
尹浩天皺眉，很不喜歡軒轅澈這般多情，既然已經下決心殺了，那麽便不要再表現得這般深情，實在太婆婆媽媽了，但想想自己在情之一字上，實在也是一個束手無策不能揮劍斬情絲的懦夫，所以暗歎一口氣，對尹月說道：“那我在帳篷那邊等你們。”
尹月點頭，“好。接下來可能要車馬勞頓了，爹爹盡量多休息罷。”
尹浩天點頭，轉身離去。
尹月長呼一口氣，轉眼向遠處看去，卻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尹月皺眉，到底還是有心擔心，便舉步悄悄地往前走去。
快要接近的時候，她停了下來，扒開齊人高的荒草看去，隻見軒轅澈坐在地上，將秋竹抱在了懷裏。
秋竹的臉色已經蒼白若紙，嘴角殘留著一抹血跡，她安然地依偎在軒轅澈的懷裏，眯著眼睛看向遠方，歎道：“這裏的風景真的不錯。我喜歡這裏，覺得比王爺給咱們布置的那個山穀美麗百倍。”
軒轅澈啞聲問道：“怎麽說？”
秋竹的眼睛留戀地在他臉上輕掃，溫柔地說道：“因為這裏是你給我選擇的葬身之地。你選的，總是好的。”
軒轅澈聽了，嘴角狠狠抽搐了幾下，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秋竹搖頭，“別說對不起。其實我該說謝謝。像我們這種人，一開始便注定不能善終。而我能夠死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手上，本來就是一種幸福了。更何況，你還親手埋葬我。我想，我的姐妹們大概都要羨慕死我了。澈，遇上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因為有你，我的這一生才有了存在的意義。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對不起……”
軒轅澈詞窮，似乎在他的字典裏隻剩下這三個字可以用了。
秋竹輕輕地笑，伸手輕撫他的臉頰，溫柔地歎息，“我真的很嫉妒安聽雪。真的很嫉妒。我若是她，一定隻選你，一輩子纏著你絕不放手……”
軒轅澈垂眸，沒有再說話。
秋竹癡癡地看他，良久才低聲問道：“可不可以再吻我一次？就算臨終吻別？”
軒轅澈一動不動。
秋竹長歎一聲，苦笑道：“我知道了……你的情你的吻終究隻肯給她一人……我若戴著她的麵具，你或許還會因為思念她而賜給我一個吻……而現在，我不配……”
話音未落，軒轅澈的唇突然覆在了她的唇上。
她眼睛睜大再睜大，突然，兩顆淚珠自眼角緩緩地滑落而下。
一個綿長的吻之後，秋竹幸福地笑了，“謝謝你……”
軒轅澈溫柔地說道：“閉上眼睛睡罷。”
她像沒聽到，眼睛始終睜得大大的癡癡地看著他。
但是他分明看到她眼中的光芒在一點一點地黯淡了下去……
軒轅澈抬頭，看向天空中那輪有些慘淡的太陽一動不動。
良久，當感覺到懷中的人兒身體已經沒有一點溫度之後，他才抱著她站了起來，輕輕地將她放在了挖好的土坑裏。
抓起泥土撒在她身上，一把，一把，又一把……
當終於將她完全埋葬，他轉頭找了塊木板，在上麵一字一劃地刻下了‘秋竹’二字，然後用力插在了墳前。
他做完這些事情後，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靜靜地佇立墳前良久，在尹月禁不住擔心時，他才轉身緩緩離去。
看他離去，尹月這才大鬆了口氣。
他總是一個太多情的人，即便麵對從一開始便對他存著不好心思的秋竹，也能做到如此重情重義。
不過，他還是變了。
變得果斷，變得理智，不像從前，即便知道她不喜歡他，即便知道喜歡她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也那般傻傻地付出。
這樣很好。
至少她不必擔心在把他送至高位後，他會因情深意重再度毀滅自己……
隻是盡管如此，她的心還是莫名地難過。
她覺得，有很珍貴很珍貴的東西已經永遠地從她生命裏逝去的。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不變的似乎隻有記憶……
尹月再回到營地時，所有的帳篷都已經不見了，一輛馬車，幾匹高頭大馬已經整裝待發。
南宮瑾懷站在馬車旁遙望著她，而尹浩天等人早就坐上了馬車，尹桓陽正挑開車簾四下亂望，當一看到她，嘴角便勾起了一抹溫柔的笑靨。
尹月快步走了過去，探頭往裏看了看，“擠麽？”
尹桓陽搖頭，“不擠。你也可以坐上來的。”
說著便往裏讓了讓。
尹月搖頭，“不了。我還是喜歡騎馬。你們一定也很想如此吧，不過為避人耳目，隻能暫時委屈一下你們了。”
尹桓陽輕笑，“沒事。我們早就習慣了寂寞和幽禁，你別擔心。”
尹月聽得心裏難過無比，竟不知如何接話，轉頭看尹浩天和無塵子，他們正雙膝盤坐著閉目養神，而軒轅澈則垂頭看著自己滿是泥土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尹月心裏又酸又澀，努力地衝尹桓陽笑了笑，低聲說道：“那我們啟程吧。”
“好。”尹桓陽點頭，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主動地放下了車簾。
尹月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看向南宮瑾懷。
南宮瑾懷遞上韁繩，“上馬罷。時間倉促，咱們得走很多路。”
尹月不安地問道：“你說南宮景煥會不會令人暗中跟著我們？”
“放心罷。咱們去的地方要經過很多關卡，他的人沒本事過得去，不是迷路，就是白白送死。”南宮瑾懷篤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