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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夜半笛聲

  第275章 夜半笛聲

  與此同時,尹月袍袖一揮,手裏的利刃頃刻間便深深地刺入了南宮瑾懷的胸膛。


  血順著匕首流了下來,立即染紅了南宮瑾懷的胸襟。


  他茫然地低頭,呆呆地看著胸口那朵漸漸盛開的血花,猶自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皇兒!”魏後慘叫一聲撲了上去。


  可是還沒等她撲到麵前,尹月用力將匕首抽了出來,同時一提腳直踹在南宮瑾懷的心窩。


  南宮瑾懷就如破敗的木偶般重重跌落在地,然後如球一般順著台階骨碌碌地滾了下去。


  魏後頓住,傻傻地看著南宮瑾懷快速地滾了一千多層台階,當他終於抵達平地,上身微微欠起,仇恨不甘地看了一眼尹月,手顫抖著舉起,張口想說什麽,誰知一口熱血噴了出來,隨後頹然倒動,竟然就此氣絕身亡。


  “皇兒!皇兒!皇兒!”魏後迭聲慘叫,沒命地往下奔,隻盼著將他緊緊摟在懷裏,給他最後的溫暖,可是沒走幾步,突然腳一崴,整個人就沒頭沒腦地栽了下去……


  “皇兒!”魏後慘叫一聲,猛然直身坐起。


  眼前漆黑一片,窗外斑駁的樹影不斷晃動,這才明白原來方才那可怕的一切隻不過是一場噩夢。


  可是盡管如此,可是夢裏的一切都太真實太血腥太殘酷,讓她驚悸得渾身顫抖,隻覺得自己方才是在地獄裏走了一遭。


  等到好容易勉強打起精神來時,這才發現全身濕漉漉冷冰冰的,竟像是從冷水中撈出來一般。


  已經全無睡意,她撩開繡帳,掀被下床,匆匆行至一旁的浴室。


  躺在溫暖的水裏,卻並沒有感覺到溫暖。


  想起夢裏尹月的冷漠、嘲諷與狠毒,讓她猶自心寒。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或許是今天白日裏尹月不顧一切要衝進來的狠勁到底還是在她的心裏留下了沉重的陰影。


  尹月,就是一條吐著長信的美女蛇!

  一旦被它盯上,注定死於非命!


  現在,她不想去追究當日獵場南宮瑾懷遇襲之事究竟與尹月有沒有關了。


  更不會去想黎夫人的失蹤與她又有何關係了。


  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清楚地知道尹月是個狠角色,她們之間永遠無法共存!

  為了自己為了她的皇兒,她必須要快、狠、準地斬殺掉這條美女蛇!

  打定了主意,心反而定了下來。


  從水裏出來,擦幹身子,換上幹淨的褻衣,躺回到床上,卻輾轉反側,再也無法睡著。


  魏後索性起身穿上衣服,再披了件大氅輕輕地走了出去。


  沈嬤嬤在外殿守夜,許是白日操心的事情太多,以至於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從身邊走過。


  這樣也好,這個時候,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起方才的噩夢。


  夢裏的她太狼狽太無助太脆弱,她討厭那樣的自己,更討厭讓別人發現這樣的自己。


  現在,她隻想一個人坐在外麵好好地靜一靜,籌謀也好,自憐也好,總之隻想一個人的孤獨。


  剛出門,便感覺到一陣凜冽的寒風迎麵撲來,更聽到枝葉被風吹得簌簌作響,給這寒冷的夜平添幾分詭異的氣氛。


  一輪寒月半隱半現,冷漠地注視著這永遠沒有平靜的人間。


  尹月的到來,不僅打破了宮裏的平靜,而一向四季如春的季節也起了變化。


  西周的冬季向來溫暖,可是照著這種情形來看,隻怕今年的冬天會寒冷難捱……


  今夜,她為她與她的孩子的未來深深擔憂著。


  那麽,南宮坷呢?

  她的丈夫,西周的天子,是否察覺到已經有危險悄悄靠近,又是否也會像她一樣因為擔心未來而徹夜未眠呢?


  隻怕不會罷?


  他雖然向來不沉迷於女色,從戚妃之後,他更不再專寵哪個妃子,但每夜也不乏陪他入睡的妃子。


  想起他與別的女子輾轉纏綿,再想起他對自己的冷眉冷眼,魏後的心越發地寂冷。


  丈夫不能依靠,唯一的兒子也前途未卡,吉凶難測,魏後禁不住滿心絕望。


  她無力地依著廊柱坐了下來,眼睛泛起了點點淚花。


  誰知道堅強冷漠如她,也會有如此脆弱可憐的一麵?

  她從來都不想做個強女人,更從來不想做個惡女人,可是南宮坷的絕情與冷漠卻一步步將她活生生地逼成了一個冷漠狠毒的女人。


  在這宮裏,人們表麵上敬畏她,可是背地裏卻譏諷她詛咒她,當然也不乏想方設法想要害死她的人。


  對於那些人,如果沒辦法真的傷害到她,她向來懶得理會。


  可是一旦構成威脅,她會毫不猶豫地除之而後快。


  她已經沒有了愛情沒有了尊嚴,絕不能沒有了地位沒有了性命。


  她絕不會讓自己完全成為一個輸家!

  她輸不起,也不願意輸!


  想到這裏,她的心又冷硬起來,舉手抹去臉上的淚,站了起來便欲轉身回寢殿休息。


  誰知,就在她轉身之際,突然聽到了一陣幽幽的笛聲。


  笛聲優美婉轉,飽含著刻骨的思念與無奈,竟是一首《長門賦》,與她此時此刻的心情竟是完全吻合。


  她愕然,腳步便不由自主地被這笛聲吸引著一步步往後院走去。


  剛到後院,那笛聲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侍衛懊惱的厲喝聲,“你是活得不耐煩想早點死是吧?半夜三更地吹這麽哀怨的曲子,是存心想讓這宮裏不得安寧麽?趕緊將笛子交出來,不然別怪我一刀砍斷你的手!”


  “大人,奴才並沒有笛子,方才吹的不過是從地上拾起的一片竹葉而已。”洛啟的聲音不卑不亢地響起,竟是沒有半點驚慌與害怕。


  “不準再吹了!再吹老子將你的嘴巴拿針線給縫起來。”侍衛悻悻然地喝道。


  “大人不想聽,奴才不吹便是。奴才方才隻是有感而發……”洛啟輕歎一聲,不勝唏噓。


  “睡覺!”侍衛用木棍狠狠地擊打了一下鐵窗,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


  魏後卻從黑暗中走了出去,淡淡地說道:“你們退下。”


  侍衛一驚,雖然不明白魏後的意圖何在,但也不敢置疑,應了聲是便悄悄退了下去。


  魏後走上前,靠在木窗上,抬頭看那輪寒月,低聲說道:“沒想到你倒挺有才能的。方才的曲子很好聽,再吹一遍給我聽罷。”


  洛啟苦笑,“方才那片竹葉已經被侍衛大哥給奪去揉碎了,娘娘若想聽,隻怕得煩請娘娘為奴才拾片竹葉來才成。”


  魏後看看不遠處的那堆竹林,淡淡地說道:“一片竹葉而已,走幾步便能摘到。你且等著,我去去就來。”


  言語平和,竟然破天荒地沒有采用對自己的尊稱,等她察覺到時,話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


  不過,這四下無人,她倒也不介意。


  更何況,在這種時刻,她突然很厭倦自己高高在上的身份。


  有時候,將自己的身段放下來,或許不會感覺那麽寒冷那麽孤獨罷。


  在這宮裏,除了沈嬤嬤,私下裏兩人平等地說話,再無其它人了。


  她實在實在太淒苦太寂寞,難得這個奴才她不反感,不僅按捏得她很舒服,還吹得一手好曲。


  雖然他是她的階下囚,雖然他的來曆並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但是在這一刻,她覺得他是懂她的,所以,在今晚,她願意與他平等相處。


  “多謝娘娘。”洛啟躬聲作禮,聲音溫柔得就如一汪春水。


  一雙眸子在黑暗裏煜煜生輝,仿若點點星辰。


  此時,若是魏後肯回頭看一眼他的話,一定會發現他眼中狡猾的笑意。


  可惜她一直背對著他,淡淡地說道:“不必謝我。”


  說著便舉步朝前走去。


  隨意摘了一把竹林回到石室前,雙手捧著遞了過去,淡淡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樣的竹葉才算好,所以索性摘了一大把。你挑取最合適的吹罷。”


  “謝娘娘。”洛啟謝過,伸手去接。


  在接的過程中,如無意似有意地觸碰到了她柔軟光滑的手心。


  他指尖的溫暖瞬間由她的掌心傳至心房,心莫名一顫,手便一抖,滿手的竹葉險些墜落。


  好在他及時地握緊了她的手,溫柔地叫道:“娘娘小心,別弄撒了。”


  魏後隻覺得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如小鹿亂撞,聲音大得如巨雷般震得耳膜發痛。


  她的臉滾燙火辣,卻強作鎮定,“你趕緊接好。”


  “是。”洛啟小心翼翼地接過,手指一次又一次地從她掌心裏拿走剩下的竹葉,當然是一次次地劃過。


  那一次次的碰觸讓魏後覺得猶如一場酷刑,她分明感覺到一股又一股的強電流由手心傳至全身,隻覺得身子麻醉,心也麻醉了。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一個太監有這樣異常的反應。


  照理來說,就算她寂寞難耐得渴望男人的觸碰,也不該對一個太監有男女之間的感覺啊!


  她應該反手狠狠給他一個耳光,大聲喝斥他膽大包天,然後親自持劍砍了他的頭,又或者直接推入蛇洞喂了蛇才對。


  可是她心裏這樣想,嘴唇卻抿得緊得成了一條線,終是一個字都不曾說出口。


  等掌心裏再無一片竹葉之後,她迅速地將手縮了回去,轉過身匆匆走到不遠處的石凳上坐下,定了定神,這才緩緩說道:“吹罷。”


  “是。”洛啟低低應了,取了一片竹葉放於薄唇之間輕輕地吹了起來。


  美妙哀婉的曲調再度響起,讓魏後方才慌亂的情緒漸漸穩定,取而代之的又是孤獨、絕望、憂傷,還有永遠都沒有回答的思念……


  一時之間,她沉溺於這種情緒無以自拔,等到洛啟的笛聲停止時,她才恍然發現自己的臉上竟然爬滿了冰冷的淚水,而不知什麽時候,沈嬤嬤站在了她身邊。


  “娘娘,天氣這麽涼,您怎麽也不多穿些衣服便來這裏了?快回去罷。小心著涼染上風寒。”沈嬤嬤不安地抬眼看了一眼囚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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