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你當真忘了我?
第35章 你當真忘了我?
尹月走到石桌前坐下,執起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仰頭喝盡了,這才低聲說道:“謝了。”
“謝什麽?”南宮景煥的視線終於緩緩地落在了她身上。
“謝你助我一臂之力。省了我許多口舌。雖然有點多餘,不過還是謝了。”尹月眉也不抬地說。
“可你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喜歡。”南宮景煥挑眉。
“但凡有人的性命被奪去,總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尹月抬頭定定地凝視著他,“南宮景煥,常寬是你的人對不對?你幾年前就將他安排在我身邊對不對?”
一路過來,她一直在懷疑,所以到來之後什麽緣由都沒說便直接道謝,他竟然如此泰然地承受了,這說明她的猜測都是對的。
常寬果然是他的人!
竟然幾年前就安排進了尹府!
而幾年前,她不過是一個不懂世事整天隻知胡鬧的小孩而已,他為什麽要將常寬安排在她的身邊,他到底在圖謀什麽?
一時之間,尹月看著眼前這個俊美儒雅的翩翩佳公子,暗暗驚心。
“不錯。在你回尹府一個月後,我便安排他入尹府了。”南宮景煥點頭。
“我回尹府的一個月後你便派人在我身邊潛伏了?”尹月皺眉,“奇了怪了!難道幾年前你就覺得你我可能會合作?千萬別告訴我幾年前你在某個地方對我一見鍾情了!”
“我們的確很早就認識了。”南宮景煥歎了口氣,眉目之間盡是無奈,“尹月,我說的是真的。隻不過是你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
尹月的眉頭皺得越發地緊了,嘴角卻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聽你這口氣,我們之間似乎有過些什麽?嗬嗬。我怎麽不知道我失憶過?”
“你忘記了麽?七年前你曾經在狼爪下救過一個身中寒毒的男孩?”南宮景煥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性感,眉目之間更浮動著幾抹溫柔及深情,“月兒,還記得這枚玉佩麽?”
他原本虛握的右手突然打開,一枚純白晶透的月形玉佩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十二歲那年,他正和父皇在西北韁平定諸王內亂,誰知在決戰之際,突然身中寒毒,最後不得不由侍衛護著回京。
在經過一密林之時,突遇狼群侵擾,侍衛紛紛逃竄,哪裏還顧得他這個要死不活之人。
他被一頭巨狼撲倒在地,張開血盆大口就欲朝脖子咬去。
他絕望地閉了眼,靜靜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誰知等了半天,卻等到了一隻溫暖而柔軟的小手,還有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你沒事罷?”
他永遠記得睜開眼初看到她的畫麵。
彼時正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溫暖而金色的陽光透過層層密林照射在她瑩白如玉的臉上,說不出的俏麗,說不出的生機盎然,令他怦然心動,隻覺得在她麵前,天地皆失色,漫山遍野的山花更隻不過是她的陪襯。
隻可惜僅僅隻看了一眼,下一刻他的寒毒便突然發作了,等他再醒來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在宮裏了。
據說是士兵在城牆根下找到的他……
接下來的幾年裏,他韜光養晦,卻始終沒有忘記尋找她的下落。
隻可惜她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不見蹤影,直到四年前,他突然聽到了北溟尹三小姐的傳聞,這才重新找到了她。
此次主動請櫻來北溟,一是避禍,二是尋找機會,三便是想慢慢靠近她。
憑良心說,他最初的目的真的隻是想娶她為妻……
隻是事情的走向卻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更違背了他的初衷……
在命運的捉弄下,他們之間有些東西到底還是變了……
“我說我的玉佩怎麽不見了!原來是你拿了!”尹月伸手奪過,仔細一看,可不正是自己出生便配戴著,卻在某一天無故丟失的玉佩麽?
原本以為定是自己與狼群一起獵食時不慎丟失的,卻不想竟是被他給拿去了。
“你記起來了麽?”南宮景煥好心情地笑道。
“我救過的人多了,哪裏可能個個都記得?”尹月搖頭,將玉佩戴上。
這麽多年的密林生活,她從野獸的口下救過不少人,的的確確記不清楚。
更何況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她也不過才七歲,正是天真爛漫記不住事的年紀,又怎麽可能去記住他?
不過由此一來,倒的確可以解釋為何他會一直關注自己的行為了,也可以解釋常寬為何會那般寬厚地對待她了。
“你果真是不記得我了。”南宮景煥失落地苦笑。
“這麽說你一直在暗中保護我,隻是想報我的恩?”尹月疑惑地問。
“不。我保護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想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而因為喜歡你,所以不容許我放在你身邊的人有一絲一毫的錯誤。更因為喜歡你,無論你想要什麽,我始終都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你得到。”南宮景煥深情款款地凝目看她。
“好肉麻!”尹月聽了,隻覺得全身上下雞皮疙瘩起了厚厚的一層,嘲諷地笑道,“你可真是個情種啊!竟然對一個不過一麵之緣的女孩一見鍾情,還多年念念不忘。”
如果在以前,她或許會相信一見鍾情,或許會相信這種挺浪漫的奇緣,可是現在她早就成了愛情絕緣體了。
愛情在她眼裏,不過是一種殘忍的謊言罷了。
“別嘲諷我的愛情。”南宮景煥一臉肅穆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味。
“不說這個了。”尹月擺了擺手,不想跟他糾結那個毫無意義的問題,皺眉說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說到底我還是欠了你的情,我謝謝你。不過以後別輕易地就要無辜者的性命,我不喜歡。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話,常寬此次行動本就是一次自殺行動罷?他分明是可以逃跑的!”
“不錯。”南宮景煥點頭,一臉淡然,“他要逃跑的確容易,他的武功遠勝這次與他合作的同伴。隻是前些時候他沒能及時察覺到尹秀鴛的陰謀,險些讓你一命嗚呼,這是我絕不能容許的。原本在你出事之後,他就該自裁的,我沒允許,因為身為一名死士,必須死得有價值。而今天晚上才是他最恰當的時候。”
“你太無情了!原來人命在你眼裏,也不過如草芥一般!”尹月憤然起身。
“我們彼此彼此。你忘記了麽?攸陽關慘案可是由你炮製的。”南宮景煥的臉上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月兒,我們倆一個狠一個毒,真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那些士兵在一個月前殺了近萬名無辜將士!”尹月咬牙。
“那又如何?”南宮景煥挑眉,“他們不過是聽命而為!冤有頭債有主,你最應該找的是那個下令的人。而且我真的不明白,這件事到底與你有著何種利害關係。”
尹月一愣,隨即頹然苦笑,“你不必懂。”
是啊,她現在還有資格談論善良與正義麽?
在她選擇複仇的那一天,某些珍貴的東西就該活活被埋葬……
南宮景煥執起酒壺給她酒杯斟滿,淡淡地說道:“今天晚上還回去麽?”
尹月再次一愣,端起酒杯慢慢送到嘴邊,抬頭看他,“這裏可有我的容身之地?”
“隻要你願意,這裏永遠對你敞開大門。包括我的懷抱。”他笑了,向她展開了手臂。
“我不稀罕你。”她瞪了他一眼,仰脖一口將杯中酒飲盡了。
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隻是執壼又將她的酒杯斟滿了。
她卻沒再喝了,低了頭看著杯中醇香澄靜的酒液,淡淡說道:“若是可以,今天晚上我想住在怡蘭院。這幾次我來這裏,最中意的便是那裏了。比我現在尹府所住的院子來別致清雅許多。”
照理來說,除去了時刻想算計她的尹氏母女,她應該很有成就感,留在尹府更自在,可是今天晚上的心情卻說不出的糟糕。
或許是因為常寬的死,讓她發現原來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依然保存著一抹純良,而這其實是複仇路上完全要不得的。
這也是她重生以來,她頭一次感覺到有些無力。
而這裏,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她複仇欲望複活的地方。
“當然可以。隨我來罷!”南宮景煥看她的眉目之間突然充滿了憂鬱及感傷,心莫名一痛便起身站了起來笑道,“如果你覺得冷清,我不介意替你暖暖床。”
“你找死!”尹月咬牙抬頭,想要懲治他,他卻早已遠遠躍開,笑聲悠悠地飄來,“你如此暴力,天下之大也就我南宮景煥有膽娶你了!”
看著那漸漸消逝的背影,尹月無奈地笑了。
不得不承認,他這簡單的幾句玩笑話卻稍稍讓她的心情好了一些。
來到曾經的廂房,看到廂房內熟悉的擺設,尹月愣了好一會兒。
所有的一切都不曾改變過,每一件物什都擺在好記憶中的位置,甚至她曾經用過的象牙木梳還好好地躺在梳妝台前,仿佛它的主人剛剛用過一般。
“你喜歡嗎?自從我上次發現你格外喜歡安府後,我便想方設法讓這裏如從前一般。”南宮景煥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後,隨著他聲音的響起,一陣陣溫熱的氣息曖昧地縈繞著她,讓她再次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不動聲色地往前走了幾步,拿起梳妝台上的象牙梳放在手心時摩挲,“這些東西你從哪裏找回的?”
安氏一家不但被株九族,更被抄了家,這些東西一部分上繳國庫,一部分流入民間,她想不通南宮景煥是如何得到它們的。
“我自有我的辦法。”南宮景煥淡笑,“我說過凡是你喜歡的你要的,我都會不遺餘力地替你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