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男人的胃
“梁夏,你可否告訴我,將軍為人如何?”
在離開鄄城之後,郭嘉忽然扭頭問了一句。
毫無準備的梁夏愣在了馬背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他的年紀比陳飛還小了一歲,跟郭嘉也沒有什麽信賴,怎麽會隨便評價陳飛?
郭嘉一拍後腦勺:
“好吧,那你能告訴我,令尊和陳將軍並無舊交,為什麽就如此放心地將你托付?”
梁夏這才開口:
“家父早就告訴我,如今天下大亂,陳王、國相雖然寬仁,但都隻是守成之人,在這個亂世隻能任人魚肉,如果想要保全家族,就必須走出陳國。
他與陳將軍雖然隻是初次見麵,但之後攜手平定黃邵、劉辟,又驅逐何儀,深深仰慕將軍之兵法謀略,又告訴我,陳將軍行軍不以力敵,而善用形勢,在他手下……更容易保住性命。”
說到最後一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善用形勢?”
郭嘉喃喃自語了一句,而後撇了撇嘴:
“原來……他也早就看破了當時的伎倆。”
陳飛招降黃邵的時候,采納了郭嘉的計策,擺出了一套聲勢浩大的閱兵式,從而徹底嚇尿了黃邵,從另一個方麵,也震懾了身為友軍的梁峰,從而確定了聯軍指揮權的高度統一。
但梁峰也不是傻子,雖然當時被唬得一愣一愣,事後回想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套路,但他還是選擇把兒子送了出來,顯然認同了陳飛和郭嘉的手段。
“那你現在感覺……”
郭嘉正想繼續詢問,卻聽到有騎士大喊:
“呂布的斥候追過來了,郭參軍快跑!”
他立刻猛踢馬腹,坐騎慘叫一聲,頓時綻開四蹄,飛一樣的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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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擔心被呂布追上,郭嘉和梁夏隻用了一天時間,就穿過了三百裏的路程,平安返回了陳留。
“曹孟德對於將軍的禮物非常感激,他已經寫好了表文,派遣快馬送往長安,數日之內便會有回複。”
郭嘉一邊稟告,一邊大口大口地喝著溫熱的淡酒,讓自己的身體暖和起來。
他忽然放下了酒杯,抽了抽鼻子:
“將軍可是在烤肉?”
陳飛看了同坐一廳的張超、鍾演、典韋:
“或許有人不太服氣奉孝的謀略,但他的鼻子卻無人不服啊!”
眾人皆是哈哈而笑。
陳飛拍了拍手,便有仆從端了一條烤得金黃脆嫩的羊腿走了進來:
“奉孝一路辛苦,這隻羔羊,便由你分給眾軍士吧。”
他這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我之前可是派了整整一百名騎士,為何隻有你們兩人返回?”
郭嘉頭也不抬,反手一刀就從羊腿上切下一大塊嫩肉扔給梁夏,而後自己抱起整條大腿,大肆咀嚼起來。
隻拿到了一條肉幹的梁夏翻了個白眼,然後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郭參軍認為有必要偵察兗州形勢,就把一百名騎士暫時留在了濟陰,用以打探呂布、曹操之間的動向。”
看到郭嘉越來越積極地替自己分憂,陳飛十分欣慰,他從侍女手中接過酒勺,親自為郭嘉添滿了杯中之酒:
“我新發明了一種烤肉之法,等到閑暇之際,就做給你吃。”
郭嘉眼睛一瞪,腦袋上的友好度頓時又“蹭蹭蹭”向上竄了2點!
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將軍,今天是不是可以吃新烤肉了?”
第二天一大早,郭嘉就笑嘻嘻地湊了過來。
剛剛做完一組俯臥撐+原地高抬腿+1000米衝刺跑的陳飛大汗淋漓,正用溫水擦拭著身體,對於他的要求頓時有些無語:
“你昨晚吃了一條羊腿,外加一個羊尾巴,今天要是再吃烤肉,難道不會發膩嗎?”
郭嘉一屁股坐在胡凳上,看著他擦拭身體,臉上笑容更加燦爛:
“發膩是什麽?我活了二十四歲,以前隻覺得羊肉腥膻,直到將軍之後,才不知道羊肉可以這麽好吃!”
陳飛把毛巾扔到了盆裏,又活動了一下筋骨,半開玩笑地問道:
“你也是中原名門大族出身,為什麽感覺小時候沒有吃過飽飯一樣?”
郭嘉看著侍女端著銅盆跑了出去,這才聳了聳肩膀:
“郭氏確實不是寒門,但我並非嫡係,父母又亡於黃巾之亂,家境早已破敗,除了一座祖宅和百畝荒田,再沒有任何產業,將軍說我小時候沒有吃過飽飯,雖然不至於饑寒,但也相差不多,若是平日裏因此令人發笑,還請將軍見諒。”
陳飛見他說得有點沉重,不自覺咳嗽了一聲:
“奉孝,你把自己說得這麽悲慘,是不是想讓我以後天天給你做飯?”
郭嘉忍不住笑了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曹孟德輸得可一點都不冤!”
陳飛挑了挑眉毛:
“輸?”
郭嘉收斂了笑容:
“曹孟德和荀文若可是連續設宴,席間多次招攬,誠意之深實在令人難以抗拒,若非郭某貪戀將軍的烤肉,說不定就轉投兗州而去。”
陳飛為之莞爾:
“奉孝,如果你轉投兗州,恐怕會品嚐到一種我永遠不會烹飪的食物。”
郭嘉有些好奇:
“什麽食物?”
陳飛露出了一個詭異而悲戚的笑容:
“人肉脯。”
郭嘉忍不住愕然,但他想到曹操用來招待自己的食物,已經信了三分:
“天幸潁川有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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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曹操的使者抵達長安的時候,陳飛的二堂兄陳封也又一次潛入了賈詡的草廬。
“兵不血刃平定陳留,招降張超,又結納臧洪……雲龍真是次次都能帶來驚喜啊!”
賈詡細細讀完了密信,第一時間點燃燒掉:
“你此次前來長安,他還有什麽事情?”
陳封微微欠身,答道:
“除了探望先生之外,雲龍還向朝廷上書,希望能夠派遣精銳士卒,前往潁川收轉糧食,從而供養皇帝及百官。”
賈詡抬了抬眉毛,伸手捋著長須:
“三輔連續三個月都是大旱,農田幾乎顆粒無收,就連桑葚都采摘殆盡,上個月又遭遇蝗災,原野之間甚至寸草不生……皇帝陛下想要繼續開倉放糧,卻被李傕等人占為軍糧,如果雲龍真有餘糧,用來供養漢廷,確能邀名於天下。你實話告訴我,潁川今年存糧如何?”
陳封一臉真誠地回答:
“豈敢欺瞞先生,潁川府庫充盈,不僅足夠供養三郡兵馬,而且尚有餘力,雲龍此次征討東郡,又繳獲牛羊兩萬餘頭,即使普通士卒,每三日都能吃到一頓肉食。”
“咕……”
他剛剛說到“肉”,賈詡的小腹就忽然響了一聲。
陳封一拍腦門,連忙走出草廬,從馬背上卸下一個包裹:
“差點忘記了這些東西。”
賈詡伸手接過,雙手頓感一沉,幾乎把持不住。
他忍不住歎道:
“這至少有四五十斤了吧?有勞雲龍掛念,這些糧食,無異於雪中送炭。”
陳封看了一眼侍立左右的賈穆,又道:
“我聽說前幾日左馮翊羌人作亂,郭汜、樊稠率兵鎮壓,雙方死傷近兩萬人,長安形勢已經如此危險,先生何不考慮考慮攜帶家眷趁亂離開?”
賈詡搖了搖頭:
“郭、樊取勝之後要求升官加爵,李傕卻沒有同意,三人之間因此不快,以老夫揣測,不過數月之間,長安諸將之間必有殺伐,到時候……我還有必須做的事情。”
陳封見他主意已定,隻好不再相勸:
“既然如此,先生一定要保重自己。”
賈詡離席而起,向他拱手致謝:
“你也萬事小心。或許在不久之後,雲龍會遇到一個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