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內里的傢具,卻都是各家拼湊的——木工活卻是最慢,眾人不得不先行湊合。
……
雙方剛剛寒暄幾句,張嫣就乘著四人小轎過來了。
「定王,南陽已經奪回,當打起大明旗幟了!」張嫣不待朱慈炯拜見,率先開口道。
「伯母所言極是,孩兒此次回來,正是為的此事!」
朱慈炯親自攙扶著這個風韻猶存,看起來就像是少婦一般的前皇后,讓她坐在了右側主位上。
「江山淪喪,我這沒用的老婦人,一雙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張嫣板著臉:「炯兒,說句不中聽的,你是大母一步一步從京師背到了這裡的,沒有你大母,就沒有今日的你!
我能親眼看著你奪回江山,大母就算是死了,也含笑九泉了啊!」
朱慈炯彎腰而拜,面前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骨子裡的那份韌性,讓他佩服之極!
就是這個美艷到了被稱為歷史上「四大艷后」之一的女子,在真正的歷史上,累死在南召與方城之間的皇后鄉,徒在當地留下張皇后當了一天皇后落馬而死的傳說。
清廷長達150餘年高峰期的文字獄,讓張嫣負侄子逃河南的傳說,變得雲霧繚繞起來。
抽絲剝繭,撥開被無盡塗抹、遮掩的歷史,可以看到而就算是被清廷修改的面目全非的朱三太子案,也留下了朱慈炯流落河南,拂又輾轉鳳陽的逃遁的記述……
「大母雖然是孩兒伯母,在孩兒心中,大母猶若孩兒親母,大明將立,大母當為大明太后!」
這一刻,朱慈炯面前的不再是一個美艷的女兒,而是一堵擎天巨柱!
他收起了所有的遐思,一臉真誠的彎腰長拜。
張嫣的臉刷的紅暈一片,她急忙道:「炯兒不得胡說,周妹妹才是真正的大明太后。」
朱慈炯搖搖頭,原主雖然是周皇后之子,本該確立周皇後為太后,一來周皇后已經自盡,只能追謚;二來他那個便宜外公,所作委實太讓人寒心了。
況且,他現在能夠確認還在人世的長輩,就剩下張嫣一人了!
再說了,張嫣背後的張家,也是需要給出了定心丸的,是以,太后的這個位置,只有張嫣最合適!
「大母,舍你其誰?」朱慈炯堅定地堵住了張嫣的反駁,轉而看向了眾人。
「張思源聽令!」朱慈炯板起了臉,肅聲道。
張思源急忙走到堂內彎腰拜下:「臣張思源恭聆殿下聖諭!」
「孤王要昭告天下,正式重建大明,限你三日內準備好一切事宜!」
「臣領旨!」張思源大喜。
別看三天時間很是緊湊,繁文縟節根本就準備不完。
但是,此時是戰時,一切當從簡,他只需要準備了天壇、太廟,以及充當宮邸的行宮就好了。
以白水張氏的體量,全力以赴之下,這個倒是不算太難。
「李挺然聽令!」朱慈炯看向了李挺然。
李挺然刷的站起,急忙彎腰下拜:「臣李挺然聆聽殿下聖諭!」
朱慈炯開口道:「傳令四方,此戰各部挑選有功將士,馳行南陽受勛,並參與開國典禮!」
「曉知各部,著安排人手,嚴密防範偽清動向,不得鬆懈各部防禦,並,各部留守人員,皆升階一級!」
李挺然沉聲道:「臣領旨!」
……
老虎溝處的匠作營,一半留在原地,擴大規模繼續生產火槍,而另一半卻是遷來了南陽。
拿下南陽以後,各地的鐵匠就被集中起來,此時,兩地匠作營里,有熟練匠人三千餘人,學徒過萬。
這其中會製作火槍的只有六十二人,會做大炮的,卻是僅有三人。
……
南陽匠作坊,三名會製造大炮的老師傅,被帶到了朱慈炯面前。
「你們都製作過什麼火炮?」
朱慈炯詢問道。
三個老匠人,都滿臉的褐色斑點,這是鐵匠的獨有特徵……長期與炙熱的鐵塊為伍,掄起大鎚火星亂舞。
哪天身上不留下一兩個燙傷的痕迹呢?
「大王,小的能獨立製作過弗朗機。
小的曾經給人打下手製造過紅衣大炮,若是讓我摸索一番,當能造出。」
左側一個絡腮鬍子的男子開口道。
「哦?你叫什麼名字?」朱慈炯當即來了興趣。
弗朗機是后裝炮,尾部開有洞口,發射時,先將火藥裝入子銃,然後只需要更換子銃就可以繼續發射了,是以射速很快。
「回大王,小的名喚吳鐵星,因為俺娘生我的時候,老爹剛好打鐵時被火星燙了臉,於是就給俺起了一個鐵星的名字。
俺以前在匠作坊的時候,是掄大鎚的,是以,別人都喚俺吳大鎚。」
朱慈炯點點頭,記下了這個很有特色的名字,又轉向了下一個:「你也做一個自我介紹吧。」
「大……大王,小的名叫丁偉,小的曾是讀書人,不是匠作坊出身的。小的之前曾給闖王打造過大炮,他們叫那攻戎炮。」
五十多歲,下巴上一道刀疤的丁偉開口道。
他本是讀書人,張獻忠占河西(谷城)的時候,逃過了河。
卻被左良玉擄走,充入后營製作兵器,漸漸地丁偉學會了手藝,後來又被李自成奪得。
他的這個經歷,倒也曲奇,朱慈炯暗自點頭,記下了這人,讀書識字人,做鐵匠的可很少啊!
最後一人,名叫范家柱。卻是本地一個鐵匠,明末大亂,各地大族無不武裝家丁,以求自保,於是他給人打造了很多土炮。
這三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優劣,雖然都不是什麼大師傅,但是,南陽這裡沒有匠作營,懂的鑄造火炮的實在是少之又少!
湊合湊合,這三人倒也能用!
朱慈炯詢問道:「你們都是以什麼方法鑄造大炮的?」
後面兩人都說只會泥模法,只有吳大鎚說自己會用鍛造法製造大炮。
自古鑄造有三法,「模範」、「熔鑄」、「泥范」。
泥模法華夏匠人已經使用了幾千年了,甚至就連鐵模法與失蠟法,也使用了很久了。
只不過華夏的匠人,歷來都推崇留一手,於是這先進的辦法,留著留著就絕跡了。