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動容
第281章 動容
尹月讓南宮瑾懷摟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估摸著軒轅宇墨應該看不到他們了，便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胸口，說道：“好了！你這樣做戲累不累啊？”
南宮瑾懷挑眉笑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戲？”
尹月冷哼，瞪他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方才你分明是故意在他麵前秀恩愛！哼哼！你這樣做，擺明了是不信任我！怎麽？怕我和他舊情複燃？”
“你可真冤枉我了！”南宮瑾懷苦著臉叫屈，“我若是不信任你，那就絕不可能將真心交給你。尹月，能得到我南宮瑾懷真心的女人，必定是我覺得我可以將心交出去的女人。而且，我從來就沒有把軒轅宇墨看作是勁敵。你若喜歡他，當初怎麽可能那麽狠絕的背叛他？甚至在城牆上想一刀要了他的命？”
尹月似笑非笑地看他，“那你知不知道，愛之深，恨之切？”
“知道。可是在你眼裏，我隻看到你對他的恨，卻沒有看到哪怕一丁點的愛。實話說，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擔心的情敵絕不會是他，而是……”說到這裏，他沒有再說下去，可是臉色卻凝重起來。
尹月冷笑，“南宮景煥。”
“不錯。就是他。”南宮瑾懷苦惱地深吸了口氣，苦笑道，“他就是我命裏的克星。無論在什麽方麵，他都是我的勁敵。表麵上，他很大度很能受委屈，總是在忍我讓我，可實際上，我知道他隻是暫時的退讓，他受的每一次委屈作出的每一次退讓，都隻是在積蓄力量而已。當力量積蓄到足夠強大的時候，他會像火山爆發一樣摧枯拉朽毀滅一切……”
尹月聽得心顫，顯然，南宮景煥是南宮瑾懷的心病，甚至是噩夢，而且是一定會發生的噩夢。
他很清楚這一點，可是他卻很無奈。
因為他沒有辦法去依賴誰信賴誰。
魏氏不行，總是想操縱他控製他，甚至連基本的尊重都很艱難，讓他感覺異常難受，他迫切地希望脫離魏後的操控，他不想做傀儡，隻想靠自己的努力站起來。
南宮坷不行，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他的能力，總讓他感覺到隨時可能成為一顆廢棋被扔掉。
黎氏也不行，從黎夫人死去的那天開始，他與黎氏便注定要站在對立麵，如今他們的關係表麵上仍然維係著，在外人眼裏，仍然堅不可摧，可是尹月知道，隻要她稍作手腳，那麽南宮瑾懷便會與黎氏徹底決裂。
放眼望去，整個朝廷，竟無一人可以讓他托以重任……
尹月突然很憐憫他，更是很為他感到悲傷。
她已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悲慘的未來，而他的未來，她將不得不參與其中。
就算她從來沒有出現過，他的未來也絕對不會有絲毫的改變。
因為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命運之神早就悄悄寫下了結局……
想到這裏，尹月禁不住暗歎口氣，看了看前方，指著那在陽光下閃著金色光芒的幾個大字笑道：“快看！聚賢樓到了！咱們走快點罷！我已經聞得到烤鴨的香味了！天啊！真的是太香了，害我垂涎三尺。”
她說完還故意猛吸鼻子，並且用力地砸巴著嘴，以示自己真的很饞很饞了。
南宮瑾懷知道她是在故意扯開話題，不由很是有些失落，因為其實他是真的很想與她繼續討論一下方才這個話題的。
南宮景煥，一直像根刺一般橫亙在他的咽喉，上不上下不下，十分的難受。
他不畏懼南宮景煥覬覦他的身份地位，卻不得不害怕南宮景煥覬覦尹月。
雖然尹月再三重申與南宮景煥再無瓜葛，可是他就是患得患失，就是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希望聽到尹月一遍遍地確定。
他知道自己這樣很不男人，所以當尹月轉移話題時，他雖萬般不願意回應，可是卻又不得不勉強笑道：“好啊！那麽咱們走快點！”
他牽著她的手在人群裏見縫插針地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偷偷地用眼角看她，見她一臉快樂的笑容，心莫名一軟，不禁暗歎，隻要眼前的他們在一起是開心的，他又何必去想不可預見的未來呢？與其擔憂未來，倒不如活好當下。隻要這樣，才不會敗給自己。
突然的醒悟，讓他的心情豁然開朗，步伐也因此變得輕巧歡快起來。
一進聚賢樓，夥計便滿麵諂媚地笑著迎上前來，將他們引至雅間坐下，剛將菜單遞到他們手上，聚賢樓的老板卻聞訊匆匆趕來了。
他熱情洋溢地對著他們點頭哈腰，笑容滿麵地說道：“太子殿下和公主能光臨敝店，實在是敝店的光榮。今天，您二位的消費，全都聚賢樓作東。小的這就去命令下麵的人將本店最有物色的招牌店都趕緊送上來，二位一定要吃得滿意。”
尹月笑著搖頭，“老板，你別緊張。今天我們不是什麽太子什麽公主，隻是普通的客人而已。而且，你是開門做生意的，哪有不收客人錢的道理。你若硬不肯收錢，那我們沒辦法吃得安心快樂。與其這樣，我們倒不如去別家了。”
說著便作勢要拉著南宮瑾懷離開。
老板急忙攔住了，額頭上盡是汗，不安地說道：“公主這話真的是折煞小的了。”
南宮瑾懷笑著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有錢賺還不好嗎？讓你收就收好了！不然，咱們家月兒一生氣起來，當真永久都不光顧這裏了。”
老板聽了，無奈地笑，“那小的恭敬不如從命。一切就聽太子和公主的吩咐。不過小的擔保，一定讓您們二位吃飽喝好！”
尹月這才重又坐了下來，笑道：“這就對了。”
老板急忙令夥計拿來上好的雨前龍井，親自給他們泡好奉到他們麵前，這才道了聲‘失陪’轉身悄無聲息地退下。
雅間清淨下來，尹月卻禁不住歎息，“其實身份太尊貴，真的很無趣，像小老百姓的很多快樂就享受不到。今日裏，若我們是普通百姓，那我們就不該坐在這裏，咱們該坐在大堂裏，一邊吃著美食，一邊聽著百姓們的飯後閑談。那種滋味很快樂的，你一定沒感覺過。”
南宮瑾懷苦澀地點頭，“在皇宮，有無數雙眼睛盯著我，有關心有監視有嫉妒有仇恨，雖然住著天下最好的房子，吃著天下最好的美食，看著天下最美的美人，可是卻毫無半點樂趣而言。那個金碧輝煌的宮殿，是許多人眼裏的仙境，可是對於我來說，它卻不過是一個鍛造打磨得精致鳥籠。而我，是一隻被束縛其中無法擺脫的金絲雀……”
尹月聽了，隻覺得滿心悲哀，轉了轉眸子，突然問道：“那如果有一天，你有掙脫它的機會，那你會好好抓住這個機會麽？”
南宮瑾懷搖頭，萬般無奈地說道：“別說永遠不會有那個機會，就算有，我也無法抓住。”
尹月一愣，“是不願不想，還是無力抓住？”
“無力抓住。”南宮瑾懷長歎，“母後不會放我。而我也絕不能因為貪戀自由而扔下她。她一輩子淒苦，永遠得不到父皇的關心與愛戀，本就很可憐很絕望了。如今，我是她唯一的指望。如果連我都拋棄了她，那她真的活不成了。”
尹月聽了，無奈地笑，“瞧你平日裏總喜歡跟母後對著幹，厭惡她幹涉你控製你，可其實你心裏是知道母後是心疼你的，你也是真正心疼你母後的。看來啊，以前我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呢！”
南宮瑾懷苦笑，“在你出現之前，一直以來和我相依為命的隻是母後。她雖然霸道囂張得有時候令我這個做兒子的，都禁不住有些反感和厭惡。但不管怎麽說，她在皇宮裏苦苦掙紮，費盡心思地去爭去搶，都是為了她可憐的自尊心，還有我。說實話，我不喜歡她，甚至談不上尊重，可是卻不得不可憐她心疼她。”
尹月聽得震憾無比，伸手握了他的手，卻半天無話。
良久，才低聲說道：“南宮瑾懷，你比所有人想像的都要善良。”
南宮瑾懷反手緊握住她的手，低聲說道：“也隻有你看得到我的善良。”
說到最後，眼睛竟微微濕潤。
尹月的心又苦又澀，用力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卻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幸好這時小二在外麵敲門，尹月便將手抽了開來，揚聲叫道：“進來罷。”
南宮瑾懷暗歎，莫名地失落，轉頭看窗外那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種恨不得時間就在此時停頓。
隻因為，今天是他感覺與她心靈最最貼近的一次。
他能看出今天的她是用心傾聽了他的心靈的，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用心……
“哇！這些菜的造型如此精致，真的讓人賞心悅目！聞起來就這般香了，吃在嘴裏隻怕更是無法言表了！”耳邊傳來尹月驚歎的誇讚聲，將他不得不回到殘酷的現實。
他深吸一口氣，強笑著回頭，卻見尹月挾著一塊鴨肉送到了他嘴邊。
“啊！張嘴！”她笑靨如花，嬌羞嫵媚。
他聽話地張開了嘴，將鴨肉吃進了嘴裏。
皮焦焦的脆脆的香香的，肉卻軟糯多汁，入口即化，沒有半點油膩的感覺。
明明是一塊鴨，卻能吃出多層次的口感，真的令人回味無窮。
然而最令南宮瑾懷感覺欲罷不能的不是這美味的烤鴨，而是尹月那醉人的如花笑靨，還有眼底那份真誠的溫柔。
是的。很真誠。不帶一絲摻假，沒有一點做戲。
今天的她，因著這份真誠的溫柔，美得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